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就知道義忠親王之前有很多人推崇追隨, 薛寶釵卻沒有想到連李紈的父親,國子監祭酒,現在應該是國子監前祭酒大人, 居然也選擇了站在義忠親王那一邊, 這就是所謂的天時嗎?
既然老天爺站在義忠親王的那一邊, 爲什麼還要乾高宗當上皇帝?難道必須要經過血淋淋的廝殺, 才能顯出天道的威能嗎?
薛寶釵對天道的怨懟又增加了幾分, 畢竟她也是天道的受害者,不管如何她都堅持自己的道,而不是被命運所左右, 他做的是對是錯不需要天道,也不需要別人來評判, 自由心證。
所以, 當李紈質問她的時候她他心裡真的沒有一點愧疚, 相反,她竟覺得有點諷刺, 如果李紈換到她的立場,不知道李紈還能不能說出這些話,人都是自私的,爲什麼他要爲別人活着,爲別人的目光活着?
前世, 隨份從時, 左右逢源, 八面玲瓏, 壓抑着自己的個性, 最後又得到了什麼?不過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
所謂得道成仙, 也是被人逼迫着,這所有的一切有什麼意義?
薛寶釵只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救自己想救的人,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沒有人可以指責質問她。
因爲對李紈的印象不錯,所以薛寶釵打起精神,開口解釋道:“你只看到我對別人如何如何,爲什麼沒有去了解別人是怎麼對我的,如果我沒有去反抗,我最後變成什麼樣子,珠大嫂子知道嗎?如果你知道了,還覺得我做錯了,那我就無話可說了。”
看到李紈的面色逐漸變得蒼白,薛寶釵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果然李紈不是不知道,而是不願意去想,只爲了自己的利益,而忽視別人,所有人都是這樣,包括她自己,所以她不怪李紈。
李紈身爲一個孤寡之人,戰戰兢兢小心翼翼活到現在,一腔心思全在兒子身上,想要兒子光宗耀祖,她卻沒有想過她一心逼迫兒子上進,從來沒有關心兒子的身體和壓力,最後賈蘭雖然高中,卻落到了“如冰水好空相妒,枉與他人作笑談”的結局,到頭來也不過是,富貴榮華一場空。
這些話薛寶釵當然不會對李紈講,既然李紈求到他這裡,他當然會念及以前的情分,爲他做一些事,畢竟前世大觀園裡李紈領着他們起詩社,留下了很多美好的回憶,她很久未做過詩了。
聽着外面突然熱鬧起來,嗩吶聲鞭炮聲,衆人的喧鬧聲,應該是迎親的人回來了。
薛寶釵伸手扶起李紈說:“嫂子不用擔心,你既然求到我這裡,我必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李紈不敢相信的看着薛寶釵,來時她根本沒有抱任何希望,只想着發泄心中的鬱結,也沒有想過薛寶釵會答應。忽悲忽喜間她竟不知怎麼去答話,愣愣的由薛寶釵扶着離開送至人多處,然後吩咐丫鬟把她扶了出去。
送走李紈,薛寶釵又回到花園的僻靜處,看着遠處的天空,晴空萬里,心裡的陰霾卻沒有散去,明明是自己的哥哥成親,卻總覺得熱鬧是他們的,與自己無關。
不過,重生以來的一大心事終於放下,相信以晴雯的性格,一定能和哥哥好好的生活下去。
“寶姐姐,我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你,原來你在這裡躲懶。明明你是主家,卻讓我跟着姨母待客,你說我該怎麼罰你?”
林黛玉輕靈悅耳的聲音在身後響起,薛寶釵轉身看向身材纖巧的林黛玉不急不緩朝自己走過來,林黛玉臉上的微笑如春風吹散了薛寶釵心裡的陰影。
薛寶釵笑道:“你怎麼找到這裡的?我以爲我躲的夠偏僻了。”
林黛玉眼波流轉,橫了她一眼說:“寶姐姐你還真的在躲懶呀,我剛碰見珠大嫂子,她說你在這兒,還讓我替她謝謝你了,你又做了什麼好事,說來讓我也知道下。”
薛寶釵笑容更加深了:“我做什麼事都要讓你知道知道嗎?你又沒有嫁到我們家,若是你嫁到我們家,長嫂如母,我倒是要凡事都讓你知道知道。”
林黛玉紅着臉啐了她一口:“呸,今日是薛大哥的好日子,你這樣說讓你嫂子聽見了會怎麼想?到時他們兩個不好好過日子,看你心裡好受不?”
薛寶釵只是怕她追問李紈爲什麼要謝他,所以才這樣說,被他刺了兩句也不以爲意,只是笑着看她。
可是薛寶釵沒有想到,林黛玉沒有提這件事,卻問起了另一件事:“我剛聽采薇說,寶姐姐你病的不輕,確實一直在吃冷香丸,爲什麼不告訴我,還躲着我?”
薛寶釵擡手扶額面露無奈,顧左右而言其他:“你什麼時候見了采薇,金鎖不是在我房裡放着嗎?”
林黛玉面色暗了下來:“若是不去你房裡找東西,我還不知道你一直在騙我呢,姨母說,紅包還有一些雜亂的東西在你房間裡放,在院裡尋了你半天沒找到你,然後我們就去你房間去拿。姨母見你沒有帶金鎖,便讓我趕緊出來娶你,然後讓你帶上。”
說罷便把金鎖拿出來遞給薛寶釵。
薛寶釵無奈的接過,這下想躲開都躲不開,不知如何對林黛玉坦白。
“寶姐姐既不願意對我說,躲着我,那以後你的事我不參與了。”
林黛玉果然犯了擰兒,說完竟然要轉身就走。
薛寶釵急忙拉住她道:“你這是做什麼?只因爲這點小事,你就要與我生分了嗎?我們那些同生共死都做不得數嗎?不告訴你,我也是怕你擔心,怕你損失靈力。如今禁制未開,你多保存點靈力,也能保護你自己,若是爲了一些小事損失,以後該怎麼辦?”
林黛玉甩開她的手,氣道:“你只爲你自己想,按照你的方法去做,卻沒有想想,如果我知道你有病沒告訴我,到最後後悔都來不及,我心裡是什麼想法?我還有臉活得下去嗎?說好的同生共死,你竟要先舍我而去,又是個什麼道理?”
薛寶釵被林黛玉說得啞口無言,只能呆呆的望着林黛玉不知該說些什麼,前段日子被那股邪氣左右,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思想也不是自己的了,所以,林黛玉這些話說的也對。
林黛玉眼眶有些紅了:“寶姐姐,我知道你是因爲體內的邪氣,纔沒告訴我,可是,我一想到你有事,卻不和我說,我心裡就難過。”
薛寶釵握住她的手,將她攬入懷中,撫着她的背安撫道:“是我不對,是我的錯。我正想和你說,等我哥哥成親過了三天,我便自己北上去找百里哥哥。”
林黛玉從他懷裡擡起頭,望着他說:“我也去,寶姐姐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薛寶釵點了下她的鼻尖:“盡說傻話,你要是走了,林大人怎麼辦?我還指着你照顧我母親呢。”
林黛玉皺了皺眉說:“爹爹如今身體好了,自然有姨娘伺候着,指不定哪天就把姨娘扶正了。我聽府裡的人說我早晚就要嫁出去,如今不懂得道理還佔着爹爹。”
薛寶釵收斂神色道:“竟然有這樣的傳言,難道你平時就沒有管過嗎?林大人也縱容他們?是哪個姨娘這麼大膽,竟然欺負到你的頭上。你更不應該走了,別到最後回來家都成別人的了。”
“那倒不至於。”林黛玉不知想到了什麼,神色舒緩道,“爹爹早把那些亂說的人打了出去,但是他和姨娘畢竟有些感情,可也越不過我去,所以我也不爭了,省得爹爹爲難,眼不見爲淨,正好跟着寶姐姐出去散心。”
“可是……”
薛寶釵想找理由推脫,不想讓林黛玉跟着他讓長途跋涉之苦,但是,想到林黛玉現在的身體,比她還要好一點,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藉口。
只聽林黛玉又說道:“寶姐姐,你如今體內的那股邪氣,不知道能不能壓制住,我跟在寶姐姐身邊不是更好一點嗎?我聽采薇說,寶姐姐煩躁起來都想要殺人了,我就不信,寶姐姐看着我能下得去手?”
薛寶釵被他這個理由說得哭笑不得,真的傷了林黛玉,到時該如何是好,只怕林黛玉又要傷心她在自己心中沒那麼重要了。
林黛玉見她不吐口,氣得腮幫鼓鼓:“你要是不帶我去,我就告訴姨母,看你能不能走出薛府。你千里去尋夫,我總要看着你,有道是,聘者爲妻,奔者爲妾,反正,我不許寶姐姐你犯傻。百里哥哥又是魔王的性子,他萬一要和你一樣,體內也有什麼邪氣,到時再傷了你,誰能救你?”
薛寶釵不由嘆了一口氣,眉頭緊皺,這可如何是好,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她好像越來越說不過林黛玉了,她和林黛玉之間,都是林黛玉說了算了,林黛玉倒像是姐姐了。
只能先將此事擱置,再從長計議,她突然想到,有件事還非得林黛玉不可,環顧四周,見四下無人,湊到林黛玉的耳邊,簡單說了接下來的打算。
至於酒席還有洞房花燭夜,兩人就不摻合了,兩人悄無聲息的從後門坐馬車來到了白林李源的別院,在大門處出示了百里於安給的印信,直接把馬車趕進了裡面。
“絳珠仙子,你不要誤入歧途了,薛寶釵,你與魔王廝混,遲早遭天道反噬!快放我出去,不然後果你們承擔不起!”
石室內,警幻被巨大的鎖鏈捆綁着,看到薛寶釵和林黛玉走了進來,就大聲的叫道
林黛玉皺緊眉頭,遠遠的看着他,反問道:“什麼是歧途,難道必須去慷慨赴死,才能成仙,這就是你所謂的仙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