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回 行動

似乎也是老天和張海軍作對一樣。這麼老遠的距離,火苗還是毫無懸念的應聲而滅,張海軍一臉的納悶加鬱悶:“小姑奶奶,算你厲害,我服你了還不行,讓我先抽一根兒煙吧。”

羅莉咯咯直笑指着火機子說道:“組長,我以前常聽你吹你這火機多牛多牛,我咋覺得是山寨版的啊!哈哈”

“胡說,小莉莉,我告訴你啊,你說我這個人是山寨的都沒事,可我這打火機可是實打實的真貨啊。”張海軍着急的辯白道:“這可是我老婆親自給我到專櫃買的啊!”

“啊?組長,嫂子她不但不反對你抽菸,還親自給你買打火機?”羅莉奇怪萬分。

趁着羅莉注意力轉移的空擋,張海軍趕緊打着火點着了煙。羅莉反應過來一口氣吹去,已經遲了半步。

“啊~組長又賴皮,拿嫂子來騙我。”

“哈哈,來不及了吧!”張海軍得意洋洋的逗着羅莉,回身重新坐在辦公桌前,深深吸了口煙兒,然後慢慢悠悠的一點點呼出來。舒服的嘆了口氣,接着又道:“不過我可沒騙你啊。這火機真是你嫂子給我買的呢”

“哦?那也肯定是你花言巧語騙嫂子的結果。”羅莉一臉不屑

“我像沒事騙老婆的人麼?我這麼好的一個男人~”

“像,不對,壓根就是!”羅莉一棍子敲死的口氣

“呃……看來我的形象樹立工程做的還不到位啊。哈哈!不過呢,這事兒我還真沒騙你,羅莉。”張海軍悠悠說道

“真的?”

“真的!”

“我知道了,嫂子不討厭吸菸!”

“不是,剛結婚那會兒,管的死着呢。有煙味,別說臥室了,家裡的廁所都不讓我呆,全攆樓道里去。”

“啊~~哦~~比我姐夫還可憐,我姐夫好歹煙癮犯了還能蹲廁所過個癮。”羅莉一臉的同情

“是啊,沒辦法啊,誰叫咱就喜歡人家了呢?你說這男人啊,論肌肉論力量比這女人強多少啊,可怎麼一喜歡了哪個女人呢,那個女人一瞪眼,這腿也打軟晃了,胳膊也擡不起來了呢?”張海軍搖頭嘆息着

“嘻嘻~~看不出來組長還這麼哲學啊!”羅莉被張海軍的搖頭晃腦的樣子逗的直樂。

“嗯,我知道了,嫂子一定是一個特別有女人味的女人!”羅莉下了定義

“呃……女人味什麼的我也不明白,反正就是她那樣兒吧,看着舒服。”看着羅莉一副你明明金屋藏嬌在家的眼神,張海軍趕緊接着說道:“真的,你嫂子人長的很普通,或許在別人眼裡還有點黑,有點胖。可我就是瞅着心裡覺得踏實。那些漂亮的女人吧,看起來是好看,可眼裡覺得扎的慌呢!”

“呵呵,看來組長你和嫂子是真心相愛的呢”羅莉看着平時天天稱呼自己老婆爲“我家那傻娘們”的組長卻說出這麼一番話來,不由得心裡也有些小感慨。

“對了,組長,還沒說煙的事兒呢。”羅莉扯回了正題

“哦哦~~說煙的事兒,等下”滋嘍一口把剩下不多的煙抽的只剩下了菸屁股,張海軍按熄了菸頭。然後喝了一口水,這才接着說道:“昨天那個彈頭知道怎麼回事不?

“哦,就那個手鍊上的?我知道啊,不是組長一次執行任務做埋伏的時候被逃逸的罪犯給打傷了麼。還好在腿上。”

“是啊,那次整整埋伏了三天三夜才把那小子等進了圈子裡。”說道這兒,張海軍低了一下頭,一隻手伸起來搓了搓額頭,然後才接着說道:“當時把你嫂子給嚇壞了,聽說我中槍了,一路哭着跑到了醫院,大半夜的錢也沒拿衣服也沒換,急的等不來出租車,跑了過來的。還好醫院離我家不太遠。”

“嫂子看來更愛組長啊!”羅莉嘆息道

“是啊~~拖鞋都跑壞一隻,當我看到她一臉鼻涕一臉淚,花着個臉滿身滿頭亂七八糟的樣子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羅莉,你不知道,我當時心裡是啥感覺……呵呵~~呵呵~~”張海軍說道最後幾個字的時候聲音有點微微發起抖來,趕緊乾笑了兩聲喝了口水

羅莉看着張海軍,出乎意料的沒有接話,只是一雙圓圓的杏核眼裡亮晶晶的。

“呵呵,當時啊,我就覺得你嫂子身上好像有光一樣。暖洋洋的感覺。美得不得了。”張海軍目光越過羅莉,微微眯起了眼睛,彷彿又被那光芒照射到了一樣,一臉的溫柔。

恍惚了一下,回過神兒來,不好意思的擡手揉了揉鼻子接着說道:“後來,她大哭着撲到我的懷裡,渾身都在發抖。呵呵,看來是真嚇着了。我當時還想哪個腦子缺弦的,怎麼通知的我老婆!平時那麼兇的一娘們如果只是知道我腿受傷能給嚇成那樣?後來才知道,我家那傻娘們,剛聽到人家說了一句我中槍受傷了,一下子就哭出聲來,壓根不聽人家說什麼,只是連聲問我在哪裡,人家那邊只好先給她把哪家醫院說了,剛說完,還沒來得及說哪裡受傷呢,她就扔下電話跑出來了。呵呵”張海軍笑着大搖其頭

“後來呢?”羅莉追問道

“後來,我就只好哄她唄,說只是腿上受傷了,沒事的。因爲蹲點蹲了三天三夜,身上的一包煙抽完了又怕罪犯起疑心,沒敢從蹲點的地方出來去買,一直硬熬着。後來可能實在是太疲勞了吧,注意力下降,那小子也警覺,剛進去圈子才一點,就感覺不對勁要跑,正好衝着我的埋伏點來了。我倉促間起身攔截,結果被那小子先來了一下子,還好,我也打傷了他,沒叫他給跑了,要不全中隊那次一起埋伏的人就被我給拖累了,唉~~”

“啊,難怪那次要給組長評三等功的時候,組長還推辭不受呢。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啊。可那也是人之常情啊,生理現象誰能徹底抵抗得了啊”羅莉恍然大悟了下

張海軍聽她這麼一說,臉色稍稍一緊“羅莉,話不能這麼說,我們乾的是警察,警察就不能和普通人去比。哪怕是埋伏十天,哪怕是你拿火柴棍兒撐着,你也得撐住了,這是你必須做到的!否則你就是和你自己的命開玩笑。尤其在那種大規模配合行動,裡面擔着的,更不僅僅是你自己這一條命。”

聽着組長又像平時出任務的時候,開始越來越嚴厲的聲音。羅莉頭一次沒有生出半點委屈,半點怨忿。清澈的目光直視着張海軍的眼睛,緩慢而認真的說:“是的,組長,您說的對。我錯了”

“呃……哈哈,小莉莉,你看我這人。咱們扯閒話呢我又給你講大道理。”張海軍哈哈一笑,接着說道:“不往遠了扯了,我反正當時就那麼給你嫂子一說,然後你嫂子一下子就悶了聲兒了。嘿嘿,第二天,人家就把這個打火機帶到醫院來了,說都是她不好,不該限制我抽菸,要不我她管着我,我也不至於身上只有一包煙。而且除了打火機,還有一條中華呢。嘖嘖,那次院住的,真爽!一條中華呢~”張海軍有點手舞足蹈起來。

“呃~~”看着組長還無限懷念着那條中華的樣兒。羅莉不禁愕然,轉了一下子眼珠,她拿出手機給羅剛發了一條短信“姐夫,幫我準備兩條中華煙,要真的啊。”

短信剛發出,就聽得桌上的電話鈴響起。張海軍接起來電話,應了一下,然後就只見他的神情越來越嚴肅,越來越凝重了起來。

接完電話,張海軍迅速起身,一邊從衣帽架上摘下警帽,一邊對羅莉說道:“羅莉,配槍。然後到前面集合,有任務。”

“是!”羅莉一應聲,迅速把桌子鎖上,拔出鑰匙,打開了放配槍等武器裝備的櫃子,把組長和自己的配槍全部拿了出來。二人分別檢查了配槍和彈夾以後,將槍裝備在了腰上。

張海軍收拾停當,正要帶着羅莉出門,突然停下腳步,緊緊跟在後面的羅莉差點沒撞他後背上

“組長,你!”羅莉剎住身形叫了一聲

“羅莉,你在這裡是最後一天了吧”張海軍突然低聲問道

“管他幾天,現在是緊急出勤啊組長”羅莉急道

“羅莉,這次的出勤任務,你還是不要去了。收拾一下你的辦公桌然後去後勤部還要辦理手續的吧”

“組長,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知道,需要配槍的任務肯定有危險。所以你不想讓我去。可是,以前二飛調走的時候,你不是說過,在哪裡都要站好最後一班崗麼?我現在,要和你一起出勤,站好最後一班崗。”羅莉看着張海軍略顯瘦弱但總是站的很筆直的背影,堅定的說道。

前面的身影,略略頓了一下,然後再沒說別的,直接快速跨出門去。羅莉的手輕輕攥了一攥,也立刻跟了上去。

二人出了刑警隊的辦公區,到了前面的小操場的時候,看到其他幾個組的一部分留守人員也已經佩帶着警槍,集合了警車前。報了下數兒,大家都上了車。

劉隊今天不在,帶隊的是副隊常斌。路上他介紹了一下這次的任務,這是一個突發事件。起因是兩家,一家姓牛,一家姓黃賣私家油——汽油和柴油的“油耗子”,都在上京市西郊附近開了黑加油站。因爲離的有點近,所以總是出磕絆。先是兩家女人互相碎嘴子扯閒筋,後來到兩家男人之間也開始慢慢互相不對路起來。

今天牛家的女人買東西路過黃家的時候,黃家的女人看見她就又沒給什麼好話,牛家女人憋不住氣兒,回罵了幾句,然後兩女人就開始對罵。然後好像是因爲牛家的女人生理上有啥毛病,一直治療也沒有孩子吧。黃家的女人就拿這個事兒亂罵了些不好聽的話,把牛家女人惹急了,開始動手。結果黃家女人打不過,吃虧了,然後黃家的男人回來看到就把牛家的女人一起打跑了。

牛家女人既被打了又被罵到最想不開的事,一個糊塗喝農藥了。然後鄰居給發現了叫了車送衛生所同時也給牛家的男人遞了信兒,那男人聽說了以後,看到老婆生死不明的在搶救,又聽了過程,怒火沖天,衝去黃家,非要那兩夫妻去跪着給他老婆磕頭認錯,賠償損失。

結果那黃家女人又不知道說了些什麼,把牛家的男人給徹底惹急眼了。一桶油潑的黃家滿家和他三人滿身都是。然後說反正他女人也活的希望不大。他也活的沒意思了,乾脆大家一起死了乾淨。不過負責那兒的同志已經接到報案趕到了現場,

現在目前的情況是牛家那男的,拿着打火機挾持着黃家的女人在屋子裡。好像那家的男人也被他打傷了在裡面,屋子門已經鎖上了,只能從窗子上看到。具體情況不太明朗。

但是因爲牛家男人拿的是打火機,不是手槍管制刀具什麼的。不能直接狙掉。目前盡力以談判解決問題呢,不過畢竟那房子裡有十來噸油呢。萬一着火爆炸後果不好預計,所以現在那兒的警力不夠,需要我們去支援,以備萬一。

聽完案情介紹,大家明白這個案子危險度雖然不是太高,但是夠棘手。有點豆腐掉進灰坑裡,吹不得打不得的感覺。不過羅莉和張海軍聽到打火機那塊兒,不由自主的碰了一下眼神,也都看到了對方眼底的一絲笑意。

羅莉甚至心裡偷偷想到,要拿的是組長的打火機,沒準我就給他吹的打不着火了。想起來剛纔的情況,羅莉肚子裡不由得嘻嘻偷笑了一聲。

很快到了西郊,那片公路邊上擠了不少看熱鬧的羣衆,警車停了四五輛。還有幾個交警隊的同志在維護疏通着那個地段的交通。

這是西郊邊上的一個小鎮子,四周被一片農田包圍,沿着西郊的公路旁,蓋起來一竄各種各樣的簡易平房,補胎的,修車的,小飯館,小旅店還有這樣的加油站,和許多這樣的地方一樣,靠山吃山,靠路吃路。

羅莉他們下車了以後,很是費了些勁才擠到了跟前去,沒辦法,中國人就這樣,平時再看着稀稀落落的人影,一到哪裡有點熱鬧的時候,就全高密度的聚集了。終於擠過了人牆,到了近前,羅莉向着那間屋子看去。

那屋子正好位於公路和那鎮子自己的馬路的交接的丁字路口的一邊,左手邊一排五間房,右手拐彎了一連一排房。大都是做各種小生意的門臉兒。羅莉這才明白爲什麼棘手了。若是那個小房子裡的東西爆炸起火,這周圍的一串房子怕也得搭進去。

聽着常副隊的指揮,一夥人等迅速分開站位,以270度的角度散開,圍住了那棟房子。房子的窗戶裡,閉着眼睛都能想象得到的情形,一個高高壯壯的男人從身後用胳膊勒着一個瘦小的女人的脖子,另一隻手裡舉着一個打火機。很普通的那種買十塊錢的煙就能送一個。那個男人雙眼通紅,那個女人一臉慘白。兩人都是滿臉滿身的汽油。

離窗戶五米遠的地方,一箇中等個長的慈眉善目的大姐,應該就是談判專家,正在和屋子裡的人對着喊話,聽內容是在做着心裡溝通。內容無非是從那男人的親人身上往開了說,慢慢的看那男人的神色逐漸有所緩和,剛纔高舉着打火機的手也逐漸的一點一點的落到了胸口位置。畢竟,不是窮兇極惡的人,只是一個陷在了生活中的普通人。

隨着談判專家的慢慢攻心之下,那個男人臉上的神情終於從憤怒扭曲,逐漸變成了悲傷無限的樣子。看來事情能很快就解決了。

就在屋裡那男人長嘆一聲,雙目流淚,打火機也不再舉着,緩緩的垂了下來的時候,突然從一個角落,擠出來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兒,揹着書包帶着紅領巾,看樣子應該是剛放學的孩子。

那孩子看到屋子裡的情況,一下子就從邊上警戒着的兩個警察縫隙裡鑽了過去,對着屋子大喊了一句“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