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着他!”肖雅芝十分堅決地說。爲什麼?一夥人不解地望着她,難道這個保密局的頭子,會發善心不成?“羅隊長!你把陳新廉放了,不要給別人造成我們亂殺黨國官員的口實嘛。這樣!你把風放出去,就說是他向保安團告的密,親手出賣了他的女婿。你們不知道吧?這招叫‘生不如死’,比殺了他還難受!今後,不僅是共產黨,還是當地的老百姓,都不會再相信他了,他將在悔恨與屈辱中,度完餘生。這就是與黨國作對的下場!”
“肖站長不愧是黨國諜報界的精英啊!殺個人都不見血,不像我們武夫一個,就懂得殺,殺,殺……”郭連等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郭連留下少部分人,協助羅三友的自衛隊,鎮守大登,自己帶着其他人,隨同肖雅芝,離開大登鎮,回龍城去了。
楊如平揹着侯亮向後撤的途中,遇到桂花和香梅。桂花見侯亮渾身是血,一邊在一旁扶着,一邊喚道:“亮子!你怎麼了?”侯亮強裝笑容,答道:“花!我沒事!你彆着急,我不過是肚子上中了一槍,不是要害,很快會好的!”楊如平揹着侯亮,來到鎮外一個山坡上,見敵人沒有追過來,便停下腳步,把侯亮從背上放了下來,並命令部隊原地待命。
“衛生員!快快!給大隊長治傷!”楊如平叫着衛生員。衛生員急忙衝過來,打開藥箱。然後和楊如平一起檢查侯亮的傷勢。桂花也要幫忙,楊如平命令香梅等,將桂花架走。他不願讓桂花見到這血淋淋的情景,他怕桂花受不了這種刺激。當衛生員把侯亮身體前後衣服扯開的時候,眼前的情景讓在場的同志大吃一驚。侯亮的肚子被子彈擊中一槍,表面上看,並不算嚴重,可是,當翻開背部檢查時。腰背的地方全被子彈打爛了,一個血窟窿仍然冒着血。衛生員趕緊將藥箱裡僅剩的一小瓶止血粉,全部倒到傷口上。用完全部的紗布,將侯亮前後傷口包紮起來。包紮好傷口後,把侯亮平躺着,放在一顆又高又大的木棉樹下。桂花過來照顧他。給他餵了一些水。香梅在一旁幫忙照料。楊如平把衛生員叫到一旁,詢問傷勢。
“大隊長的傷勢怎麼樣?”
“傷得很重!”
“怎麼會呢?子彈不就是打在肚子上嗎?又不是要害部位。”楊如平嘴上這麼說,只是想從衛生員那裡得到一絲僥倖的希望而已。誰都看得出來,大隊長後背的傷很嚴重。打過多年仗的楊如平,心裡很清楚,大隊長中的是開花彈。敵人真是狠毒啊!就是想要他的命!不行!一定要救活大隊長的命,決不讓敵人的陰謀得逞!
“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你必須救活大隊長。聽見沒有?”楊如平命令道。
“楊副大隊長!大隊長失血過多,就是現在有醫院送過去。時間也來不及,更何況這一帶哪有醫院啊?”
“我不管!你必須救活他!”楊如平耍起橫來。
“好吧!我到附近村子裡,找找地方‘土醫生’,或許有辦法!”衛生員無奈,只好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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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你馬上帶兩個人去找找,動作要快!”
“是!”衛生員要上兩個人,急急忙忙到周圍村莊找“土醫”去了。
侯亮已陷入昏迷狀態。臉色變得慘白,桂花流着眼淚,替他擦拭着身上的血跡。楊如平默默地望着他的臉,往日裡充滿活力和智慧的大隊長,靜靜地躺着,彷彿睡着一般。老夥計呀!過去,多少次風風雨雨,你都挺過來了,沒事的,你一定會再次站起來,和我們一起戰鬥的。楊如平在心裡默默爲他祈禱、祝福。
直到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衛生員和兩名戰士回來了。他們帶回來兩位當地的“土醫”。兩位“土醫”分別爲侯亮把了脈,查看了眼瞼。楊如平將兩位“土醫”請到一旁,用期待的目光看着他們,問道:“兩位先生!情況怎麼樣?”兩位來自不同村莊的“土醫”互相對視了一眼,點點頭,由一位年紀大的“老土醫”說:“唉!這位游擊隊的長官,你們還是準備後事吧!傷者,是不行了!我們也無能爲力。”兩位先生很是愧疚和遺憾,沒能幫到游擊隊什麼忙,只好留下些治傷的藥膏,告辭走了。臨走時,說什麼也不要游擊隊請醫生的錢。
“亮子!你想說些什麼?”桂花見侯亮的嘴開始扇動起來,似乎要說什麼話。
“楊副大隊長!大隊長醒了!”香梅見狀急忙呼喚楊如平過來。楊如平急忙跑過來,侯亮睜開眼睛,掙扎着要坐起來,桂花把他抱在懷裡,哽咽道:“亮子!有話你就說吧!我們都在這裡。”侯亮先是抓住桂花的手,虧欠地說:“花!自從你嫁給我之後,我沒能給你帶來好生活,反而讓你擔驚受怕,爲這個家,操心受累,對不起啊!”桂花哭得像淚人似的,淚水不停地滴到侯亮的臉上,她不停地用手掌,拭去滴落在侯亮臉上的淚水,“下輩子我再還你吧!”說完,又握住楊如平的手,愧疚地說:“老楊啊!都是我的責任,沒有把大登鎮的情況摸清楚,就貿然進攻,給游擊隊造成了損失。”楊如平哽咽地說:“大隊長啊!這那裡是你的錯!敵人昨晚纔下來的,時間這麼緊,誰會知道呢?這不是你個人的事,是整個部隊的事,是集體的事。”侯亮的話,變得斷斷續續起來,聲音也變得越來越弱:“我死而無憾!我是爲龍城的解放而死的,我……不……後悔!可是……”侯亮緊緊抓住楊如平的手,拼盡最後點力氣說道:“我沒能親……親手抓……抓住那個內部的敗……敗……”侯亮緊緊握住楊如平的那隻手。一下子鬆開了,掉落到草地上。他的眼睛仍然瞪得老大,死死盯着他一直以來盯着的那個人。雖然。前方什麼都沒有。但是,他逝去的靈魂仍然在盯着“他”。楊如平心裡很清楚,此次的行動,若是沒有人給敵人通風報信,大登鎮如何一下子冒出那麼多保安團的士兵來?光是機槍就有四五挺之多,可見敵人早有預謀!侯亮指的“他”,就是泄露情報的那個人。大隊長!你放心走吧!我們會抓住這個人的。我們會完成你未完成的事業!楊如平伸出手,替侯亮合上了眼睛。
“大隊長!大隊長啊……”
同志們呼喊着大隊長的名字。呼喚着英雄——他們的大隊長、他們的領導、戰友、同志、兄弟,能再回到他們的身旁。永遠和他們戰鬥在一起!他們需要他,離不開他,想念他……可是逝去的生命,已不可能再回來了。留駐同志們心間的。是大隊長那偉岸的身影和可愛的臉龐,是他那不朽的精神和爲人民的解放事業做出的,永不磨滅的功勳。
“我們的大隊長,不能就這樣白白的犧牲了,我們要報仇,對不對?”蘇成擦掉眼淚,喊道。
“對!我們要爲大隊長報仇,殺回大登去!”林義振臂一呼。
“殺回大登!殺回大登……”戰士們羣情激憤。拿起手中的武器,就要衝下山去。替大隊長報仇。
“同志們!都站住!聽我說!”楊如平一看,情況不對,好不容易纔從大登撤下來,現在同志們又要去大登找敵人拼命,這還了得?趕緊制止,並做同志們的思想工作:“同志們啊!大隊長犧牲了,我比你們誰都難過,不是嗎?我和大隊長一起戰鬥的時間,都比你們長吧?經歷的戰鬥無數次,感情自然比你們深,難道我就不想替大隊長報仇嗎?就你們想嗎?手足之情,戰友之義,當予生命相許。這個道理我也懂!”楊如平痛心地拍拍自己的胸膛,“但我們不能意氣用事,置革命事業於不顧,以衝動代替狼。同志們!你們想一想,這次攻打大登,我們中了敵人的埋伏,人員傷亡慘重,糧食彈藥都不足了,很多傷員因得不到及時救治,會死的!你們還要去找敵人拼命,給革命帶來更大的損失,這樣做,對不對?就是大隊長活着,他會同意你們這樣做嗎?告訴你們,他絕不會!”楊如平說到這裡,用手指狠勁向下一指。同志們聽了,都低下頭,意識到不能光憑意氣用事,給革命造成更大的損失。“同志們!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唯一選擇是,趕快讓大隊長入土爲安,然後,撤回去,儘快恢復我們的戰鬥力,準備下一場戰鬥。同志們!你們要相信,‘血債要用血來還’,人民總有一天會清算那些儈子手的!”
經楊如平等做工作,戰士們憤怒情緒,總算平息了下來。楊如平派出幾名戰士,到附近村莊,去買一套新衣服,老百姓知道了,死活不肯收錢,還自發地前來幫忙。
同志們把侯亮葬在他的家鄉大登,這個生他養他的地方。他在這裡出生,在這裡長大,又回到這裡戰鬥,爲了大登的解放,他又犧牲在這裡。他是大登人民的兒子,也是龍城人民的子弟,更是桂黔邊區人民的子孫。八桂人民,以至於全中國的人民都不會忘記他!
墓地上,爲烈士告別儀式開始了。桂花抱伏於墳頭,滿臉的憔悴,滿臉的淚水,悽慘地哭叫道:“亮子啊!亮子!是我害了你呀!若是我早點把鎮裡的情況送出來,你怎麼會死呀!對不起!亮子!對不起……”桂花已經泣不成聲了,她在深深的自責當中,她強迫自己相信,是自己沒能把情報及時送出來,造成了侯亮及其他同志的犧牲。她只能責怪自己,這樣纔好受一些。香梅和其他的女同志將桂花扶到一旁,楊如平帶着戰士們在侯亮墳前,面對刻有“侯亮同志之墓”的木牌,莊嚴肅立。在戰士的身後,站滿了周圍村莊聞訊趕來的羣衆,他們也是來爲這位本地的游擊隊員送行的。楊如平簡單地致了悼詞,然後,帶領戰士和羣衆,向侯亮墓碑,鞠了三次躬。
“舉槍!”楊如平拔出手槍,舉過頭頂,下令道。戰士們舉起了槍。
“侯亮同志!一路好走!”楊如平大聲喊道。
“一路好走!”戰士、羣衆呼應道。
“呯呯呯……”一陣排槍響徹大地,爲烈士侯亮送行……
送別儀式後,游擊隊返回他們在潭良的根據地,厲兵秣馬,迎接下一場戰鬥。
侯亮雖然犧牲了,但是造成他犧牲的原因,後人卻有不少傳說。有人認爲,侯亮是被他的岳父陳新廉給出賣了。這種說法,有不合理的地方:一是一般情況下,哪有岳父害女婿的;二是在當時解放大軍即將打來之際,國民黨反動統治即將覆滅的時候,出賣自己女婿的後果,他不考慮嗎?三是忍心讓自己親生女兒失去愛人,一輩子痛苦嗎?這哪裡是一個父親要做的事?有人說,他是被人從背後開槍擊中的。這與擊中腹部的說法不符,再說了,難道在革命隊伍裡,他有恨不得他死的仇人嗎?即使是有,那麼大的矛盾,爲何無人知曉?還有一種說法是,被保安團、特務射殺的。這是本書說到的事情。不論是何種說法,事實到底如何,卻永遠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侯亮是被恨他入骨的敵人殺害的,無論殺他的人是誰,終將被人們所唾棄。侯亮是爲人民的解放事業,英勇犧牲的,無論多久,人民都會記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