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連帶着人馬,來到一個山頭上,停了下來。郭連對元龍彪說:“兄弟,我們該往哪追呀?你那位‘夜鶯’兄弟留下什麼線索沒?”元龍彪搖了搖頭。
“原地休息!”郭連命令一下,士兵們立即癱倒在地上,東倒西歪的躺了一大片。
“媽的,這路真不是人走的。”
“走了那麼久,連個鳥毛都沒撈着,更別說游擊隊的影子了。”
“哎喲喂!累死我了。”
士兵們邊休息,邊發着牢騷。
郭連拿着望遠鏡,向前觀望,突然,一把抓住元龍彪:“老弟,快看!”把望遠鏡遞給元龍彪。元龍彪接過望遠鏡一看,鏡頭裡,一股濃煙正從遠處一座山裡騰向天空。
“沒錯!一定是游擊隊生火煮飯弄出來的。”元龍彪興奮極了。
“媽的,全都給我起來。”郭連用腳踢着躺在地上的士兵,吆喝着。士兵們無可奈何,只好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有氣無力地向前繼續追去。追過了幾個山頭,郭連再用望遠鏡望時,那股濃煙已不見了蹤影。
“停止追擊!”郭連對元龍彪說:“目標不見了,往哪追呀?”元龍彪遺憾地說:“失去目標可不能亂追了,茫茫山林,弄不好適得其反,不如讓部隊休息一下,待我的手下前去偵察偵察,看能否找到點線索。”
“好吧,只能如此了。”郭連向部隊喊道:“就地休息!”元龍彪向身後的手下招了招手,說道:“你們幾個過來!”待幾人上得前來,指着前面的小路,吩咐道:“你們沿着這條路,去查看一番,看看‘夜鶯’是否留下什麼記號,注意!特別是岔路口和一些重要而顯眼的部位,一定要給我仔細搜索,明白嗎?”
“是!隊長。”幾人沿着小路一路搜尋而去。
過了好一會,幾名便衣回來了。元龍彪急切地問到:“怎麼樣,發現什麼沒有?”爲首的便衣臉帶得意的笑容,答道:“隊長,我們找到‘夜鶯’留下的暗號了。”元龍彪一聽,來了精神,拍拍爲首便衣的肩膀,又看看其他幾位便衣,誇獎道:“不錯不錯,幹得不錯!黨國沒有白培養你們,回去以後,兄弟我一定報請站長,好好地犒賞你們幾位。”
“謝謝隊長栽培!”
元龍彪、郭連和保安團的士兵,一路追尋至三岔路口。爲首的便衣帶着元龍彪和郭連,來到右邊小路旁的一棵較爲顯眼的野柚子樹下,指着樹幹說道:“隊長,你看……”元龍彪走近一看,只見一個藤條編成的圓圈,掛在樹幹的小斷枝上,正對着他們來的方向,圈上插着一根帶樹葉的樹枝,帶葉的一頭固定在另一樹幹斷枝上,目標直指右邊小路的前方,瞥眼望去,這個藤圈很好識別。
“沒錯了,就是他(夜鶯)。他指示我們往右邊的小路追下去。”郭連把手一揮,士兵們朝右邊的小路追了下去。
追了一段路程,元龍彪心裡沒有底了,一路上似乎沒有植物被人踩踏的痕跡,他越想越不對,急忙喊道:“停止前進!”郭連擺擺手,叫住部隊,不解地問:“元老弟,難道不是這條路嗎?你不會連‘夜鶯’都懷疑吧?”元龍彪並沒有回答郭連的問題,而是說了一句:“走吧,回到剛纔那個三岔路口。”他們回到三岔路口,元龍彪吩咐手下再仔細地搜一搜,他相信‘夜鶯’在這關鍵路口,一定還會留下其他重要線索的,這是一個老牌特工具備的最起碼的素質。果不出所料,不一會,便衣來報:“隊長,左邊的路發現情況。”
“帶我們去看。”元龍彪、郭連及幾個手下沿着左邊的小路走了一小段路程,遠遠望見一處睡臥着的、光滑的石頭。這塊石頭,對着他們的一面,赫然顯示着一個黑色的箭頭,箭頭的方向,直指游擊隊所去的方向。黑色的箭頭,在光亮的石頭背上,顯得是那樣的顯眼,堂而皇之和肆無忌憚,彷彿生怕天下人都不知道似的。這,明目張膽的舉動,太誇張了吧!真是有悖於特工的常理,不得不讓人懷疑它的存在,何況,在衆目睽睽之下,要留下這個既大又黑的標記,幾乎是不可能的。正在他們錯愕之際,一個便衣向他們招招手,一幫人走近一看,不禁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這黑色的箭頭,竟然是由無數只黑色的山螞蟻組成,。這些山螞蟻,不停地蠕動着身體,似乎被什麼粘住,又似乎不願離開粘住它們的液體。箭頭的尾部有一條細細的線路,一直連向地面。這條線由源源不斷前來的螞蟻組成的。元龍彪蹲下身子,貼近螞蟻,仔細觀察了一下,用手沾了點粘着螞蟻的液體,靠近鼻子聞了聞,“哦!是蜂蜜。”聽到是蜂蜜,一干人不難明白這個箭頭的來歷了,只要用蜂蜜塗成箭頭的形狀,螞蟻就會爬滿在蜂蜜上,就形成黑色的箭頭。何況,蜂蜜這東西並不是什麼稀罕之物,這一帶到處可見養蜂之人。
“元老弟,左右兩條路都有標記,這是怎麼回事?該信誰呢?”
“郭團長,你想想啊,這兩條路肯定有一條是假的,對吧?”
“那還用說嗎。”
“既然有一條是假的,肯定被人做了手腳,故意把我們引向歧途。這個人,要不就是游擊隊大部隊裡的人,發現標記後,挪到右邊這條路上的;要不就是打掩護回撤的部隊,路過時發現後,挪到右邊的。”
“何以見得右邊是假的?”
“你看這箭頭不可能移動吧。”
“那倒是。”
“既然移不動,那只有藤條做成的標記可移動了,也就是說右邊的這條路是假的。”
“嗯!有道理。不過有一點,我還是不大明白,爲什麼這個箭頭那麼顯眼,前面的人沒發現就算了,後面經過的人肯定會發現的,他們爲什麼不把這箭頭去掉?”
“這問題問得好!只有一個答案。”元龍彪停頓了一下,故意賣了個關子。
“快說什麼答案?”郭連被撩撥得急切切地追問。
“答案就是做這個標記的人,並不想被游擊隊的人,包括後來撤回的人看到,他是專門給我們看的。”
“真是神了!只有我們看得到,,游擊隊看不到,難道這記號也會認人不成?”
“其實,道理很簡單,做記號的人,考慮到後面會有游擊隊員撤下來,爲避免記號被看見,採用了這種絕佳的方法。此人趁人不注意的時候,用蜂蜜塗畫了一個箭頭,這個箭頭由於顏色幾近無色,開始是不易被人發現的,隨着時間的過去,周圍的山螞蟻發現並趕來,進去的被粘在裡面,後面的仍在源源不斷,蜂擁而至。當後面撤下來的游擊隊員路過時,由於時間不長,圖形尚未成型,是看不到什麼的。等我們到達時,螞蟻已全部爬滿了蜂蜜之上,且越聚越多,我們便見到了現在這個樣子。所以,游擊隊看不見,也沒有機會挪動它。”
“佩服!佩服!真是高人啊!能把這種手段運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不得不令人欽佩。”郭連感嘆地說。
其實,有如元龍彪推測的那樣,潭良遊擊大隊政委覃剛帶着林義等人,完成阻擊任務後,撤至山岔路口。覃剛停下腳步,問身邊的本地戰士小陳:“往良友、大登方向,走哪條路?”小陳指着左邊的路答道:“左邊這條。”
“同志們!往這邊走。”覃剛留了個心眼,從事地下工作多年,使他養成了對周圍事物的高度警覺和敏感,有很強的感知力。尤其是在這種關鍵時期,在這關鍵路段,更應該引起注意。他對道路兩旁的情況,認真仔細地做了觀察,終於在路邊的小樹上,發現了用藤條編成的標記物。留下標記物的人,或許是游擊隊員隨手掛在上面的,但從整個游擊隊安全考慮,他更願意往壞處想,更願意相信這是藏在游擊隊內部敵人的臥底留下的。如果是這樣,將會給游擊隊造成巨大的危害,他必須阻止這一切的發生。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和猜疑,他沒有聲張,而是對同志們說:“你們先走,我方便一下。”獨自悄悄將標記,移到另一條路旁的野柚子樹上,然後趕上隊伍,繼續追趕大部隊。
郭連瞅着眼前這條路,犯愁了。剛纔,走錯了路,浪費了不少時間,要知道,共黨游擊隊,他媽的,跑得比兔子還快,總在屁股後面追,是很難追上的。他叫來嚮導問:“這條路通向哪?”
“報告長官!這條路可直通良友、大登一帶。”
“良友、大登?”
“是的!長官。”
郭連一聽良友、大登一帶,來了精神。他想到南良自衛總隊總隊長陳兵不恰好在良友、大登一帶剿匪嗎?真是天賜良機呀!
“立即給南良縣自衛總隊總隊長陳兵發報。”待發報員準備好後,郭連說道:“南良縣自衛總隊總隊長陳兵:共黨潭良大隊侯亮殘部,在‘**’老巢馬尾村,被我剿匪大軍保安團擊潰後,由節陽山區向你部所在地良友、大登一帶敗逃。望你部全力截擊,與我部形成夾擊之勢,務必全殲侯亮部於良友、大登一帶,實現我剿匪之大業。完畢!”發報員重複一遍電文後,郭連說:“好!發出去。”電音在山中滴答作響,電波穿過羣山傳了出去……待電文傳畢,郭連挽了挽袖子,大聲吆喝起來:“弟兄們!‘**’往良友、大登一帶跑了,自衛總隊的弟兄們正在抓俘虜呢,我們不能白忙活了,快給我追呀!”這一嗓子,把士兵們都惹急了,辛辛苦苦追了這麼久,好事都要給別人了,那怎行?嘰呱亂叫着,爭先恐後地追了下去……
陳兵按着剿匪計劃,率自衛總隊二百餘人,殺至大登一帶。“停止前進!”隊伍停了下來,“原地駐紮!”陳兵並不急於進攻潭良遊擊大隊五中隊,雖然共黨游擊隊五中隊兵力不過三十餘人,而自衛總隊的兵力遠遠超過游擊隊。縣自衛隊隊長番力不解地問:“總隊長,我們那麼多兵,怕他個鳥嘛,直接殺進去好了。”特勤中隊隊長於寧在一旁,賠笑點頭道:“對!對!對!”陳兵用眼狠狠瞪了他們一下,罵道:“你們懂個屁呀,這些‘**’全都是他媽的死硬分子,上次龍寨村的教訓你們都忘了嗎?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兩人一聽,頓時不敢做聲,想到在龍寨村時,死傷那麼多人,竟然消滅不了幾個**。陳兵繼續說道:“我們等保安團郭團長那邊,攻打馬尾村,有消息了再說。如果他們進攻馬尾村得手,我們就立即發動進攻;如果進攻不順利,我們就按兵不動,靜觀其變,根據戰事發展情況再做決定。”
“總隊長,您的決策真是英明啊!審時度勢,善於用兵,不愧爲《三國》司馬懿在世。”番隊長拿出一支菸放入陳兵的嘴裡叼着,於隊長拿着火柴幫其點燃。陳兵狠狠地抽了兩口,轉過頭,往兩人的臉上長長地噴出一口煙霧,戲道:“看你兩個癲仔喔,拍馬屁都不會拍,諸葛亮不好嗎?什麼司馬懿?”兩人用手掃了掃,繞在面前的煙霧,“嘿嘿”笑道:“對對對,神機妙算諸葛亮。”陳兵用抓着煙的手,朝他兩人點了點,扭回頭,向游擊隊五中隊方向,哈哈大笑起來。
馬尾村方面,傳來消息,說共黨潭良遊擊大隊匪首所在地馬尾村已被攻破,陳兵決定立即對游擊隊五中隊發起進攻。頓時,槍炮聲響成一片,喊殺聲震天。游擊隊五中隊進行殊死抵抗,敵我雙方傷亡在不斷的增加。五中隊隊長龔進初正拿着挺機槍,站在陣地上,向敵人拼命地掃射,嘴裡喊着:“同志們!給我狠狠地打。”敵人一排排地倒下,游擊隊員也不斷地有人中彈犧牲,戰鬥越來越殘酷,這樣打下去不行啊!指導員鄧安德覺得是時候把部隊撤下來了,他摸到龔進初身邊,正想說話,只聽“嗖”的一聲,一發迫擊炮彈打了過來,殺得紅了眼的龔進初哪裡還能注意到危險即將降臨。說時近,那時快。鄧安德用身體一下子將龔進初撲倒在壕溝裡。“轟”的一聲巨響,迫擊炮彈在身後不遠處炸了起來,被掀起的塵土碎石,劈頭蓋臉地砸向他們。龔進初見壓在身上的鄧安德不動,心頓時慌了起來,急忙推開鄧安德,見鄧安德頭上流出血來。
“指導員,你醒醒,你可不能嚇我呀!”龔進初用手不停地拍打着鄧安德的臉,鄧安德終於醒了過來,開口便說:“喂!你輕點好不好,人沒被炸死,倒被你打死了,真是的。”爬起身,邊揉自己的臉,邊說:“我說呀,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快撤吧。”
“好吧!你的頭沒事吧?”
“若是有事還能跟你說話?我沒事。”龔進初喊道:“衛生員快給指導員包紮傷口。”衛生員迅速摸到指導員身邊,爲其包紮好傷口。龔進初端起機槍狂掃一通後,喊道:“同志們!邊打邊撤。”不一會,部隊全部撤出了陣地。
陳兵聽聞游擊隊陣地方向槍聲漸稀,急忙拿起望遠鏡細細觀看,覺得情況有點不對,游擊隊是不是要逃跑哇?他正要下令全力追擊,“報告!”傳令兵跑上來敬了個禮,將一封電報遞了過來,陳兵接過電報,傳令兵又敬了個禮,退到一旁。陳兵看完電報,笑道:“瞧!我們的總指揮——郭團長,那股文縐縐的勁頭又上來了。好好,這次是個好消息。”番隊長伸過頭來,想看看電報是什麼內容,陳兵把電報收到身後,揹着手說:“看什麼看,快去,命令部隊停止攻擊。”
“是!”
待士兵集合完畢,陳兵命令隊伍向節陽山區的方向前進。番、於兩隊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裡不明白了,這仗打得好好的,**是一敗塗地,幹嘛要停止追擊。於隊長用肩膀頂了頂番隊長,示意他問問總隊長,番隊長靠近陳兵,笑嘻嘻地說:“總隊長,我們兄弟兩不太明白,**眼看要被全殲了,爲什麼要停止追擊呢?”陳兵板起臉說道:“去去去!不該問的別問,執行命令就是了。”番隊長灰溜溜地回到於隊長身邊,搖了搖頭。其實,陳兵不是不想告訴他這兩個得力的干將,只不過如今的共黨是無孔不入,防不勝防啊,剛剛做出的重要決定,說不定等會就傳到共黨那兒了。因此,守口如瓶是他的唯一選擇。
自衛總隊的士兵由良友、大登一帶,往節陽山區行進,沒走多遠,來到一處叫扁擔嶺的地方。扁擔嶺地形狹長,酷似一根扁擔,扁擔頭的南端是一個隘口,出了這個隘口,路變得平坦起來,再往下就能到達良友、大登一帶。扁擔嶺一帶真是打伏擊的好地方。陳兵停下腳步,用望遠鏡四周一望,不禁大喜道:“天助我也,游擊隊命該休矣!番隊長、於隊長,你們看看……”陳兵指着山嶺兩側和剛纔走過的隘口,得意地說:“只要我們派部分人守住南面的隘口,其他的人埋伏于山嶺的兩側,然後這麼一打,如何?”於隊長獻殷勤地說:“那被伏擊者,必死無疑!”番隊長接過話:“不見得吧?此路不通,他完全可以往回跑的。”陳兵說:“要是後面有追兵呢?”番隊長一聽,搖搖頭說:“嘖嘖嘖,那沒辦法,就是神兵天將在此,也難逃被全殲的下場。”陳兵聽罷,仰天大笑起來,笑得番、於兩人丈二摸不着頭腦,面面相覷,無可適從。
“現在可以跟你們說實話了。共黨游擊隊匪首侯亮等,已被我們‘英明神武’的郭總指揮——郭團長,給打得狼狽而逃,且朝我們這裡來了。你們說是不是件天大的好事?”番、於一聽,來了勁,興奮地叫道:“好哇!好哇!媽媽的,這回總算能報龍寨村‘一箭之仇’了。”
“等抓住匪首侯亮,老子要親手剮了他,才解我心頭之恨。”
“番、於兩隊長!”陳兵整整領釦和帽子,把兩手背到身後,眼視前方,儼然一副大將架勢。
“是!”兩人身體筆直,昂首挺胸。
“於隊長!帶上你的兩個排,迅速佔領南面隘口,阻擊敵人,決不讓游擊隊跑掉一個,若有一個從你那跑掉,老子拿你是問。”
“是!”
“番隊長!帶上所有剩下的人,沿山嶺兩側部署,做好伏擊準備,聽我的號令行動。”
“是!”
一切準備就緒,就等游擊隊進入伏擊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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