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代的手術室,並不像後世管理那麼嚴格。只要進入了手術室的大門,若是沒有醫護人員發現你的存在,那麼你就能在各個手術室之間隨意來回穿梭。
索科夫來到阿西婭接受搶救的手術室,見到一羣醫生護士圍在手術檯的四周,緊張地忙碌着,便緩緩地走去,想親眼看看阿西婭的情況如何。
沒等他走近手術檯,一名護士就發現了他的存在,連忙走過來擋在他的面前:“將軍同志,這裡是手術重地,請您立即離開!”
可能是擔心索科夫待會兒再溜進來,負責的護士把索科夫帶到了手術室大門處,打開大門把他推了出去。
“米沙,”看到索科夫出來,雅科夫連忙上前扶住他,關切地問:“阿西婭的情況怎麼樣?”
“我不知道。”
“什麼,你不知道?”雅科夫滿臉驚詫地問:“你不是剛從裡面出來嗎?”
索科夫苦笑着說:“我剛剛進去,只是給阿西婭輸血。等護士給我抽完血,我想去手術室看看阿西婭的情況,卻被趕了出來。”
負責處理交通事故的薩賓納中尉,以前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但他們通常都是等受害者的家屬到了之後,交代幾句,讓對方有時間到交警隊來處理事故,就會揚長而去。
但這次出車禍負傷的女人,居然是一名將軍的妻子。而且這位將軍趕來不久,就來了另外一名將軍,讓薩賓納覺得很爲難,不知是該留下,還是帶着肇事司機返回交警隊。
雅科夫和索科夫說話時,看到了侷促不安的薩賓納,便對索科夫說道:“米沙,你看看這名中尉,似乎爲了阿西婭的事情爲難。”
“中尉同志,”索科夫考慮到薩賓納中尉還有更重要的工作,不可能陪自己一直耗在醫院裡,便對他說道:“你先回去吧,等我有時間去交警隊處理此事。”
但薩賓納此刻卻改變了主意,他盯着面前的兩位將軍,心說若是能給他們留下一個好的印象,對自己的未來是有幫助的。想明白這一點,他對着索科夫態度恭謹地說道:“將軍同志,我可以讓我的部下,把肇事司機帶回去。我想繼續留在這裡,萬一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事情,我也能幫着跑跑腿。”
薩賓納說的話,讓索科夫聽後感覺很舒服,他點點頭:“好吧,薩賓納中尉,那你留下來吧。”
見到索科夫同意讓自己留下,薩賓納不由喜出望外,他連忙吩咐自己的部下:“你們把肇事司機帶回去,我留在這裡陪將軍。”
交警們不敢怠慢,趕緊帶着那名肇事司機離開了醫院。
過了沒多久,走廊裡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聽聲音,像是有一羣人正朝這裡走過來。
薩賓納扭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等他看清楚人羣中走在最前面的人時,不禁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朱可夫,這是朱可夫元帥,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沒等薩賓納回過神,朱可夫已經走到了近前,隨行的警衛人員立即把薩賓納和朱可夫隔開,防止他給朱可夫帶來危險。
朱可夫來到索科夫的面前,關切地問:“米沙,阿西婭的情況怎麼樣了?”
“還在搶救,元帥同志。”
“那孩子怎麼樣,有事嗎?”
“元帥同志,我什麼都不知道。”索科夫苦着臉回答說:“我只知道阿西婭如今正在搶救,其餘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你的臉色不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剛剛護士出來說,阿西婭大出血,血漿不夠了,需要有人獻血。”索科夫向朱可夫解釋說:“我剛進去獻了400CC,所以臉色有點不好看。”
“難道醫院的血庫裡沒有血了嗎,居然要你這個當將軍的人去獻血。”朱可夫生氣地說道。
“血庫裡的血消耗完了,”索科夫解釋說:“再加上如今是新年期間,想找人獻血也不行,就只能我親自出馬了。”
這時手術室的門打開,讓索科夫去獻血的護士,再次探出頭說道:“將軍同志,血的數量還是不夠,您能找人來獻血嗎?”
就在索科夫挽起袖子,想再進去獻血時,卻被朱可夫攔住了:“米沙,阿西婭是什麼血型?”
“O型,阿西婭是O型血。”
“明白了,阿西婭是O型血。”朱可夫轉身衝着自己的副官說道:“副官,你抓緊時間統計一下,我們今天帶來的人裡面,有多少是O型血。”
“你們誰是O型血?”副官衝着隨行的警衛人員問道。
二十多名警衛裡,只有稀稀拉拉的三四個人舉起了手,表示他們是O型血。
朱可夫連忙說道:“你們幾個跟着護士走,每人抽取200CC。”
等護士帶着這些戰士去抽血時,朱可夫皺起了眉頭,他對副官說:“副官同志,我覺得獻血的人有點少,你再打電話回去,叫那些都是O型血的戰士,立即趕到這裡來獻血。我們一定要保證充足的血液供給,這樣才能挽救阿西婭的生命。”
沒等副官離開,走廊的盡頭又出現了一羣人。薩賓納看清楚來人後,眼珠子差點掉在地上,這次來的居然是羅科索夫斯基元帥,沒想到他也認識這位索科夫將軍。
羅科索夫斯基來到近前,先是和朱可夫打了個招呼,隨後衝着索科夫關心地說:“米沙,我聽說阿西婭出了車禍,就立即趕了過來。她如今的情況怎麼樣?”
“暫時不清楚,不過情況肯定很糟糕。”朱可夫搶在索科夫之前回答說:“護士說阿西婭大出血,但醫院血庫裡的血已經用光了,剛帶了我的幾名警衛去抽血了。”
“米沙,阿西婭是什麼血型?”羅科索夫斯基等朱可夫說完,立即衝着索科夫說道:“我希望能幫上忙。”
“O型,是O型血。”索科夫回答說。
羅科索夫斯基點點頭,隨即衝跟着自己來的警衛戰士問道:“你們中間誰是O型血,請舉一下手!”
他的話音剛落,就有三名戰士舉起了手。
“米沙,真是抱歉,我這裡只有三名戰士是O型血。”
索科夫心裡琢磨,三個人就算每人抽200CC,那也是600CC,至少能緩解一下供血情況,便禮貌地說:“能有三個人已經不錯了,他們所獻的血就算數量不夠,也能幫助阿西婭。”
“你們誰知道抽血的地方在哪裡?”羅科索夫斯基問道:“我好讓我的人過去。”
索科夫剛剛是進手術室裡抽的血,而朱可夫的部下卻被護士帶往了別的地方,他哪裡知道應該在哪裡抽血。正當他在爲難之際,薩賓納主動開口說道:“兩位元帥同志,將軍同志,我知道抽血的地方在哪裡。如果你們不反對的話,我可以帶這些戰士過去。”
朱可夫剛剛忙着關心阿西婭的安危,完全忽略了這名交警中尉,此刻聽到他說話,便板着臉問:“中尉同志,您是誰,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元帥同志,”索科夫連忙向朱可夫解釋說:“這位是處理事故的薩賓納中尉,阿西婭受傷住院的事情,還是他打電話通知我的。”
搞清楚對方的身份後,朱可夫也放心了,他衝薩賓納說道:“中尉同志,帶這些戰士過去吧。”
見朱可夫親自給自己下命令,薩賓納頓時興奮起來,他擡手向朱可夫敬禮,響亮地答應一聲後,帶着那幾名戰士離開。
短暫的沉寂之後,羅科索夫斯基輕輕地嘆口氣,對索科夫說道:“米沙,如果說阿西婭失血過多,那就說明她的傷勢非常重,如此一來,恐怕你的孩子有可能保不住。”
雖然孩子保不住的情況,索科夫早就假設過了,但此刻聽到羅科索夫斯基說出來的時候,他感覺鼻子一陣陣發酸,眼淚似乎馬上就要奪眶而出。但他很快穩定住自己的情緒,強作歡顏地說:“元帥同志,如果孩子保不住,也是我的命啊。”
朱可夫擡手在索科夫的肩膀上拍了拍,安慰他說:“米沙,別擔心,我相信阿西婭和孩子都會平安的。”
此刻索科夫對阿西婭和孩子都平安一事,已經不抱任何希望,有氣無力地說:“希望如此吧。”
這時走廊上又傳來腳步聲,衆人不自覺地望過去,這次出現的居然是好幾天沒見的馬林科夫。他正帶幾個穿便服的人,腳步急促地走過來。
索科夫見狀,不免有些懵逼,這是怎麼回事,馬林科夫怎麼來了?
對於馬林科夫的出現,不但索科夫吃驚,就連朱可夫和羅科索夫斯基也感到意外。
“科斯契卡,”朱可夫問羅科索夫斯基:“是你通知馬林科夫同志的?”
“沒有呀。”羅科索夫斯基搖着頭說:“我和他又不熟,我還以爲你通知他的呢。”
“我接到雅沙的電話,得知阿西婭出了事,就急匆匆地趕了過來。除了給你打過電話外,我誰也沒有告訴。”
兩人正說話間,馬林科夫已經走到了近前。他上前握住了索科夫的手,關切地問:“米沙,聽說你的妻子出了車禍,我就急匆匆地趕過來了。她如今的情況怎麼樣了?”
“馬林科夫同志,謝謝您的關心。”索科夫說道:“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醫生此刻還在搶修,想必傷勢非常嚴重。”
馬林科夫聽後點點頭,隨後叫過身邊的一名工作人員,低聲地吩咐了幾句。
那名工作人員聽完馬林科夫的話,點了點頭,就轉身離開了。
“馬林科夫同志,你讓手下去什麼地方了?”
“我讓他去找院長了。”馬林科夫解釋說:“既然我們無法瞭解手術室裡的情況,那麼就找院長出面。我不相信手術室內的醫生,敢把他們的院長拒之門外。”
幾分鐘之後,那名離開的工作人員,帶着一名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的中年人出現,並向馬林科夫報告說:“馬林科夫同志,我已經把院長請來了!”
院長顯然認識馬林科夫這樣的大人物,他神情緊張地說:“您好,馬林科夫同志,請問我有什麼可以爲您效勞的嗎?”
馬林科夫用手朝索科夫一指,說道:“這位是索科夫將軍,他的妻子出了車禍,此刻正在手術室內搶救,我們想知道她如今的情況如何。由於我們無法進入手術室,就只能麻煩你幫我們進去瞧瞧了。”
“好的,馬林科夫同志。”院長畢恭畢敬地說:“我樂意爲您效勞!”
很快,院長就打開手術室的大門,徑直走了進去。
“米沙,別擔心。”馬林科夫用手在索科夫的後背上拍了拍,安慰他說:“很快我們就能知道里面的情況了。”
說話間,帶着戰士去抽血的護士,提着幾個血包走過來,看了擠在走廊上的衆人,拉開手術室大門走了進去。
而那些去抽血的戰士,也跟着薩賓納回來了。
索科夫走到那些戰士面前,擡手向他們敬了一個禮,禮貌地說道:“同志們,謝謝你們爲我妻子所做的一切。”
“將軍同志,”那些戰士慌忙舉手還禮:“別客氣,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馬林科夫見到這種情形,有些納悶地問朱可夫:“元帥同志,這是怎麼回事?”
“馬林科夫同志,剛剛護士出來說,阿西婭大出血,而醫院血庫裡的血也用光了。於是我們叫這些戰士去爲阿西婭獻血。”
聽完朱可夫的解釋,馬林科夫總算明白,索科夫爲什麼會主動向這些警衛戰士敬禮的原因了。
又過了幾分鐘,進去打聽消息的院長,從裡面走了出來。
“院長同志,裡面的情況怎麼樣了?”馬林科夫問道。
院長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馬林科夫,以及朱可夫和羅科索夫斯基兩位元帥,以及傷者的丈夫索科夫上將和一名不知名的少將,頓時感覺亞歷山大,擡手擦了一把額頭的冷汗,小心翼翼地說:“情況非常糟糕,車禍導致了嚴重的內出血,能否救活,還是一個未知數。”
他的話剛說完,就被索科夫一把揪住了衣襟:“我的妻子生命危險,那她肚子裡孩子呢?”
院長努力把自己的衣襟從索科夫的手裡掙脫出來,戰戰兢兢地說:“將軍同志,請您節哀。您妻子進入醫院時,羊水已經破裂,孩子也出現了流產的跡象。沒辦法,我們的醫生只能緊急進行了引產手術,引出來的孩子已經死去。”
索科夫聽完院長的話,頓時感覺兩眼發黑,眼前無數的金星亂竄,人在原地搖晃了幾下,就朝着一旁軟軟地倒下。好在羅科索夫斯基就站在旁邊,及時地扶住了索科夫,纔沒有讓他摔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