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2章
索科夫親自出馬,去說服那些德軍戰俘時,沒有帶上阿杰莉娜。阿杰莉娜嘴裡沒說什麼,但心裡卻很不舒服:你都不怕危險,難道我就怕危險了?在你的心目中,難道我就是貪生怕死的膽小鬼嗎?
阿杰莉娜心裡以爲索科夫不帶她過去,是擔心德軍戰俘突然暴動,到時會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但她在遠處看了一會兒,發現自己的猜測好像出現了偏差。那些堅決不服從命令的德軍戰俘,經過索科夫的勸說,陸續就有人上前領取被褥和服裝。去浴室的戰俘,最初的一批還穿着衣服進去,洗完之後出來換衣服。而後面進去的戰俘,則直接在門口脫光了衣服,洗完之後再出來換新軍裝。
“原來是這樣。”阿杰莉娜立即明白了索科夫不讓自己過去的原因,自己如果跟着過去的話,估計一幫大老爺們都不好意思當衆脫衣服,沒準又會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變故。
索科夫見戰俘們已經消除了戒心,便和波列堅科一起回到了阿杰莉娜面前。
“阿杰莉娜同志,”波列堅科對阿杰莉娜說:“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好像被編入了辦公室下屬的翻譯組?”
“是的,少校同志,您說的沒錯。”面對自己的上級,阿杰莉娜態度恭謹地回答說:“我的確被編入了翻譯組。”
“如果你遇到了什麼困難,儘管來找我。”波列堅科說道:“我會盡力幫助你的。”
阿杰莉娜心裡很清楚,波列堅科對自己一個新人說這樣的話,完全是看在索科夫的面子上。如果沒有索科夫,估計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但既然對方向自己傳達了善意,她還是禮貌地迴應道:“好的,少校同志,以後我有事需要幫助時,我就去找您。”
索科夫剛想和波列堅科說兩句,向他表達自己的謝意,謝謝他對阿杰莉娜的關照,卻看到有一支車隊駛入了校園。
看到前面開道的居然是裝甲車,波列堅科有些吃驚地說:“將軍同志,是朱可夫元帥來了!”
果然,當車隊停下之後,其中一輛吉普車的車門打開,從裡面出來的就是朱可夫。而其它車輛上的警衛人員,下車後立即散開,佈置了一個警戒圈。
索科夫等人連忙上前,擡手向朱可夫敬禮。
朱可夫還了一個禮之後,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戰俘,隨即問索科夫:“米沙,你不覺得你挑選的戰俘人數有點多嗎?”
“元帥同志,”索科夫仔細着朱可夫的表情,見他並沒有生氣的跡象,像是隨口問起,心裡頓時踏實了許多,他畢恭畢敬地回答說:“將近五百名戰俘,聽起來的確有點多,不過新成立的二級警備司令部要負責的工作很多,人手多一點,工作效率能高一些。”
朱可夫聽後只是點了點頭,接着又問:“那他們什麼時候能開展正常的工作?”
索科夫想了想,隨即回答說:“雖說招募的這些德軍戰俘,都是有經驗的老兵,但要讓他們變成維持城市秩序的部隊,恐怕還需要一段時間來適應。如果我們抓緊時間訓練的話,大概一週就足夠了。”
“那好,我就給你一週的時間。”朱可夫說完這話之後,又對着波列堅科說道:“你們參謀部辦公室要全力配合米沙的工作,使警備第3分隊儘快進入工作狀態。明白嗎?”
“完全明白,元帥同志。”面對朱可夫的吩咐,波列堅科不假思索地回答說:“我會全力配合索科夫將軍開展工作的。”
對於波列堅科的態度,朱可夫滿意地點點頭,隨後望着遠處抱着被褥、軍服的德軍戰俘,好奇地問:“他們在做什麼?”
“排隊洗澡。”索科夫解釋說:“他們剛從戰俘營裡出來,身上、頭上都是蝨子。所以我命人幫他們每人理髮之後,進浴室洗澡,然後換上給他們準備的新軍裝。”
“那脫下的舊軍裝怎麼處理?”朱可夫問道:“米沙,你剛剛說他們的舊軍裝上滿是蝨子,如果亂扔的話,恐怕……”
沒等朱可夫說出了自己的擔心,索科夫就接口說道:“元帥同志,這一點請您放心,我已經給這裡的軍需官下達了命令,讓他準備幾個空油桶,然後派人把戰俘們脫下的舊軍裝收集起來,扔在油桶裡,澆上汽油全部燒掉。”
恰巧這時,佈雷利斯卡帶着十幾名戰士,把幾個空油桶滾到了戰俘們集結的地點附近。接着,他讓戰士們把戰俘們脫下的舊軍裝,悉數扔進了廢油桶,澆上汽油後一把火燒掉。
朱可夫看到從廢棄油桶裡冒出的熊熊火光,微笑着點了點頭,轉頭問索科夫:“米沙,你讓這些德國戰俘去洗澡的時候,他們就像現在這樣配合嗎?”
“不是的,元帥同志。”波列堅科插嘴說道:“剛開始的時候,索科夫將軍派了幾名德國人去勸說,但是沒有絲毫的用處,戰俘們以爲這是我們設下的圈套,根本不願意進浴室洗澡。”
朱可夫納悶地問:“他們覺得我們會給他們設下什麼樣的圈套呢?”
“元帥同志,您應該還記得德國人的集中營吧?”索科夫親自解釋說:“這些戰俘裡,有不少人曾經擔任過集中營的看守,他們親眼目睹過被送進集中營的猶太人,被看守們以洗澡的名義,騙進了毒氣室毒死的場景。因此聽到我們安排他們去洗澡,自然就會把兩件事聯繫起來,從而產生牴觸情緒。”
“有道理,有道理。”朱可夫聽後連連點頭,忍不住好奇地問:“那你最後又是怎麼說服他們的呢?”
“其實要讓德國戰俘消除心中的疑惑,也是很簡單的,只需要有人帶頭進去。帶頭進去洗澡的人,如果能平安地出來,就說明我們並沒有欺騙他們,而是真的讓他們打掃個人衛生。”索科夫繼續說道:“我今天帶去戰俘營裡的幾個人中間,有一名叫拜爾的德國警察,他有兩個兒子就在這座戰俘營裡。我讓他的兒子帶頭進入浴室,給其他的戰俘做個表率,讓那些戰俘明白,我們並沒有欺騙他們。”
“德國警察?”朱可夫的眉毛微微往上一挑:“難道你打算把一名德國警察,也編入警備分隊嗎?”
“是的,元帥同志,我正有這樣的打算。”索科夫擔心朱可夫反對自己的提議,還特意是向他解釋說:“這位叫拜爾的警察,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管是他看過的資料,還是見過的人,都能牢牢記住,因此被他們警局的人稱爲‘活檔案’。”
“嗯,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人。”朱可夫問道:“你給他在警備分隊裡,安排了什麼樣的職務?” “沒有具體的職務。”索科夫謹慎地說:“我讓他給警備分隊的翻譯聯絡官充當助手。”
“米沙,你這樣的安排很不合適。”朱可夫等索科夫說完之後,微微搖了搖頭,說道:“像這麼有本事的人,你居然連個正式的職務都不給他安排。”
其實索科夫也是有苦說不出,像拜爾這樣有本事的人,讓他待在警備分隊裡,本來就是屈才。此刻聽到朱可夫對自己的責備,只能苦着臉解釋說:“元帥同志,沒辦法,我暫時找不到能安頓他的職務。”
“既然警備分隊沒有合適他的職務,那就讓他帶警備處工作。”朱可夫斬釘截鐵地說:“對於這樣有本事的人,我們一定要給他安排一個合適的職務。”
索科夫並沒有問朱可夫,打算在警備處裡給拜爾安排一個什麼具體的職務,但絕對比自己給他安排的職務更重要,沒準級別還是和霍森菲爾上尉平起平坐呢。
朱可夫的公事繁忙,在學校裡並沒有停留太多的時間,就乘車離開了。
朱可夫的車隊剛離開,佈雷利斯卡就跑了過來,陪着笑對索科夫說道:“將軍同志,時間不早了,想必您一定餓壞了,不如先跟我去食堂吃點東西。還有您,波列堅科少校,也一起去吧?”
面對佈雷利斯卡的熱情邀請,索科夫不好拒絕。不過他看着遠處還排着隊的戰俘們,心裡多少有些不踏實。
佈雷利斯卡看出了索科夫的心事,連忙說道:“將軍同志,您放心,這邊有人盯着的。只等所有的戰俘都洗完澡,分配完宿舍之後,我會派人給他們送吃的。”
見佈雷利斯卡已經把該考慮的事情都考慮到了,索科夫點點頭,對他說道:“軍需官同志,麻煩你把我的副官叫過來,讓他跟我們一起去食堂吃晚餐。”
佈雷利斯卡響亮地答應一聲,快步地跑到了戰俘所在的區域,找到待在那裡的瓦謝里果夫,向他傳達了索科夫的命令。
衆人在佈雷利斯卡的帶領下,來到了食堂。
佈雷利斯卡面帶笑容地對索科夫說道:“將軍同志,我們食堂裡的飯菜品種繁多,不知您想吃德國菜呢,還是波蘭菜?”
索科夫聽後一愣,反問道:“怎麼,你們食堂裡就只會做這兩個國家的菜?”
“因爲我們的廚師是一個波蘭人,他只會做波蘭菜和德國菜。”佈雷利斯卡解釋說:“假如您不願意吃這兩國菜,我可以派人另外找廚師,給您做本國菜。”
索科夫想了想,回答說:“我還會在柏林待相當長的時間,吃德國菜有的是機會,今天就嚐嚐波蘭菜吧。”
“好咧,我這就去安排。”
等佈雷利斯卡去幫索科夫等人安排波蘭菜的時候,阿杰莉娜有些好奇地問:“奇怪,這裡怎麼會有波蘭廚師呢?”
“阿杰莉娜同志,關於這個廚師的事情,我正好知道一些。”波列堅科說道:“他是1941年從波蘭逃過來的。”
“什麼,1941年從波蘭逃過來的?”索科夫有些詫異地問:“當時德國佔領波蘭已經一年多將近兩年了,如果他想逃亡的話,怎麼會拖這麼長的時間?更令人奇怪的是,他如果要逃,完全可以逃亡歐洲的其它國家,爲什麼會跑到德國來呢?”
“將軍同志,您先請坐。”波列堅科招呼索科夫坐下,同時笑着說:“我慢慢給您解釋。”
索科夫找地方坐下之後,望着波列堅科催促道:“少校同志,快點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廚師是正宗的波蘭人,他所工作的那家食材公司,是專門爲軍隊提供食材的,老闆是猶太人。”波列堅科開口說道:“德國人佔領波蘭之後,展開了對猶太人的迫害。這家食材公司提供食材的對象,也從原來的波蘭軍隊變成了德軍的兵營。由於老闆是猶太人,受身份的限制,他根本沒有資格出入德國人的軍營,因此只能委託這位廚師去送貨或者收取款項。
剛開始一年多,廚師還兢兢業業,每天給軍營送去大量新鮮的食材,月底時,把軍營結算的貨款,帶回來交給他的老闆。直到某一天,他聽到一個小道消息,知道德國人打算把華沙所有的猶太人都關押到統一的地點,沒準還會將其中的不少人關進集中營。廚師得知這個消息後,不免動了小心思……”
“動了什麼小心思?”瓦謝里果夫聽到這裡,忍不住插嘴問道。
波列堅科看了瓦謝里果夫一眼,繼續說道:“我剛剛已經說過,他雖然每天給軍營送貨,但要等到月底,才能從軍營裡拿回貨款。他得知自己的老闆有可能被關進集中營,收取款項後,就故意不交給老闆,還欺騙對方,說德國人更改了結算時間,由原來的一個月變成了三個月。
猶太老闆又沒有資格進入軍營,哪裡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還真的以爲德國人的軍營調整了結算時間,也沒有對廚師產生任何的懷疑。準備以後都是按照三個月的期限,來收取軍營支付的貨款。
等到了第三個月,廚師去軍營收取貨款之後,就帶着自己截留的貨款,逃離了華沙。剛開始,他去了匈牙利,但很快,他就發現,因爲這個國家徵兵太多,根本沒有剩下多少年輕人,在布達佩斯開飯店,根本沒有什麼顧客光顧。他猶豫再三,找到了一名德軍軍官幫忙,就來到了柏林,並在這裡開設了一個餐廳。”
“既然他在附近開設了餐廳,怎麼又會到這裡的食堂來工作呢?”瓦謝里果夫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原因很簡單。”波列堅科說道:“他的飯店在柏林戰役期間毀於戰火,他沒有能力再重新開設飯店,正好趕上這裡在招募廚師,便主動過來應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