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袍法師 IV.塵埃之路 112 深淵之力
因爲希柯爾前去財富教會疏通關節選購貨物,這一兩天之內就近借住在了詹華士家裡,潘尼又陷入了孤家寡人的狀態,從詹華士那裡回來,半天在愁苦中發着呆,他聽到了中年人的問話,忽然起了談話的心思。
至少可以藉以解悶,除此之外,他對這個神秘的劍客,也懷着十分的好奇。
“放鬆。”
見到進門的法師姿態僵硬,這個中年人微微搖首,用柔緩的語氣說道。
看着他的眼睛,潘尼情不自禁有種想要昏睡的感覺,不過他立刻緊張了起來。
他警覺地看了一眼這個滿面笑容的中年人,懸着的心放下了。
他是神經過敏了一些,這個中年人沒有控制他心智的意思,因爲他的心靈防護沒有彈出來。
只是這個中年人的精神太可怕了一些,竟然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影響到潘尼的意志。
“你看起來太緊張了。”中年人笑着搖了搖頭,礙於傷勢,他無法做出過多的動作,潘尼聽着他的話,感到有點諷刺的意味:“看來成了紅袍法師之後,你變得敏感了許多。”
潘尼勉強地笑了一下。
“唔……我真的對你們沒有惡意,算來我們過去相處的還算愉快。”中年人笑了笑:“即使做不成真心相交的朋友,也不至於成爲敵人吧。”
聽到這樣的話,潘尼眉心跳了跳:
“真心相交?”
一個和紅袍法師有仇的傢伙,居然談論和一個紅袍法師真心相交?
“不需介懷,自從以前我被騙過一次之後,漸漸學會了一門本事。”這個名叫倫迪.克羅斯的胡茬笑了笑,那橫七豎八的散亂胡茬讓他這一笑看起來很親切,好像旅店裡面叼着菸斗烤麪包的大叔:“那就是在三次交流之內,看清楚一個人的性格,無論他做了多少僞裝。”
潘尼臉上露出奇怪的神情。
這種能力實在是比附魔系的心靈魔法更蹊蹺。
即使是用思維探測,如果受術者精神堅韌,失敗的可能性也很巨大。
不過不排除一些人精真的有這種本事:
“你不用奇怪,一個人的言行舉止,一些細節,可以看出一個人的行事守則。”倫迪.克羅斯吐了口氣:“一個謹慎,懷揣着恐懼與敬畏,並且試圖讓自己和周圍的人變得更好的傢伙,無論如何和邪惡這個詞扯不上關係。”
他笑了笑,看着發怔的法師:“現在看到穿着這身紅袍的你,發現你的恐懼似乎減少了一些……不過其他的性質卻沒有什麼變化,這讓我感到很欣慰……不過我感覺,最近你心中的恐懼又在漸漸增加,這可不好。”
他笑了兩聲,有點豪放的感覺:“難道我們不應該無所畏懼地面對一切?”
潘尼聽到這句話,雖然明知道氣氛詭異,但心裡還是稍稍寬了一下:“先生,如果你知道我正在和你的仇敵合作,並且還在某種程度上爲他的事情擔心,恐怕你就不會對我這麼和善了。”
潘尼說出這句話時,已經做出了戒備,不過中年人一怔之後的大笑讓他摸不着頭腦。
“你說他是我的仇人?”他搖了搖頭:“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呃……”潘尼額角沁出了冷汗。
“不過我那位同生共死的戰友,肝膽相照的夥伴,早在桑比亞的林蔭道里就應該死去了。”倫迪.克羅斯謂然地嘆息着,目光中盡是追憶:“我只是試圖讓事情符合我心目中的現實,那個詭詐而欺騙一切的紅袍法師,不應該是我記憶中的那個人。”
潘尼不理解這種感情,只能表示默然。
倫迪.克羅斯用吟遊詩人一般的抒情語氣說着這樣的話語。讓潘尼心中無比的好奇,這得是什麼程度的深仇大恨,值得用這種方式紀念?
“總而言之,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你不必因此介懷什麼,我不想也不會利用你。”中年戰士嘆了口氣:“我和他不一樣。”
他肯定式的低聲重複一句:“我和他不一樣……”
“先生,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潘尼沉默了一陣,雖然不敢十分肯定地相信中年人的話,但是他心裡對這個人已經沒有多少恐懼了。
至少,他已經有膽量開口,詢問這個人的目的。
“沒什麼,我的傷勢過一陣子就會恢復。”復仇者笑了笑:“之後就不用再麻煩你了。”
潘尼默然地點了點頭。
“剛纔我注意到,你的精神似乎不太穩定?”
“不穩定?”法師眼睛遊移幾番,瞳孔裡頭露出困惑的光芒。
仔細回想一下,他心裡一突,也發現了最近情緒變化比較異常,似乎總有一股若有似無的焦躁感在潛移默化地干擾着自己。
他越想越覺得怪異,深淵那次與源海近距離接觸之後,他的靈魂在深淵意志的強力擠壓之下,明明已經變得十分堅實了。
難道是仍舊混進來了什麼異常的東西?
他皺了皺眉,心裡倒是不算太恐懼,深淵的意識狂暴而混亂,絕對不帶有任何的理性,如果真的侵入了他的心智,那麼他已經成爲一個瘋子了。
現在他還能保持理智,說明他即使真的受到了沾染,也沒有達到多麼深的程度。
這讓他感到有些放心了,但是仍然有些提心吊膽的感覺,因爲他不知道這股混亂的意志潛伏在多深的地方,未知的隱患,才讓他感到恐懼。
“據我知道,許多塞爾人研究的魔法都混雜着一些很危險的要素,即使不是紅袍法師,費倫上一些其他的法師也會經常研究一些很可怕的東西,比如負能量與邪魔……這些正常人唯恐避之而不及的東西,大多數法師都研究的津津有味。”倫迪.克羅斯咳了幾聲:“唔,不過那些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很容易對研究者造成損傷,身體的傷患倒是次要,如果影響到了神智,問題就有可能很嚴重了。”
“這麼說,先生你有解決的辦法?”潘尼好奇地詢問。
“當然,我隨着一些林地苦行僧學過一些靜心休養的方法,他們有許多都擅長這些技巧。”倫迪.克羅斯說道。
林地苦行僧?
潘尼開始回憶相關的資料。
這是一支崇尚苦行的僧侶派系,他們的精神修行方式很有名氣,這些武僧大多都不具備靈能天賦,不過卻能夠通過苦行與自省使精神具有一種神奇的力量。
他們能夠用這種力量影響他人的心智,並更深入塑造掌握自己的靈魂,有點像是另一個世界的催眠術,他現在才恍然,剛纔倫迪克羅斯那種力量是從何而來的。
他一定做過相關方面的修煉。
許多靈能師通過這種方式研究出種種異能,這也說明了這些修行方式的價值。
“總之,在解決問題之前,先要知道問題是什麼,現在跟我來喚醒本我意識,深入挖掘一下,或許你就知道問題在哪裡了。”
潘尼點了點頭,靈能之間的傳授,他倒也不是不清楚,他謹慎地支撐着思維障壁,凝視着對方的雙眼。
大量信息通過精神的暗示傳入他的意識,他的視覺感知漸漸發生了變化。
他凝聚了全部精神,他很清楚,他即將進入一個擬化的精神領域,那裡,就是他全部意識所在。
不多時,這樣一個空間就出現在他的眼前,無數代表各類意識的光點從他視線前掠過,他的感知在其中飛快地掃過,最終停在了一片漆黑的陰霾之上。
就在那裡
他立刻就明白了。
一片漆黑的濃霧,表面燃燒着暗紅的焰火,並不大,相比整個空間的大小,不過幾千分之一,不過卻無比的陰沉。
就在看到‘它’的一剎那,無數狂亂的信息忽然涌入潘尼的意識,他長聲嚎叫一聲,脫離了這個狀態,再也控制不住這種混亂意識的衝擊,一股強大到無窮無盡的力量好像出現在身體裡面,讓他全身每一寸血肉都充滿了力量,他心中被一種想要撕碎一切的衝動佔據了。
中年人看到潘尼如此變化,神情變得有些驚詫。
……
總督府夕日的光照帶着股輕柔的感覺。
並不豔麗刺眼,溫暖卻不酷烈,令人情不自禁地忽略掉心中的陰霾。
漫步於花園的老人難得地穿着一身便裝,不過花園邊的年輕女子心裡則很是忐忑,因爲她很明白,只有老者心情不好的時候,纔會捨棄掉平常的習慣。
“親愛的蘭妮,我現在可是一點也不高興。”老者皺着眉頭看着自己的外孫女:“我如你所願,給了你權力和軍階,但是你卻跑了回來,我該怎麼形容這種行爲?逃兵?”
“不,外公,你得聽我解釋……那個人……”蘭妮露臉上的表情只能用氣急來形容:“他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喔我聽到了什麼?”老頭驚奇地嘆了口氣,轉頭用有點昏惑的眼睛看着蘭妮露:“我記得前幾位收到你如此評價的法師,都被你打斷腿了吧,爲什麼這次你卻像一個敗將一樣灰溜溜地回來找我的幫助,你以爲我會幫助你嗎?親愛的蘭妮?”
“我……”蘭妮露聽到這些話,不可置信地看着繆爾斯坦圖斯,她沒有想到,以往會爲她惹的禍收拾好一切首尾的長者,居然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這種話來。
“我欣賞鬥爭心十足的軍人。”老者眯了眯眼睛:“我能夠看得出來你的不甘平凡,我親愛的外孫女,所以我欣慰地支持你的每一次勝利,並且認同你不同凡俗的想法,不過……你現在這樣回來找我,是什麼意思呢?一個打架中被打倒的小孩子跑回自己父母身邊撒嬌哭訴?哦,我開始懷疑是不是我從小到大給了你太多的縱容……”
“不是的,親愛的外公。”蘭妮露聽着老者的話,心中一突,臉上露出惶恐的表情。
她開始有些明白,回來求助似乎是一個不太明智的決定。
老人微微地笑了一下,語音依舊蒼老:“聽着,蘭妮……你身體裡面流淌着從我這裡傳遞下去的血液……我們欣賞爲了命運而鬥爭的人,所有塞爾人都是如此……但是我們絕對不贊同任性地無理取鬧,你明白了麼?”
“任性?”蘭妮露擡起頭,臉上的表情似乎是不敢相信:“外公大人……我……”
“你能說出什麼理由麼?”
老人一雙昏黑略微乾枯的瞳孔靜靜地凝視着自己的外孫女,在這個溫暖的下午,夕陽將落,穿着便袍的將軍,宛如尋常的老者,溫和地端着一盞早茶,慈祥而平靜。
不過對面的女子慢慢被這種平靜的目光盯出了冷汗,良久,她才醒悟似的單膝跪下:“我明白了,外公,是我的愚鈍。”
“知道就好……”繆爾斯坦圖斯輕輕吐了口氣,點了點頭,目光變得柔和了一些:“蘭妮~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儘管這種需求我並不是很贊同,但我願意給你機會,因爲這樣的機會,我年輕時候沒有享受過……不過,任何機會都是有限的,人有機會把握自己命運的時候不多……我好像記得,上次你走之前,我就告訴過你,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吧。”
蘭妮露瞳孔微微張開,好像一下子回憶起來。
我的外孫女兒,親愛的蘭妮……你要知道,既然走上了這條道路,以後你就是蘭妮露.費蘭德林尉官……
“現在你有我可以依靠,但是我這把老骨頭可支撐不了多久嘍~”
聽到老者最後這一句嘆息,黑武士沒有說話。
過了良久,她嘆息一聲,起身再次行禮,帶着一臉陰沉朝花園外走去。
“其實呢……”
後面傳來的話音讓她聽了下來。
“女孩子……還是嫁人比較好哇……”老者用感慨的語氣說道。
蘭妮露.費蘭德林嘴角抽搐了一下,繼續向外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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