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世家大族,還是小門小戶,過年都是一件大事。對於有着一千來口人的寧國府來說,就更是一件大事了。
作爲掌管寧國府內外家政的秦可卿來說,過年的這些日子,忙的幾乎沒有一刻清閒的時候。
請客送禮,迎來送往的,事無鉅細,都得面面俱到。
好在過了初八,迎來送往的事情減少了不少。但是,又要籌劃今年的事務了。鋪子陸陸續續開張了,做爆米花的下人們,也紛紛出動了。
過了正月十五,莊子上的事情,也要開始忙碌了。雖然實行了聯產承包責任制,但是,還是有許多事情要張羅的,也不是什麼事情全都撒手不管的。
儘管如此,總還是要比初七之前要清閒一些了。把裡外的事務安排好了之後,秦可卿準備好好地安排一下她自己的事情了。
她自己的事情,就是珉四叔的事情。她要給珉四叔寫封信,約珉四叔到秦家莊自己的孃家去相會。
珉四叔要走了,她下定了決心,要給珉四叔生個孩子了。珉四叔此次一走,不知道何時會回來呢。
當然,珉四叔是一定會回來的。即便是卜奎那樣的地方,也是阻擋不了珉四叔的。
那些說珉四叔回不來的人,是嫉妒呢,是在亂嚼舌根呢。
攤開了紙,秦可卿準備給珉四叔寫信。
寶珠進來了。
“野渡居來了一個兵卒,說是帶來了珉四爺的信,要交給大奶奶。”
“野渡居來的?快叫他進來吧。”
一定是珉四叔來了什麼好消息了。
胖班長張德財進來了。
“見過蓉大奶奶,我們珉長官叫我給送來一封信。”
秦可卿有些疑惑,還是打開了信。
“可卿見字如晤,可卿的深情厚誼,珉時刻銘記在心。即便走到天涯海角,也不敢稍忘。無論身在何處,必不負可卿。我已帶兵開往卜奎,可卿在家,萬萬自己保重。若有大事不決,可問計於季大學士,有爲難事,可找五城兵馬司裘良,若有差遣,可支使送信之人。我穿越無盡時空,就是爲了在這裡跟你相遇。”
信從手裡滑落,輕輕地飄落在地上,秦可卿跌坐在椅子上,雙眼空茫地望着。
心如刀絞一般,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止不住的淚水,流了下來。
珉四叔走了!就這麼悄悄地走了。
“你們珉長官確定走了嗎?”
“昨兒個晚上就走了,如今怕是已經過了通州,到了天津衛的地界了。”
“如此就謝謝你了,寶珠,賞錢。”
“謝謝蓉大奶奶,賞錢就不必了。我叫張德財,需要時,到野渡居來找我就行了。珉長官有過交代,若是蓉大奶奶差遣,必將萬死不辭。我還要到別處送信兒,告辭了。”
秦可卿在屋子裡無言地坐着,心裡空空的。
珉四叔,你的心就那麼狠?臨走的時候,都不見可卿一面嗎?這一走,何時才能回來?
跟秦可卿相比,寶釵的這個年,過得就比較輕鬆了。
過年期間,生意都停了,榮國府的家事,有王熙鳳在張羅着,不用她操什麼心。所以,這段時間,她還是比較清閒的。
但是,煩心的事兒也是有的,主要就是爲了珉四哥的事兒鬧心。
拜年中,見到了珉四哥幾回,但是隻是打個招呼。說幾句話,也都是客客氣氣,不鹹不淡的,沒什麼趣味兒。
她很想珉四哥能夠多跟她講幾句話,但是,不知是珉四哥太忙,還是珉四哥心裡有了隔閡,就是沒有這個機會。
對於賈珉到卜奎去,寶釵的觀點,跟別人還是不一樣的。
她並不認爲賈珉一去就回不來了,相反,他還認爲這是賈珉崛起的一個機會。
回顧賈珉以往做的事情,每每都是在別人看似絕望的情況下,賈珉硬生生地殺開一條血路,最後反敗爲勝的。
寶釵相信,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薛姨媽當初想把她許配給賈珉,後來又反悔了。這讓寶釵比較失望。經過一段時間考慮之後,她又重新燃起了希望。
所以,她要採取一些補救措施。最起碼,目前還要跟賈珉維持一個比較好的關係的。
即便是賈珉此去卜奎沒有什麼建樹,將來回來了,在府裡也是說了算的。從今年評獎的事情上看,賈珉已經在府裡徹底地掌權了。
僅從這一點來說,就要比寶玉強上許多了。
修復關係的機會總是有的,今年入股的生意,賺了不少錢,那麼,這生意是珉四哥的主意,請他吃頓酒,感謝他一下,還是應該的,即使別人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麼的。
珉四哥跟寶玉幾個不對付,就先不請寶玉他們了。那就把璉二哥一起請來,既是感謝珉四哥,也是爲他們出征餞行了。
到了家裡吃了酒,到時候再跟珉四哥一起嘮嘮,把過去的話給說開了,叫他知道,我自己的心,跟母親是不一樣的。他就不會再有什麼誤解了。
寶釵這麼一想,心裡就敞亮了許多。於是一早就來到榮禧堂。
她要打聽一下,府裡有什麼安排,然後再選個日子,好請珉四哥吃酒。
女眷們照例是給老太太請安之後,都要這這裡閒嘮上一會兒的,寶釵到這裡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在。
“鳳哥兒,給珉哥兒他們餞行的事兒,可都安排妥當了?”
“老祖宗放心吧,我這心裡有數呢,就安排在正月十六那一天。”
“你辦事,我自然是放心的。去年給你發了一個獎,你若是不好好辦事,今年我就叫珉哥兒把那個最佳敗家獎給你了。”
老太太這麼一說,衆人就哈哈大笑起來。
“老祖宗,可不要提那個最佳敗家獎了,那一日,差點兒把我給嚇死了。”
寶玉至今想起頒獎那天的情形,還心有餘悸。
“嚇一嚇你也好,也叫你以後好好讀書。叫我說,珉個兒這個最佳敗家獎,比起你老子的板子還管用呢。”
衆人正在閒聊着,賴大領着一個穿軍裝的人來了。
“老祖宗,這是野渡居兵營裡來的,是珉四爺打發來報信兒的。”
“哦,珉哥兒打發來報信兒的,什麼事兒,說吧。”
“拜見老祖宗,我是野渡居府兵團留守班的張德財。我們珉長官叫我來通知府裡,他們已經開拔去卜奎了,叫家裡就不要掛念了。”
“哦,開拔了。什麼?你是說珉哥兒他們已經開拔了?走了?”
“是的,昨兒個晚上戌時初走的。眼前怕是已經出了通州,到了天津衛的地界了。小的來告知一聲,這就走了,還要到別人家去報信兒呢。”
屋裡一下子沉寂起來。
張德財什麼時候走的,已經沒有人主意了,連賞錢都忘了給了。
只覺得嗡的一聲,寶釵的腦子似乎一下子大了多少倍。
珉四哥,走了?就這麼走了?我還要請他吃酒呢,還有話要跟他說呢?
這一走,不知道幾年才能回來,豈不是一直要誤會我?
珉四哥,你的心怎麼這麼狠,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願意給我麼?
雖然府里人早就都知道,賈珉是要走的,但是們今天就這麼走了,還是讓他們吃驚。
就這麼悄悄地走了?
“唉,都散了吧,我也有些累了。”
老太太揮揮手,衆人無言離去。
寶玉興匆匆地跑進了黛玉的房裡,迎春、探春、惜春和史湘雲都在。
“姐妹們,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珉老四走了,終於走了,哈哈,這回總算是走了。”
“什麼走了留了的,你又來胡說八道了。”
黛玉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兒。
“我是說,那個珉老四去卜奎了,剛纔兵營里人來報信兒,說珉老四昨兒晚上就開拔了,如今都到了天津衛的地界兒了。”
“你們自己且高興一會兒,我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薛大哥,環三弟和蓉哥兒去。”
寶玉說着,似乎腳不沾地似的,一溜煙走了。
黛玉突然覺得心口猛地被擊了一下,隨即,就感到異常憋悶。喘了好幾次,才把這口氣順了上來。
珉四哥走了嗎?怎麼就這麼走了呢?以後還能不能見到了呢?我還要跟他探討詩詞呢?怎麼他一走,就好像失了依靠呢?
在鴛鴦的扶持下,賈母回到了自己的上房。
“鴛鴦啊,你說珉哥兒怎麼連個招呼都沒打,就走了呢?這府裡沒得罪他啊。”
“府裡自然是沒得罪他的。那送信兒的不是說了嗎,是不想打攪大夥兒過年,所以才悄悄地走了。不僅僅是咱家,別家也都不知道呢。”
“如此我就放心了,珉哥兒這一走,我這心裡怎麼就覺得有些空得慌呢?以前府裡有什麼難事兒,都是找珉哥兒的。這回要是有了事兒,我該找誰去呢?”
“只是珉四爺走了嘛,其他的主子不都還在麼。”
“其他主子?唉……。”
賈母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
鴛鴦服侍老祖宗躺下,來到了門口,不僅就想起了平兒和晴雯。
平兒和晴雯也是跟着珉四爺去了。這珉四爺給了我一個首席丫鬟,倒是不如想平兒和晴雯那樣好呢。能跟着珉四爺走,她們大概也是很高興吧?
只是這回珉四爺一走,這府裡要是有了什麼大事,還真不知道怎麼辦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