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得彷彿過了一個世紀之久,顧惜橙纔開口說話,聲音帶着一絲沒有稍加掩飾的困‘惑’,“墨堯炻,我想了很久,可我還是想不明白,你爲什麼要對我好呢?你說無論何時何地你也不會傷害我,我深深相信着,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有一種跟你很熟悉的感覺,難不成,我們曾經認識?可我爲什麼對你一點印象也沒有呢?”
閉着眼睛聽她說話,墨堯炻心裡忍不住一陣陣發酸,她一直以爲顧惜橙老早就把她忘記了,畢竟她當時那麼小,可原來,她沒有,她或許已經對她沒印象,可感覺上,任舊對她很熟悉。-叔哈哈-
她的聲音困‘惑’之中帶着一絲淡淡,淡淡地傷感,墨堯炻聽得心更酸了,她差點就忍不住想要告訴她一切,可是她不能。
她怕她開口了,就打破了她本該安寧的世界。
守住曾經的過去,是她對她最好的保護。
是她所能給予她,最好的一切。
一個禮拜的不打擾,她的氣‘色’已經恢復得很好了,顧惜橙很想把她搖醒追問一個答案,可看着她任舊略顯蒼白的臉‘色’,她莫名有些不忍了,跟她相處得越大,心裡的那種熟悉感越濃,她很想搞清楚這是爲什麼?
可她不願意說,她深深覺得挫敗,有種無計可施的感覺。
再等等吧,反正她暫時離不開,等她再恢復得好一些,她再來問,如此想着,顧惜橙起身離去,聽見關‘門’聲,墨堯炻才睜開眼睛。
她想,或許,她真得給顧惜橙一個解釋,否則,她只怕會一直困‘惑’下去,她還如小時候一樣,喜歡打破沙鍋問到底……
祁夜最近很忙,幾乎天天耗在研究室裡面討論醫學,顧惜橙趁此良機,天天偷溜進去看墨堯炻,準時準點,天天不間斷。
隨着時間推移,墨堯炻身上的傷已經好了大半,她也知道,是時候該給顧惜橙一個解釋了,於是,這天趁着大家都在,她便說了。
“顧惜橙可能不記得我了,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她是大戶人家的小姐,我母親是她的‘奶’媽,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不分彼此,感情很好,有一天家裡的大人都出去辦事,我偷偷帶着她出去玩,然後‘迷’路,遇到騙子了,我們被賣到不同地方,因此,我一直心生愧疚。”她說得誠懇真摯。
真挑眉,覺得話有不妥,“我聽說你們早就認識了,要愧疚一早幹嘛不把話說清楚,非到如今才說?”
她不太相信她的解釋。
顧惜橙心裡震撼,同時也覺得奇怪:“我們從小分開,那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她總不可能和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吧。
墨堯炻說:“你和你母親長得一模一樣。我本該一眼就認出來的,可我們走散的時候都太小了,記憶過於模糊,直到和你接觸了幾次之後,我纔想起來的,沒有一早告訴你是因爲看到你現在過得還不錯,就沒有去打擾你的生活。顧惜橙,這麼多年,我欠你一聲,對不起。”
顧惜橙抿‘脣’,一句話未說……
對不起?對不起什麼?對不起把她搞丟,還是對不起害她流離失所那麼久?
她該怪她麼?可她爲救她,不惜背叛蘇溱沅,她不應該怪她吧!只是想起小時候自己眼巴巴羨慕別人父母時的心情,心裡一陣澀澀的難受。
頭也似被人打了一‘棒’似的,很暈。
她一直以爲自己是被父母遺棄的小孩,可原來不是,見她神‘色’蒼白,東方律擔心她受不住打擊,伸手扶住她,她朝他搖頭,想回以微笑,卻做不到。
笑容,真心太難了。
這個世界上,果然沒有人會毫無條件對另外一個人好。
墨堯炻冒險救她,只是因爲心存愧疚。
她用力握緊東方律的手,打算從他那裡借來一些勇氣,看向墨堯炻:“你說我跟我媽媽長得一模一樣,那你知道,我媽媽是誰嗎?”
她如今,怎麼樣了?他們有沒有,找過她?
她很想問,卻沒勇氣問出口。
東方律抱緊她,給她安慰和力量。
墨堯炻看到顧惜橙眼裡的膽怯還有期待,心口一澀,不敢再看她的眼神,沉聲道:“我曾經去找過。得到的消息是,他們夫‘婦’在一次飛機事故上遇難了。”
顧惜橙臉‘色’一白,腳步趔趄,東方律用力抱住她,語氣充滿擔憂,“你沒事吧……”
顧惜橙抿‘脣’,眼睛忍不住發紅,她極力忍住心中的痛,眼淚纔不至於落下來。
從前也聽說過飛機事故,看到那些已死名單,她會覺得可憐,難過,但不會傷心,可此刻不一樣,那兩個人是她這輩子的至親,她如何能做到無動於衷,心,純純作痛着。
彷彿被什麼東西給敲打着,每一下,都重重地敲打在心臟位置。
不流血,只是痛……
很痛,很痛……
雖然她跟親生父母多年不見,沒多少感情可言,可畢竟血濃於水,她情願不知道他們的消息也好,也不願聽到他們已經去世的消息……
可偏偏,還是讓她知道了這麼殘酷的事實。
她緊緊抿‘脣’,眼圈紅似血,臉上浮現了一絲掘強,硬是沒讓眼淚落下來,卻更讓人覺得心痛,東方律緊緊抱住她,讓她感受着他的存在,全天下誰離開她他也不會離開她,她臉上的悲傷,讓人不忍目睹,東方律心痛不已,墨堯炻亦然,其他人都不說話。
連空氣中也彷彿瀰漫着一層淡淡的悲傷。
衆人從房間退了出去,東方律帶顧惜橙出去散步,他記得她說過心情不好時喜歡散步發泄,他亦說過會陪着她,如今信守承諾。
他們沿着海平線一直走,‘潮’起‘潮’落,‘激’起巨大‘浪’‘花’特別好看,顧惜橙無心欣賞,東方律更無心欣賞,側目看着顧惜橙,她緊抿着眼,眼圈越來越紅,至始至終未落下一滴眼淚,可那股子掘強,硬是‘逼’得鐵漢繞指,東方律只覺心痛。
他父母健在,無法體會她此刻的痛苦,但料想絕不會好受,正如當初爺爺驟然離世,他的心情一樣……
“顧惜橙,這個世界上任何人到最後都會離去,我們可以傷心難過,但不能沉淪痛苦之中你知道嗎?”東方律開口了,他是真怕這件事情會在她心裡留下什麼,他希望她一直快樂。
那是她的至親,他不可能告訴她說,顧惜橙,你不要難過,你還有我,不管到什麼時候我都會一直陪着你的,那是不可能的,他只能告訴她說,顧惜橙,你可以難過,但是不能沉淪,因爲逝者已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