寶玉等人恨不得地下有條縫,也好鑽了進去。偏生有的士兵吃夠喝夠了,就有人過來,到他們跟前來轉悠。
他們幾個人中,寶玉是第一個離開野渡居的,隨後是賈蓉和薛蟠。那些新兵們,都沒見過三人。
最後離開的是賈環,倒是有些人見過。
但是,對於幾人的大名,倒還是知道的。這就是那幾個逃兵。
原本大兵們對他們就瞧不起,加上今天又到這裡來攪局,大兵們就很鄙視他們。
酒足飯飽之後,就有些人過來,開始打趣幾人。
這個罵逃兵,那個罵懦夫。這個罵膽小鬼,那個罵叛徒。幾人也不敢吱聲,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不過,也就只是這麼罵上兩句而已,倒也沒有人再做太過分的舉動。人們也知道他們是珉長官的親戚,否則,敢到這裡來撒野,早就對他們不客氣了。
賈璉等賈家子弟,見寶玉幾人如此狼狽,心裡也很難受。有心想過來看看他們,一想起他們幾人做的事,又怕犯了衆怒,想想也就作罷了。
晴雯在寶玉那裡的時候,寶玉對她還是很不錯的。白天的事,雖然也很生氣,但是,一見到寶玉現在這樣子,就又可憐起寶玉來了。
於是吃起飯來,也是悶悶不樂的。平兒見了她那樣子,也知道她的心思。嘆息一聲,拉起晴雯到廚房去了。
不一會兒,兩人出來了,晴雯端着一大盆菜,平兒提了兩壺酒,向這邊走來。
那邊的大兵們,見了平兒兩人的舉動,就很吃驚,但是,也沒人說什麼,就有人看向賈珉。見賈珉沒說什麼,這才繼續吃酒玩樂。
賈珉自然是知道平兒和晴雯幹什麼去了,但是,她們兩個這麼做了,他也不至於去攔着。那樣做了,不僅是平兒和晴雯兩人沒了面子,即便是他自己,也顯得太小氣了些。
“快點吃些吧,別餓着了。”
晴雯這邊說着,寶玉還在猶豫,賈環和薛蟠卻是不客氣,率先動手了。
見沒人出來阻攔,寶玉這次才放心地吃了起來。雖然吃了一個饅頭,但哪裡吃的飽,於是幾人那吃相就很難看。
見此情景,晴雯心裡就難受,忍不住地就掉下眼淚來。
“寶二爺,你以後不要來了,好好地在府裡享福,何必到這裡來生事呢。”
晴雯就想勸勸寶玉。
“晴雯,如今你也站在那珉老四一夥兒了?怎麼也幫他說起話來了?我不過是來賣些東西,給人幫忙而已。這兵是咱家的兵,錢是咱家的錢,我就賣點兒布,又有什麼大不了的?都是那個珉老四不是東西。”
“他自己到卜奎去送死也就罷了,如今還要拉着我們也去給他陪葬,你說,他是何居心?一定是他見我和環三弟在府裡受寵,這才起了謀害之心,我們死了,他也好佔了家業。”
見寶玉到了這個時候,還能說出如此混賬話來,就連平兒都忍不住了。
“今兒個我就還叫你一聲寶二爺,既然你這麼說,那就好好論道論道。”
“你說珉四爺要拉你們去陪葬的,你也不拍拍自己的良心。是誰當初放你們走的?又是誰今兒個叫你們來的?”
“別人在前線剿匪,你們卻到這裡來鬧事。你那東西,軍營里根本就是沒用的,你們非要強買強賣,合着這全天下,就你們最大,你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你說說,憑什麼?”
“虧你還好意思說珉四爺要謀佔你們的財產?這府裡的一草一木,有哪一樣是你們賺來的,沒有珉四爺,這府裡如今早就垮了,哪裡還有那紅紅火火的日子,你們哪裡還能成天吃喝玩樂的?”
“珉四爺想要什麼沒有?缺了什麼東西,現去掙都來得及,他還會稀罕那點兒東西?也就是你們……。”
平兒這邊正說着,就聽“咣”的一聲,菜盆被踢翻了,隨後幾個人就上來,對寶玉幾個人拳打腳踢的。
是長安公主和立春等幾個答應動手了。
長安對寶玉幾人,也是早就瞭解的。心裡對他們,也是深爲鄙視的。今天一回來聽說了幾人的事兒,心裡就生氣。早就想找茬兒了。只是那邊賈珉處理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見平兒和晴雯過來給他們送酒送菜,她心裡就不樂意。但是她平時跟平兒和晴雯關係很不錯,也不好意思出面攔着,讓她倆沒了面子。於是就過來,想要譏諷寶玉他們幾句。
見寶玉淨說些混賬話,她心裡早就怒火沖天了。對於賈珉和府裡的關係,她也是清楚的。如今平兒一說,就把她的火勾起來,再也忍不住了。
見長安踢翻了盆,立春等幾個答應就像得了命令似的,這就動手了。
幾個人雖然是女人,但是,這段時間的訓練,早就讓她們打起架來比男人還要狠了。別說寶玉幾人此時不敢還手,即便是還手,又哪裡是她們的對手?
見這邊打了起來,馮紫英和陳也俊急忙跑過來,好容易才把長安幾人給勸住了。
“平兒,你就知道當那濫好人,就這種人,你跟他講道理管用嗎?他是那種聽得進道理的人麼?”
長安雖然不動手了,嘴上卻是不停休。
“你聽聽他說那話,分明就是全天下就他一個對的,剩下的誰都是錯的。他想要什麼就得有什麼,全天下人都欠他一個的。”
“就他們這幫豬狗不如的東西,還敢大言不慚地說珉長官拉着他們去陪葬,我呸,就憑你們也配?”
“這種人,留着早晚也是禍害,我知道你們都不好意思動手,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爲民除害,立春,把我的刀拿來,我要把這幾個混蛋剁了喂狗。”
立春也是個不怕事兒大的,答應一聲就要去拿刀,被馮紫英瞪了一眼,這纔沒去。
長安猶自不解氣,就自己奔向廚房,要去拿刀。陳也俊和李成斌過去,好不容易勸住了,才把她拉回桌上去。
這邊平兒和晴雯早就氣的哭了,再也不理幾人,自己回去了。
馮紫英跟寶玉幾人原來也都是熟悉的,彼此關係還不錯。只是因爲跟賈珉結交以後,就覺得寶玉等人越來越不順眼,一直是後來越走越遠。
寶玉這邊捱了打,心裡還覺得非常委屈。
“馮兄弟,我說錯什麼了嗎?剛纔這人誰啊,竟然敢打我們?薛大哥,回去之後,哪日裡你找兩個人,打他們一頓,然後送到官府裡,發配到寧古塔去。”
馮紫英一聽說,也就只有在心裡苦笑了。
這寶玉,如今是越大越不知道好歹了。這種人也是沒救了。你知道她是誰麼?還要把人家送到寧古塔去,只怕這話叫人家聽見了,你就要去寧古塔了。
你真的以爲你賈家就無所不能了嗎?若是沒有珉兄弟,你們賈家現在算個什麼?
還是長安說的對,這種人,你跟講什麼道理都是沒用的。
“你們把他們帶到七十三號房裡休息吧,到廚房去,就說我說的,再給他們弄一份兒酒菜送去。”
七十三號房屬於客房,有的士兵家裡來人探望,回不去了,就住在那裡。馮紫英如此安排,也是對他們夠客氣了。
兩個大兵把幾人帶走了,馮紫英回到桌子上繼續喝酒。他自己也知道,這麼處理了,賈珉也不會來問他。弄這麼幾個活寶在那裡現眼,也掃了興致。倒不如眼不見爲淨好。
這個插曲並沒有影響到慶功酒的氣氛,衆人接着樂呵,一直持續了將近兩個時辰才散去。
賈珉回到自己的辦事房,就見賈璉已經在門口等着了。
“璉二哥,進來吧。”
兩人進屋坐定,賈璉也不吱聲,顯然是有話要說,但是又不好開口。
“璉二哥是爲寶二哥他們幾個來的吧?想說什麼就說吧。”
“珉兄弟真要把他們帶到卜奎去?”
“唉。”
賈珉長嘆一聲。
“我又何嘗願意帶他們去呢?去了也不過是個累贅,沒的淨是跟他們操心。”
“只是若是不把他們帶走,就他們這個樣子,我走之後,誰還能管得了他們?”
“今天這事兒倒不算什麼,這是在咱們自己家裡的地盤上,你能保證他們今後不到別人家地盤去鬧事?一個倪二都把他們給蠱惑的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若是換了牛繼宗之流,隨便使個計謀,就把他們給耍的像個猴兒似的。”
“老祖宗和母親對寶二哥只是一味地嬌慣,父親對他也是疏於管教,若是如此下去,他何日能夠成才?”
“這一次,總算是把馬家和陳家給打痛了,但是,今後又怎麼能保證就沒有別家來打咱家的主意?咱們一走,到了卜奎,山高水遠的,即便家裡有了什麼事情,也是鞭長莫及的。”
“倒不如把他們帶在身邊,一是免得他們在家惹禍,二是把他們保護起來。”
“珉兄弟的苦心,我是知道的。只怕是老祖宗、嬸子、薛姨媽和二叔不會同意的。”
“也罷了,暖房裡的花都開了,明日你回府裡一趟,請老祖宗帶着府裡的女眷們來賞花,恰好今年趕上了,下回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呢。”
“另外,你去跟幕僚長說一聲,強徵倪二入伍,給他造一份檔案,送到兵部去。也叫別人知道蠱惑咱家人的下場。”
賈璉也知道賈珉說的有道理,但是自己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有默默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