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 剷除

154?剷除

爆發的氣流在並不算多寬敞的房間之中橫衝直撞,硬木質的桌子在強大的壓力之下變成了碎木片,木板木屑木片在空中飛散,奧術凝聚的電流和熔岩瞬間包圍住了小屋中心的施法者。

環之導師高聲誦唸着咒語,一股精神擾動傳遞進了房間中心。

任何一個活的夠久的紅袍法師,都是從鮮血裡面打滾過來的,預備的法術並不多,但是都能夠讓施法者迅速釋放,以最快的速度將敵人擊倒。

引導時間綿長的高階術法在大多數情況下不如施放迅捷的低等法術有效,凡是久經正面法術戰鬥的施法者都深深地明白這一點。

很多時候,只需要一個瞬發的『迷』『惑』系法術加上一個普通的攻擊魔法,魔杖輕輕地一揮,就能取走一條生命。

一瞬間,許多發或是針對心智或是具有直接破壞『性』的魔法撲向了房間中心的年輕紅袍,那個身影很快在煙塵木屑與強光的籠罩之下變得模糊不清。

如果不出意外,這個被安特倫茲師徒視爲眼中釘肉中刺,並已經恨之入骨的後輩,身軀就會在這樣的攻擊下粉碎。

但是安特倫茲很清楚,不出現‘意外’是不可能的。

尤其對方還是一位有着相當水平的法師。

對付這些低等魔法,只需要一個法術失效結界,他依舊穩如磐石地坐在那張椅子上,甚至連表情都沒有變化。

多年戰鬥的經驗讓安特倫茲早已預備好了應對的方案,他的手一指,一塊巨大的岩石就出現在了這個結界的上空。

雖然結界能夠使這塊巨石失去法術的力量,但是坐在中心的潘尼如果被這塊石頭砸中,後果絕對不會令他感到愉快。

潘尼皺了皺眉,這些精於戰鬥的施法者確實很難應付。

他們會根據情況使用各種對症下『藥』的術法,將敵人『逼』入窘境,而這樣的戰鬥中,只要稍稍出現一絲鬆懈,後果都是毀滅『性』的。

偏偏這樣的戰鬥,除了四處飛散的光線和氣流,卻顯得比武夫的格鬥慢許多。

因爲念一段咒文至少需要五六秒的時間。

這就使這種戰鬥的節奏分外地緩慢。

但是危險『性』卻絲毫不比真刀真槍的肉搏遜『色』半分。

因爲只要有一方出現了失誤,就會危及生命。

潘尼向後一蹭,身軀順着升騰的氣流漂浮起來。

“破除!”馬爾奇大喊着,無『色』的光束『射』中空中的法師,而安特倫茲已經唸完了新一條咒語,巨大的閃光出現在他的身邊,只要他手一指,爆炸的閃電就會將敵人的身軀撕扯粉碎。

吱呀……

一聲有些突兀怪異的音調從身後傳進馬爾奇和安特倫茲的耳朵。

潘尼的臉上出現了微笑,地面軟化的沙土拖住了他下墜的軀體,而這間密室的大門,卻悄悄地打開了。

安特倫茲師徒一齊回頭,一道模糊的影子閃過,閃亮的光頓時填滿了他們的視野。

鋒芒快如閃電!

鮮血飛濺。

……

海賊們的攻擊仍在繼續,在法師的嚴令之下,他們並沒有侵擾民居,而是把矛頭對準了軍營和本地官吏的豪宅。過了一會兒,就見另一艘大船靠了岸,上面跳下來一批穿着整齊盔甲的步兵,大喊着攻向岸上的海盜。

這吸引了船艙中學徒們的注意力,不過很快他們就發現這是一場鬧劇,因爲這些步兵的刀劍好像刻意地磕在海盜的武器上,打鬥的聲響效果十足,但是一直從城內打到港口,也沒有一個海賊或步兵倒下。

兩個學徒啞然失笑。

“看來勝負已分。”坦加薩歪了歪腦袋,有些諷刺地笑了笑:“真是一場有始有終的好戲,我們這一趟可以說是不虛此行。”

西瓦爾有些呆滯地看着海賊們在步兵的‘攻擊’下,退上了海盜船,揚起風帆‘落荒而逃’,瞠目結舌良久:“這就完了?”

“當然完了,海盜們被聞訊趕來的某位大人帶着官兵趕走,發現原執政大人安特倫茲先生不幸殉難,南部居民爲此表示哀悼……”坦加薩用誇張的音調形容:“看,我已經猜到了日後會傳出什麼樣的消息了。”

西瓦爾瞪着眼睛搖了搖頭,連連嘆氣:“好吧,好吧,那麼這場鬧劇結束了,這麼說,安特倫茲大人完蛋了?那誰來迎接我們的老師?”

“當然是現在管事的人。”坦加薩笑笑,那些軍人在一個軍官指揮之下進入城鎮,開始恢復秩序。

“吩咐幾個人把海岸清理一下。”坦加薩吩咐手下的雜工,又對西瓦爾說:“我們必須和下面的軍官交涉,讓他們做好準備迎接老師的到來,他們不是傻子,知道應該怎麼做。”

西瓦爾點了點頭。

一場政變就這樣畫上了句號,把屍體清理一下,海水沖走了血跡,港口一切如常,只是留下了一點血腥氣。

甚至海風一吹之後,血腥氣都不剩下幾絲。

兩顆人頭並排擺放在鮮紅的地板上。

而他們原來所處的軀體堆在房間的另一角,脖頸的鮮血已經流乾,而身上的切口卻不全是在脖子上,早在首級被切下之前,致命的重創已經讓他們失去了生命。

前執政官的軀體被從肩頭劈開,一直到右腹,另一具則是被懶腰斬斷。

釀成這慘劇的是一柄巨大的劍,劍刃閃爍着碧『色』光芒,它的劍柄握在一隻白皙的手裡,順着手臂向上看,沒有看到尋常武士穿着的鎧甲,僅僅是一套黑『色』的長袍。

“哦,我真沒想到衝進來的是你。”潘尼語中帶着一些驚愕:“十分感謝。”

“虛僞。”她的回答簡短而富有攻擊『性』:“我應該順手把你也劈成兩半。”

“如果你願意的話,當然可以嘗試一下。”法師攤了攤手,看到詹華士從密門中走進來,他繼續說:“如果你沒有那種想法,不妨收起來你的武器。”

她咬了咬嘴脣,將長劍收起,如同影子一般飄出了密門。

“潘尼,事情都解決了?”詹華士皺着眉,多看了那個飄出門的黑影幾眼,只是因爲這個人過於失禮的態度而感到不悅,他看着自己的學生:“這個人有點缺乏教養。”

“老師,您真是太有眼光了。”潘尼深以爲然地點點頭,聽到詹華士這麼問,卻有一點心虛,連忙岔開話題:“不過導師大人,接下來我們應該做些什麼?”

雖然知道這種事情在塞爾並不算太大不了的事情,但是第一遭做這種事兒,潘尼心裡有一點沒譜兒。

“放心好了,只要家族的人願意支持你,你的經營只要還算得當,沒有人會因爲這件事情爲難你。”詹華士淡淡地說道:“現在你只需要儘快重整這裡的秩序,把所有權力抓在手裡就行了。”

“整頓權力?”潘尼挑挑眉『毛』,點了點頭。

這確實是當前第一要務。

“必須儘快。”詹華士強調了一遍:“等到今天的事情傳揚開去……”

他看了看地板上的兩顆人頭:“他們背後的人肯定會來對付你,必須在這種事情發生之前,把這片土地所有的軍政權力握在手中。”

潘尼開始了沉『吟』。

安特倫茲在這裡經營多年,即使人已經被他用突襲的手段幹掉,但想要他的那些忠心手下就此乖乖聽命,似乎並不是太容易的事情。

至少短時間內想要收回權柄,難度有一點大。

“其實……”詹華士看了學生幾眼,又看了看地上的人頭:“你大可以使用一些強硬的手段。”

潘尼皺了皺眉。

強硬的手段……

詹華士已經離開了『迷』失,留下的潘尼手指叩擊着窗臺。

似乎非要這樣不可了……

他嘆了口氣,轉身,那兩顆人頭依舊拜訪在地面上,上翻的眼瞼與張開的嘴巴共同湊出一副猙獰的表情,凝固的鮮血還粘在上面,顯得更加地血腥了。

‘擋在前面的傢伙,除了分個你死我活,再沒有其他的道路!’

一看到這兩顆人頭,安特倫茲大人的遺言就出現在潘尼的回憶中。

或許也是塞爾人的風格。

那麼我也只是用符合遊戲規則的方式獲取了勝利而已,潘尼走到了兩顆人頭之前,蹲下來觀察了良久,默默吐了口氣。

在一天之前,這兩個人還是塞爾南部分量不輕的人物,能夠做到一個郡的執政者,一言一語,能夠主宰幾萬人的生死。

而現在他們一無所有。

這就是失敗者的下場。

潘尼心底暗暗敲響了警鐘。

現在他可以享受着勝利者的果實,但是他若是稍有疏忽,現在躺在這裡的,就是他自己了。

不想做失敗者,就必須更加遊刃有餘地利用一切遊戲規則。

當然,現在他暫時地獲得了勝利。

踐踏着失敗者的鮮血與屍骨,他心中沒有生出幾絲喜悅。

用符合塞爾規則的途徑剷除了政敵與擋路者,僅此而已。

潘尼躇立了良久,嘆了口氣,轉身打開門快步地走出了密室。

地板上的人頭上翻的眼睛望着天棚上搖曳的燈火,反『射』出的光芒帶着無窮的怨毒與痛恨,隨着密門的閉合,燈火熄滅,一切都回歸黯淡。

只有一些聞腥而至的小蟲,爬動在屍首的血肉之間,發出陣陣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