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再動打死你!”那人無奈,只好將手鬆開。蘇成抓住黑衣人的背領將他扯向村子的方向,對香梅喊道:“香梅!你走前面。”香梅趕到兩人前面,蘇成用槍頂着黑衣人的腦袋,說了聲:“走!”押着他向村裡走去。
秋天的夜空,晴朗少雲,大半個月亮掛在暗藍色的天幕上,月亮邊,兩顆較明亮的星星含着笑,離月亮遠的地方,幾顆星星散落着,自覺不夠耀眼,不好意思似的,時隱時現。月色雖然不像夏天時那麼皎潔,但周圍的景色依稀能辨。偶有幾聲蟋蟀叫鳴,更顯得夜的靜寂和安詳。蘇成押着黑衣人向村子的方向走了十幾步,突然有一種不祥的感覺,似乎來自他們三人之外的其他聲響,雖然這種響動來得那麼細微。突然,後腦勺感到一陣抽涼,蘇成下意識地把頭向旁邊一偏,只聽“啪”一聲響,右手臂一陣痛麻,槍掉落地上。蘇成來不及多想,向前疾出一大步,一把將剛轉過身來的黑衣人扯住,往身後一拉,左腳向前一掃,一招“順手牽羊”將黑衣人摔向後方,旋即轉過身。那黑衣人被掃中下盤,一時收不住腳,一頭撲到襲擊者身上。蘇成定睛一看,又多了個黑衣人。此時,走在前面的香梅聞聲也轉回頭,問道:“發生什麼事了,蘇成?”見多了一個黑衣人,知道情況不妙。
“蘇成!你傷着沒有?”說完朝這邊跑過來。蘇成心裡一急,急忙喊道:“別過來!趕緊回去報告!快快……”香梅醒悟過來。這是敵人的特工,他們身上的情報關係到游擊隊的生死,絕不能讓他們逃脫。趕忙轉身拼命往村子裡跑。兩個黑衣人,忙亂中,突然意識到不能讓這個女人跑去報告,急忙衝了上來,被蘇成擋住去路,兩個黑衣人互相對視一眼,意思是說。不幹掉蘇成,不僅殺不了那個女人,自己也休想脫身。兩人一起衝向蘇成,欲合璧幹掉蘇成,三人拳腳交加打到一起。對蘇成來說,剛纔腦袋要不是躲過一棒。情況很難說。雖然他練過鐵頭功,但在偷襲的情況下,沒來得及運氣到百會穴,重擊之下不免有傷損。然而,這一棍重擊,已使得蘇成手臂疼痛不已,用不上勁來,面對這兩個武功不錯的黑衣人。漸漸有些難以應付,蘇成心裡想。這樣下去不行,搞不好,敵人沒抓住,自己還危險了,面對強敵,我得各個擊破纔是,這也是我們游擊隊慣用的策略。想到這,他避重就輕,選擇之前那個黑衣人下手,騰挪閃躲,避開後來的黑衣人,直接攻擊之前的黑衣人。這個意圖被後來的黑衣人識破,更猛烈地向蘇成發起進攻,可謂招招制敵,直取要害,妄圖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戰鬥,因而並不顧及自身的防守。逼敵就範,這正是蘇成想要的,用拳如用兵,虛虛實實,聲東擊西,指上打下,忽左卻右,招出意料之外,勝於無形之中。蘇成一招“餓虎撲食”雙手虎爪抓向前黑衣人的胸口,前黑衣人趕忙雙掌撩架,蘇成的後背完全暴露在後黑衣人的面前,可謂是機不再有,時不再來,後黑衣人急忙運足氣力,騰空躍起,一招“力劈華山”,右掌死命劈向蘇成的後頸,這一掌若是擊中,必然頸脖斷裂而亡。說時遲那時快!蘇成雙手虎爪向下扣死前黑衣人的手臂,向下用力的同時,鐵頭撞向前黑衣人的胸頸部,兩腳向後騰空用力蹬出。這一招叫“躍起前撲”,只不過是把攻擊力用在頭腳之上。鐵頭這一撞,將前黑衣人撞飛在地,前黑衣人口吐鮮血,掙扎不起;兩腳這一蹬,正中後黑衣人的右肩胛處,後黑衣人被蹬得向後翻出。蘇成撲倒在地,兩手一撐,將身體翻轉過來,一個鯉魚打挺站立起來,向後黑衣人撲了過去。
前黑衣人掙扎着爬起來,當他站起身的時候,手裡多了把槍。原來在地上掙扎的時候,他的手觸碰到先前蘇成被打落地上的那把駁殼槍,他一把將槍抓握手裡,當他站起身來的時候,槍口已經對準了蘇成。此時的蘇成卻渾然不覺他手上有槍,只是感覺到此人掙扎着站立起來,對於一個身受內傷的人來說,蘇成並不覺得他有多大的威脅,此刻,蘇成只想制服眼前這個敵人。前黑衣人食指已經扣動扳機,“呯!”“呯!”兩聲槍聲幾乎同時響起,蘇成身體一震,心想完了,大意送命,前黑衣人手裡竟然有槍!可是,除了一發子彈“啾”地從自己耳邊掠過之外,摸摸身上並無流血的地方,趕緊轉身望去,前黑衣人手裡拿着槍對着自己,直直地向側後倒去,再往一邊瞄去,見一人舉着槍,槍口仍對着前黑衣人的方向。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大隊長侯亮。
“大……”蘇成話還沒說完,侯亮的槍口已經迅速轉向,朝後黑衣人射了過去,“呯呯呯……”連續槍響,子彈“啾啾”地打在後黑衣人腳下和身邊,卻沒能打中。這後黑衣人可不簡單,在他見到侯亮出現的時候,在蘇成震驚之餘,他就趁這短暫的空隙,猛地向側後跨出幾大步,一個前滾翻,滾出老遠,不見了蹤影。蘇成拔腿要追,被侯亮一把抓住,指着地上的黑衣人說:“黑麻麻的,什麼都看不見,一個人追很是危險,先看看地上這個人再說。”蘇成走近地上的黑衣人,彎下腰,一把扯下那人蒙在臉上的黑巾,此人面生,並不認識,蘇成用手指探了探那人的鼻息,說道:“人已經死了。”並查看中槍部位,子彈是從那人的太陽穴穿了過去,可謂一槍斃命。此時,蘇成終於明白,若不是大隊長的這一槍,把本來瞄準自己的槍口震得偏了一些。他此刻也隨此人到地府去了,真是好險啊!蘇成先是從黑衣人懷裡,摸出那張紙條。接着又把黑衣人全身摸了個遍,除了這張紙條外,並沒發現什麼證明身份的東西。蘇成站起身,把紙條遞給侯亮,很感激地說道:“大隊長,謝謝你救了我!”侯亮拿着紙條晃了晃,笑了笑。並沒作答。蘇成又問:“大隊長,你怎麼會來到這裡的?”侯亮說:“我到部隊去查哨,路上剛巧碰到香梅跑回來報告。我就趕過來了,好險趕到及時,要不,你小子性命難保了。”這時候。香梅帶着游擊隊員趕來了。不少人打着火把,頓時,四周亮堂起來。侯亮朝正在查看黑衣人的楊如平說道:“老楊!快把火把拿過這邊來。”楊如平拿來火把,三人往前走了幾步,避開人羣,侯亮打開紙條,和楊如平一起看去,兩人不禁被紙條上的內容嚇了一跳。紙條上清晰地記錄着潭良遊擊大隊反圍剿作戰計劃的要點。以及有針對性的破敵之策。雖然字數不多,但字字句句戳中要害。一旦紙條落入敵人之手,不僅潭良遊擊大隊在敵人圍剿過程中,會遭受重大損失,甚至影響到整個桂黔邊遊擊總隊的反圍剿行動,從而使整個戰局發生逆轉。看到這,兩人背脊發涼,渾身冒出冷汗來。而且,從這張紙條上的字句來看,提供情報的人具有很高的文化素養,遣詞造句非常講究,直指重點和要害,一看就知道很老道,是個經過特殊訓練的老牌特工。
“此人終於又出現了!”一直以來籠罩在侯亮心頭的那塊時隱時現的烏雲再次出現,“快快!趕快組織力量追那黑衣人!”侯亮對楊如平說。楊如平趕忙帶着人,舉着火把,沿着黑衣人逃跑的方向,一路追尋下去。侯亮一把抓住蘇成說道:“其餘的人跟我回村子裡去。”
回村的路上,他們碰到朝這邊趕來的趙起一干人。趙起問,情況怎麼樣?侯亮告訴他,打死一個,跑了一個,現在正在搜查,並把經過簡單說了一遍。侯亮問蘇成:“黑衣人是誰你可看清楚?”問這句話,其實是多餘的,蘇成若知道還不早就報告了嗎?侯亮知道,只不過他很想從蘇成那裡得到一些有用的東西。
“那黑衣人蒙着臉,看不出來是誰,自始至終沒說過一句話,不過,此人功夫極好,算得上是個高手。”
“會不會是我們當中的一個人?”
“怎麼可能?不過,我也無敢肯定啊!”蘇成被大隊長這一突如其來的問話,嚇了一跳,內部的人?
“這個黑衣人,只有兩種可能,要麼是接應取情報的人:要麼就是放情報的人。你覺得哪種更有可能?”
“說不準,從後黑衣人不顧一切想掩護取情報的黑衣人脫身的情況看,像是接應他的人。但也有可能是前來放情報的,在回來的路上,看見我和香梅朝村外走去,擔心我們撞見去取情報的黑衣人,便跟蹤了我們。”
“嗯!我感覺是後者,放情報的人,從他逃跑的方向看,是沿着村子邊緣的方向。”
“對了!大隊長,那逃跑的黑衣人肯定是受了傷。他在偷襲我的時候,用力過猛,被我狠狠地蹬了一腳,他的力加上我的力,右手臂絕對傷得不輕。”
“你敢肯定?”
“我敢肯定!”蘇成自信地說,要知道這力量實在太大,若是踢中胸口恐怕連命都沒了。
“政委,我們回去集中部隊,查查看。”
“好!”
回到村裡,侯亮把村裡的所有部隊都集中起來,等着搜查的人員回來。過了好一會,楊如平帶着搜查的人回來了,楊如平手裡還拿着些黑糊糊的東西。
“老楊,怎麼樣?”侯亮問。
“沒見人影了,估計是跑了。”
“你手裡拿的是什麼東西?”侯亮接過來一看,是黑色夜行服和蒙臉用的黑巾,一見到這些東西,侯亮全明白了,此人就在我們中間,如果是外面的人,他絕不會匆匆忙忙把這些東西扔在這裡。不得不扔在這裡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儘快回到這裡的隊伍裡。他把夜行服交給政委,待隊伍集合完畢後,開始一個一個查看起來。除了幾個大隊領導站在隊伍外面,其他人都列隊完畢。
侯亮走到文書韋得貴面前時,韋得貴明顯緊張,嘴裡還能聞到酒氣,侯亮拍了拍他的右肩膀,韋得貴並沒有什麼反應,侯亮繼續查看着,當他來到幹事張興面前時,停住了,這個人一直就值得懷疑,苦於沒有證據,侯亮明顯聞到一股酒氣從張興嘴裡發出來。張興見大隊長用犀利的目光盯着自己,也慌了神。侯亮拍拍張興的右肩膀,沒想到“哎喲!”一聲,張興反應極大,痛得額頭上滾出黃豆般大的汗珠來。侯亮查看完隊列中所有人員後,問道:“今天有誰出過村?站出來!”蘇成、香梅首先站了出來,韋得貴猶豫了一下也站了出來,後面就再也沒人出來了。
“好!除了蘇成、覃香梅、韋得貴、張興留下外,其他人解散!”
人們散去時,都用一種懷疑的眼光看了看這幾個人。
“蘇成、覃香梅站到一邊去,韋得貴!你出村幹什麼?和誰請假了沒有?”
“沒……請假,我是出去買了些酒菜。”
“和誰喝的酒?”
“和……”韋得貴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張興。
“和我,是我叫他去買酒的。韋得貴是我一個地方的,最近感到心裡憋的慌,想找他聊聊,所以我們喝了點酒。”張興說。
“行啊!偷偷喝起酒來了,就這麼喝到剛纔?”侯亮挖苦道。
“大隊長,我們只是想喝點酒,聊聊天,不想喝醉,所以早早就散了。”
“張幹事!你手上的傷是怎麼回事?”侯亮問。
“我……這是在之前出事的時候,慌忙中衝出覃家大院時,從大門口的石階上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摔下去,把手臂摔折了,還來不及找衛生員看呢。”張興說完,用祈求幫助的眼光看了一旁的副政委韋世昌一眼,他深知現在是懷疑對象,自己說的每一句話,得不到證實的話,都是危險的!
“大隊長,張幹事胳膊受傷的事,當時我在場,就跟在後面,親眼見到他摔倒在石階下,我還叫其他同志扶他起來,問他沒事後,才一起走的。剛纔事情緊急,沒多想,現在才記起來,張幹事!沒事吧,要不要找衛生員?”韋世昌替張興解釋後,關心地問了一句。
“哦!這樣啊!蘇成!你帶張幹事去找衛生員看看,連同你自己。”
“大隊長,我沒事!”
“沒事也要去看看!”
“是!大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