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就有人問扎哈羅夫:“參謀長同志,我們手裡的關東軍俘虜有一兩萬人,不知該如何處置他們?”
“我接下來要談的,就和此事有關。”扎哈羅夫說:“根據遠東總司令部的命令,我軍所俘虜的關東軍將悉數送往西伯利亞服苦役,負責砍伐樹木、開採礦藏,解決遠東地區勞動力不足的問題。”
“那什麼時候可以把他們送走呢?”那人又問道:“要知道,我們不得不抽調出一定的兵力,來看管這些戰俘,防止他們突然作亂,給我軍造成巨大的損失。”
“您說的沒錯,這麼多的關東軍戰俘的中間肯定有不安分的人,一找到機會,他們就有可能發生暴亂。”索科夫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說道:“我軍剛佔領索倫的當天,就發生了戰俘和僑民暴動事件。”
戰俘和僑民暴亂事件,由於索科夫處置得乾淨利落,除了索倫城內的駐紮的部隊,以及方面軍司令部的幾位指揮員知曉外,其餘的人對此事根本沒有聽到任何的風聲。此刻聽到索科夫提起此事,大家頓時來了興趣,紛紛要讓索科夫介紹一下是怎麼回事。
如今隨着關東軍放下武器,戰爭已經結束了,索科夫覺得這件事就沒有什麼保密的必要,便大大咧咧地將當天所發生的事情,向在座的指揮員們詳細地講述了一遍。最後還特意強調了自己採用“十一抽殺律”的原因:“小鬼子的性格就是欺軟怕硬,你的實力比他強,再表現得強勢一些,他們就會對你俯首帖耳。如果一味地遷就、縱容,他們就會變本加厲。如果當時不是採用嚴厲的手段,對他們進行了彈壓,我估計這段時間還會發生幾起類似的事件。”
索科夫之所以要向衆人解釋自己做此事的初衷,就是擔心萬一其中某人的聖母心發作,譴責自己處決叛亂的戰俘和僑民,是違反日內瓦公約的行爲。但等他說完,卻發現是自己多慮了,在場的人沒有一人站出來指責他,甚至還對他的這種做法表示了贊同。
“如今各部隊都有數量不少的戰俘,假如讓這些人整天閒着沒事,肯定會有人興風作浪。”扎哈羅夫等索科夫說完之後,繼續說道:“因此在他們被運送到西伯利亞之前,我們必須給他們找點工作來做,以消耗他們多餘的精力。”
“扎哈羅夫將軍,”柳德尼科夫好奇地問:“不知您打算給他們安排什麼工作?”
扎哈羅夫拿起手裡的一疊紙,對衆人說道:“這是遠東司令部給部隊印發的工作手冊,上面詳細地標明瞭你們近期要拆卸的工作。拆卸機器可是一項危險又費體力的活,我看可以交給你們手裡的戰俘去完成。”說完,他將手裡的紙放在了桌上,“各集團軍司令員來領取你們的工作手冊。”
柳德尼科夫離那堆紙近,隨手就抓過幾張,仔細地查看起來:“這是第17集團軍的,這是第36集團軍的,這是我們集團軍的……米沙,這是你的。”說着就將幾張紙遞了過來。
索科夫接過那幾張紙,開始快速地瀏覽上面的內容。
紙上寫的是鐵西區工廠拆卸設備一覽表:“滿洲三菱機器株式會社、滿洲住友金屬奉天工場、日滿鍛工株式會社、滿洲日曆製作所、東京芝浦奉天工作所、滿洲富士電機、滿洲電線株式會社、滿洲增島工作所……”
看着一個又一個工廠的名稱,索科夫的心都在滴血:即將拆遷的都是東北最新型的工廠和機械設備、發電和輸變電設備、電動機和實驗設備等等。這些設備被拆走,至少讓東北的重工業發展倒退了三十年。
索科夫有一剎那的衝動,很想把這些紙都撕成碎片,然後義正言辭地告訴扎哈羅夫:“只要我還是第53集團軍司令員,那麼鐵西區的一顆螺絲釘都別想拆走。”
但最後理智戰勝了衝動,他心裡很清楚,如今戰爭已經結束,自己這個集團軍司令員就變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如果真的在這樣的會議上發作,恐怕自己馬上就會被解除職務並關押起來,不但於事無補,反而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拆卸工廠的設備,可是一項大工程,不但辛苦還存在一定的危險。”只聽扎哈羅夫繼續說道:“你們要使用戰俘來完成這項工作,至於在拆卸工作中,是否會出現傷亡的情況,就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之內。反正他們都是我們的戰俘,能留下他們一條性命,已經是我們格外開恩了。”
把小鬼子當成牲口來使喚,索科夫對這一點倒是不反感,他甚至還在想,回到奉天之後,仔細想想還有沒有什麼工作需要大量人手的,可以讓小鬼子去從事這些繁重的工作。至於拆卸工廠的設備一事,可以放在後面來做。假如上級催得急,自己再讓小鬼子戰俘們加班加點地搶進度,如果在工作中出現了傷亡,自然是求之不得,在索科夫的心目中,小鬼子死得越多越好。
會議結束後,索科夫起身走出了會議室,在外面與雅科夫和盧金等人匯合。
“米沙,”看到索科夫完好無損地站在自己面前,盧金也暗鬆了一口氣,他對雅科夫說:“剛剛在會場上,我還擔心你爲了拆卸工廠設備一事,與方面軍參謀長他們發生爭執呢。”
索科夫聽後不禁苦笑一下,隨即說道:“副司令員同志,我剛剛的確冒出過這樣的念頭。但轉念一想,這是上級都定好的事情,就憑我一個小小的集團軍司令員,想改變上級的決定,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索科夫來到停車的位置,問迎上來的警衛連長:“上尉同志,我們開會期間,有沒有什麼電報?”
這次來新京開會,索科夫不知道要開多長時間的會議,因此專門攜帶了一部電臺,以便和司令部留守的參謀們保持聯繫。
“有的,司令員同志。”警衛連長回答說:“是一份很長的電報。”
“一份很長的電報?”索科夫聽警衛連長這麼說,心裡不禁咯噔一下,連忙向對方伸出手:“把電報拿給我看。”
接過警衛連長手裡的電報後,索科夫就開始瀏覽起來。
電報是第57軍軍長丘馬科夫發來的,電報裡說,第232師師長法秋申上校,隨着一支炮兵部隊繼續向南推進,途中與一支奇怪的部隊遭遇,這支部隊中有的人穿着灰色軍裝,有的人穿着關東軍的制式服裝,所攜帶的武器也是五花八門。當法秋申上校發現這支來歷不明的部隊之後,立即命令炮兵部隊停止前進,並做好了戰鬥準備。並派人前去與對方進行交涉,想搞清楚他們到底是什麼部隊。
索科夫看到這裡,心裡猛地冒出一個念頭,難道是關內的八路出關了?連忙繼續看下去,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後面說道:法秋申上校派出的聯絡員,雖然懂得中文,但對方說的部隊番號,他卻是一無所知,根本無法搞清楚對方究竟是友軍還是敵人。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對面的隊伍里居然有人用中文唱起了《國際歌》,這一下誤會解除了,原來對方是來自關內的友軍。他們的任務,有兩個:第一,攻克山海關,爲後續部隊進軍東北打開通道;第二,順利完成戰略偵察任務,爲後方派部隊進軍東北,提供決策依據。
雙方合兵一處之後,對山海關展開了進攻。雖說堅守山海關的關東軍進行了頑強的抵抗,但在聯軍的猛烈攻勢下,還是很快就被消滅了。如今該部隊的一部分約兩千餘人,越過山海關之後正朝奉天前進。
看完電報的索科夫知道來的部隊,是曾將軍指揮的部隊,他們的目標除了電報裡說的兩點外,還有一點,就是在短時間內接管東北大片土地,爲主力部隊爭奪東北搶佔先機。
索科夫把看完的電報,遞給盧金、雅科夫等人傳閱。
雅科夫看到電報上的內容之後,不禁皺緊了眉頭,他望着索科夫問道:“米沙,這支部隊不是來與我們作戰的吧?”
“雅沙,你多慮了。你沒有看到丘馬科夫將軍的電報裡,說他們與我軍先頭部隊解除誤會的方式,就是唱《國際歌》麼,這說明他們是我們的友軍。”索科夫擔心雅科夫不明白自己的意思,還特意補充說,“他們和第88國際旅的同志是一家人。”
“哦,原來是這樣。”如果索科夫要按照正常的思維向雅科夫解釋,不知要費多少的脣舌,但一說出了來的部隊和第88國際旅是一家人,雅科夫頓時就秒懂了:“我們是不是要派人去接應他們?”
“讓馮上尉和陳中尉他們去吧。”索科夫笑呵呵地說:“畢竟他們和來的部隊是一家人,由他們去接應,無疑是最佳的人選。”
“時間不早了,我們出發吧。”盧金在一旁說道,“如果司機開快點,我們也許能在天黑前返回奉天。”
車隊出發,沿着公路朝着新京城外駛去。
眼看着快要出城了,索科夫忽然聽到窗外傳來一陣哭喊聲,連忙擡頭朝外面望去。
只見前方不遠處有一座軍營,高高的圍牆上拉着鐵絲網,牆的裡面還有一座木頭搭建的警戒塔,上面有一名全副武裝的鬼子兵,他正扶着欄杆朝門口的方向望去。
順着他視線的方向看過去,索科夫看到門口的位置圍着一羣人,基本都是老百姓,哭聲就是從他們的中間發出來的。他們似乎想進入軍營,但門口執勤的四名士兵卻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索科夫見狀不禁怒了,關東軍都放下武器投降了,怎麼這裡的軍營裡還有作威作福的小鬼子?他連忙吩咐司機:“在前面的軍營門口停車!”
“米沙,”盧金聽索科夫這麼說,詫異地問:“你要做什麼?”
“我去看看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隨着索科夫乘坐的吉普車停下,後面的幾輛卡車也紛紛停下。而雅科夫乘坐的吉普車和另外兩輛卡車,見後面的車輛忽然停下後,也倒車回來瞭解情況。
索科夫剛下車,雅科夫就從前面急匆匆地跑回來,迫切地問:“米沙,你停車做什麼?”
索科夫朝那羣被鬼子兵攔住的老百姓一指,說道:“我看到這些老百姓被小鬼子攔住,想看看是怎麼回事。”
“我說米沙,這裡又不是我們的防區,你停車來多管閒事,算怎麼回事?”雅科夫好言勸說道:“你不如給柳德尼科夫將軍打個電話,讓他派人來處置就是了,我們還是繼續趕路吧。”
“雅沙,反正車隊都停下了,我過去問問是怎麼回事。”索科夫對雅科夫說:“如果沒有什麼大事,我們就繼續趕路。要是我處理不了,再給柳德尼科夫將軍打電話也不遲。”
“好吧。”雅科夫無奈地點點頭,叫過一名懂中文的參謀,吩咐他說:“你去問問,那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盧金在參謀的幫助下,從車裡出來,坐在了自己的輪椅上。對雅科夫說:“參謀長同志,我覺得柳德尼科夫將軍對新京的戰俘似乎太寬容了。你瞧瞧,雖說他們已經成爲了戰俘,但手裡依舊拿着能殺人的武器。萬一這些還擁有武裝的戰俘進行暴動,會帶來什麼樣的嚴重後果,簡直是不可想象。”
“是啊,這的確是一個問題。”雅科夫撓着後腦勺說道:“奉天城內協助我們維持治安的關東軍官兵,手裡拿着木棍巡邏時,我都擔心他們可能會給我們惹麻煩。沒想到這裡居然對戰俘如此寬容,居然允許他們繼續攜帶武器。”
索科夫沒有做聲,只是靜靜地望着那名去打探消息的參謀,他擠進人羣之後,就和一名上了年紀的老人打招呼,似乎是向對方詢問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那位老人的情緒顯得很激動,似乎發生了了不起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