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纖細白皙的手掌攤開, 只等接着賈寶玉將通靈寶玉遞過來,見賈寶玉握緊通靈寶玉滿頭大汗,皺眉疑惑道:“你這是怎麼了, 竟不捨得給嗎?不給也罷, 反正玉是你的。”
賈寶玉急得用力猛甩手臂, 動作十分滑稽, 高聲道:“林妹妹, 並非我不肯給,你看這玉竟像是長在了我手上,這可如何是好?”
說着, 聲音裡漸漸帶着懼意,這哪是什麼靈玉, 這簡直成了邪物。
林黛玉聞言也急了, 上前按住他的手, 想要把那玉從他手掌上拿下來,竟真如賈寶玉所說, 長在了他的手上,怎麼都取不下來,這可如何是好,總不能以後就長手上了吧。
“不行,我們得快去尋寶姐姐和百里哥哥, 這玉我以前也不是沒看過, 你也不是沒摔過, 怎麼一提把它拿給百里哥哥瞧上一眼, 它就成了這個德行。簡直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林黛玉額頭也出了細細的香汗, 巴掌大的小臉皺作一團,面色凝重地說疲道。
賈寶玉之前並沒有覺得薛寶釵的那些話有太大的可信性, 經通靈寶玉這麼一鬧,心裡也有了懷疑,就怕這玉又鬧什麼幺蛾子,讓自己瘋魔幾次病上幾場,聽了林黛玉的話,更是不住的點頭道:“林妹妹說的極是,不知寶姐姐回回府了沒,我們不如此刻就去。”
兩人也不再等下去,和林如海只說有要事去找薛寶釵,l連飯都等不及吃,就坐馬車來到了薛府。
薛寶釵剛用上飯,聽下人通報林黛玉和賈寶玉來訪,就知他們肯定是有要緊事,八成是和那塊玉有關,放下碗筷就往外走。
“幹啥去,讓下人把他們帶過來一起吃飯。”薛母叫住她說道。
薛寶釵如今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自然不會在薛母面前露半點端倪,轉身笑道:“他們這個點來怕不是混飯吃的,我先去迎迎。”
說完也不等薛母回話,竟徑直去追那個下人了。
三人在花園長廊遇上,林黛玉疾步上前問道:“寶姐姐,百里哥哥在不在?”
薛寶釵搖了搖頭,拿出帕子幫她拭了額頭的汗,溫和地安撫道:“你莫慌,有什麼事慢慢講,我有法子和他通信。”
林黛玉拉着寶玉的手腕給薛寶釵演示了一遍氣悶道:“這塊玉想長到寶玉手上了,用手掰,用水衝,都弄不下來,我說不要不看了,它也不肯從寶玉手上離開。”
薛寶釵皺眉驚奇地看着這一幕,伸手去碰那塊玉,忽然淒厲的叫聲劃破耳膜,震得她耳朵嗡嗡響。
見林黛玉也痛苦的捂上了耳朵,薛寶釵心裡有了底,這塊玉竟然怕它,這一世她沒碰過這塊玉,所以從來不知道會有這種結果。
賈寶玉見林黛玉面色煞白急道:“林妹妹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薛寶釵緩過神 ,問賈寶玉道:“寶玉,你可聽見有什麼聲音?”
賈寶玉仔細聽了會兒:“沒有啊,只聽到園子裡的鳥鳴蟲叫。”
林黛玉放下捂着耳朵的手,抓住薛寶釵的手臂說:“寶姐姐,快去找百里哥哥來,是個厲鬼,是個厲鬼啊!”
薛寶釵也覺得林黛玉說的有可能,畢竟有金鎖藏鬼在先,可是這鬼爲何怕她呢,對了,自從她上次醒來後,百里於安就叮囑她隨身帶着當初贈她的那塊印信。
那塊雞血玉印信她一直鎖在櫃子裡,因爲她天生怕熱,那塊雞血玉是埠暖玉,這個季節戴着不舒服。
會不會是印信的緣故呢?
她邊思索邊領着林黛玉和賈寶玉來到前院,賈寶玉剛進薛蟠的院子便見
隱蔽處的籠子裡有幾隻雪白的鴿子。
薛寶釵打開籠子,放出一隻頭上帶紅點的鴿子,信鴿扇動翅膀,便朝天空飛去。
賈寶玉好奇道:“不寫張字條,九皇爺見到知道是什麼意思嗎?”
薛寶釵說:“只是爲了傳信讓他過來。”
然後又說:“你們兩個還沒有吃飯吧,正好家裡還有飯,我們邊吃邊等吧,至於寶玉手上的那塊石頭就先不管它,反正他跑不掉。”
誰知道話音剛落,賈寶玉手中的玉就啪嗒掉在地上,然後化作一道金光朝空中飛去,賈寶玉身子一軟倒在了地上。
林黛玉急忙上前蹲下身,用草木之靈爲他診治,賈寶玉緩緩睜開眼睛,滿臉迷茫之色:“我這是怎麼了?”
薛寶釵和林黛玉都鬆了口氣,還好,這次那塊玉飛走他沒事。
賈寶玉見自己手上沒有玉,慌忙去找,林黛玉阻止他說:“別找了,那玉又跑了!”
賈寶玉呆呆的說:“又跑了?這以後上哪找?”
林黛玉沒好氣地說:“當初你不是要摔要扔的嗎?那東西我看還是不要的好,省得以後離了它還要有病有災,幸好這次你沒事,下次哪個再來還玉。你只管扔了就是。”
賈寶玉點了點頭,對林黛玉的話,可謂是言聽計從。
薛寶釵卻沒有林黛玉那麼樂觀,這次等於打草驚蛇,也不知道那塊石頭究竟想如何?
百里於安趕到時,三人正在吃飯,只是各懷心思食不知味。
百里於安納悶道:“你們這不是好端端的嗎?叫我來有何事?不是爲了那塊石頭?”
薛寶釵嘆了口氣,放下手裡的碗筷,問他可曾用飯,百里於安搖頭。
薛寶釵又吩咐下人給百里於安貼了副碗筷,揮退下人拉着她坐下道:“今天發生了奇事,林妹妹問寶玉要那塊石頭,那塊石頭竟長在寶玉的手上,怎麼弄都弄不下來,我只是碰了一下,竟然聽到厲鬼一樣的慘叫聲,連林妹妹都聽到了,只是不知爲何,寶玉竟沒有聽到。”
百里於安目光掃過賈寶玉的雙手,不知爲何賈寶玉有點怕他,急忙放下筷子給他瞧。
百里於安疑惑道:“那塊石頭呢?你們弄下來了?”
薛寶釵鬱悶地搖了搖頭:“沒,弄下來倒是好了,也不用急着叫你來。奇的還在後面,我用信鴿通知你,它竟像逃命似的自己化作金光飛走了,寶玉當時就暈了,幸好林妹妹在你說這事奇不奇?”
百里於安面色凝重:“這樣的話,就說明你之前的推斷沒有錯。我之前並沒有把這塊石頭放在心上。想當初,我和你在他面前相遇,純屬巧合,”
薛寶釵點頭道:“靈石倒是真,就是心思髒了些。”
“這事先擱置,夏家那邊的結果出來了,封了他們的桂花林,轉到夏氏族裡其它人手上,那人是皇上的人。再者夏家母女因爲欺上瞞下,賄賂官員,已經下了獄,你覺得此事可還有不妥?”
百里於安隨便吃了幾口菜,就放下筷子不緊不慢地說道。
薛寶釵心裡的石頭落了地,總算是擺脫了夏金桂的陰影,不然她還真的要殺人滅口了,這是她最不願意做的事。
她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說道:“我想去牢裡瞧瞧她們。”
百里於安皺眉:“那地方一團亂,你去做什麼?”
林黛玉也拭了拭嘴角,柔聲勸道:“寶姐姐,既然壞人已經被關了起來,你又何必去瞧,平白髒了自己的眼睛。”
薛寶釵看向不知名的遠方,眼裡的恨意毫不掩飾:“不去看看,我怎能安心?”
百里於安自知拗不過她,只得應了,就是提了條件他陪她一起去。
吃罷飯,百里於安把林黛玉和賈寶玉送回了林府,因爲林黛玉怕賈寶玉在榮國府出了事,沒人送信自己趕不及去救,賈寶玉歡喜地應了。
賈政收到林如海遞回來的消息,心裡鬆泛了許多,只是想到趙姨娘心情又糟糕透頂,之前賈寶玉向他透露了趙姨娘給老太太餵了虎狼之藥,他去興師問罪,趙姨娘竟說老太太是爲了二房,而且振振有詞,這讓賈政痛苦不已。
此時比賈政更痛苦的還有夏金桂,原本錦衣玉食、飛揚跋扈的她此時狼狽不堪,身上的衣服只留下中衣,要不是她娘死死地護着她,說不定此時她身上就只餘下肚兜了。
猶是到了如此地步,她還不肯相信自己成了階下囚的事實,拉着鼻青臉腫的夏母問:“母親,是不是聖上弄錯了,該進來的是九皇爺啊,母親,你快給那些御史送信,讓他們幫我們說好話,把九皇爺拉下馬。”
“女兒,你糊塗啊,若不是你信了寶蟾那個丫頭的教唆,我們娘倆又怎麼會走到這種地步,那個薛蟠有什麼好,族裡給你挑的幾門親你不要,非要得罪薛家,和九皇爺做對,就算是要算計,暗裡有多少招使不了,非要鬧到宮裡去!”
夏母一臉的後悔,後悔把夏金桂養成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這纔給夏家遭了禍,如今兩人都被下了獄,她們這一支是要被滅門了。
夏金桂卻聽不得夏母這番埋怨,瞪着夏母滿臉的恨意:“明明是你不中用,我們夏家家大業大,爲聖上做了那麼多事,九皇爺算什麼,都怪你,都怪你沒本事!”
夏母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嬌寵大的女兒,也不捨得罵她,想起自己爲了生意委身那些老闆的事,更覺得對不起夏金桂。
於是老淚縱橫地認錯道:“是我,是我沒用,害了女兒。”
這時,牢門前傳來一聲幽幽的嘆息,夏母擡起頭看到了身穿黑色斗篷的薛寶釵。
夏金桂也瞧見了,一骨碌爬起來撲向牢門惡狠狠地威脅道:“薛寶釵,我勸你趕緊把我放出去,我可是認識仙姑道長,到時候你死都不知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