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紹完參加演習的部隊情況後,由副參謀長伊萬諾夫接着講話。
索科夫看着這位副參謀長肩章上的中將軍銜,不禁爲他感到了惋惜。
伊萬諾夫1930年畢業於伏龍芝軍事學院,畢業後進入列寧格勒軍區司令部做參謀工作。因爲他的突出表現,1936年被正式調到總參謀部任職。
1939年8月的哈勒哈河戰役中,由於要新建一個屬於遠東方面軍司令部的施特恩集羣,史達林督促總參謀部向他報告施特恩將軍的詳細行蹤。而伊萬諾夫接到施恩特到赤塔的電報後,想當然地認爲一小時後就能到達戰場,就以這個判斷上報,結果第二天史達林接到施恩特因氣象惡劣而滯留赤塔機場的報告後,大發雷霆。
因爲此事,伊萬諾夫被送上軍法法庭,並被趕出總參謀部,到遠東方面軍第25集團軍擔任參謀長,1940年4月6日晉升爲少將。
衛國戰爭爆發後,他任第15集團軍代理司令員。1942年因有經驗的參謀人員缺乏,而被調回總參謀部任副總參謀長。誰知不久之後被史達林發現,史達林不能容忍說謊的人呆在自己的面前,便準備將他再次趕走。幸好華西列夫斯基出面勸說,以人才難得爲理說服了史達林。史達林雖然暫時妥協,但同時也提出來一個條件,伊萬諾夫可以留在總參謀部,但永遠也不能在他面前出現。
索科夫心裡暗想,若是伊萬諾夫當年沒有犯這樣的小錯,沒準他此刻已經是總參謀長了,至於軍銜嘛,就算評不上元帥,也有可能是大將,不會像如今一樣,依舊扛着中將的軍銜牌牌。
伊萬諾夫講完話之後,就是什捷緬科說話了。
“各位元帥,各位將軍同志們。”什捷緬科說道:“接下來,我要說的是奧地利。
1945年3月29日,以烏克蘭第二、第三方面軍爲核心的60萬我軍部隊,開進了奧地利。4月15日,維也納獲得解放。4月底,我方在奧地利建立了臨時政府,同時宣佈奧地利脫離納粹德國,初步建立起以我軍爲基礎的、對奧地利的控制體系。
但是奧地利並非全部由我方解放和控制,我軍從東面進入奧地利的境內,解放了其部分國土。但西方盟國不會願意讓我國獨佔功勞。於是同年4月底,英美軍隊也從西面進入了奧地利的領土:其中英軍佔領克恩滕,美軍進駐薩爾茨堡,法軍則開進福拉爾貝格。甚至,南斯拉夫軍隊也跟着湊熱鬧,佔據了奧地利的卡林西亞和施蒂利亞,並對這兩地提出了領土要求。對於如何處置奧地利的問題上,各佔領國意見分歧,奧地利問題更加複雜化。
因此,我建議演習的第一階段,就是從佔領奧地利全境開始。如今指揮駐奧部隊集羣的指揮員,是我們大家所熟悉的馬利寧將軍,他曾經先後在羅科索夫斯基元帥和朱可夫元帥的麾下……”
“什捷緬科將軍。”朱可夫擡手打斷了他的話:“馬利寧將軍的履歷,我們大家都很熟悉,你說說你們制定的演習預案。”
“我剛剛已經說過,我們演習的第一個目標,就是佔領奧地利全境,把盤踞在這個國家的英軍、美軍和法軍都趕出去……”
“那南斯拉夫的軍隊呢?”巴格拉米揚插嘴問道。
“南斯拉夫是我們的真正盟友,他們將在演習中配合我們的行動。”什捷緬科繼續說道:“我們將以兩個集團軍的兵力,兵分三路,同時向克恩滕、薩爾茨堡、福拉爾貝格發起進攻,全殲駐紮在三個地區的英美法軍隊。在這個地區,我軍擁有數量龐大的軍隊,和佔絕對優勢的技術裝備,我們將在三到五天的時間內,佔領奧地利全境。”
“作戰部長同志,我能談點自己的看法嗎?”巴格拉米揚再次插話說道。
“請說吧,巴格拉米揚同志。”什捷緬科衝對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客氣地說:“您在戰爭初期,曾經擔任過西方面軍的副參謀長和作戰部長,有着豐富的參謀經驗,請您對我們說說自己的看法。”
“如果在一兩年前,採用什捷緬科將軍所說的方案,我覺得是沒有問題的。”巴格拉米揚說道:“但隨着米國在廣島和長崎扔下了兩顆,兩顆……”他說到這裡,忽然有些語塞,似乎想不到自己要說的東西叫什麼名字。
“原子彈。”科涅夫在旁邊提醒了一句。
“沒錯,原子彈,就是原子彈。”巴格拉米揚情緒有些激動地說:“好在這這是一場演習,若是真的戰爭,盟軍方面只要確認了我軍集結的區域,直接一顆原子彈扔下來,我們的幾十萬大軍就會灰飛煙滅。到了那時,若是盟軍趁機發起反擊,我們用什麼樣的力量,來抵擋他們瘋狂的進攻?”
巴格拉米揚的話,讓會議室裡驟然變得嘈雜起來。
在場的人,有不少都參與過八月風暴。蘇聯對小鬼子宣戰的前後幾天,米國先後在島國的長崎和廣島投下了兩顆原子彈之後,給這兩個城市的居民造成了數十萬人的傷亡。因此原子彈在戰場上能發揮什麼樣的作用,在場的將軍元帥們,心裡比誰都清楚。巴格拉米揚的話在衆人的心裡蒙上了一層陰影,假如這次不是演習,而是真的向英美法盟軍發起進攻,米國向蘇軍集結的區域投擲原子彈,那己方的大軍不是還沒有投入戰場,就會全軍覆沒麼。
“同志們,別擔心。”看到場上有點人心惶惶的樣子,朱可夫出來穩定人心:“我告訴大家一個秘密,其實我國早在1943年,就開始了原子彈的研發工作。最高統帥部成立了一個特別委員會,負責核武器的研究和開發工作。在成立之初,該委員會遇到了很多困難,包括人才不足、設備落後等。但最高統帥部隊這項工作非常重視,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在接下來的幾年時間裡,我國的核武器研製工作取得了長足的進展。
幾個月前,我國的第一座鈾反應堆已經在某個秘密地點開始建造,相信最多三年時間,這個核反應堆就能交付使用,爲我國的原子彈提供重要的原料。”
朱可夫的這番話,算是給在場的高級指揮員們吃了一顆定心丸。若是本國也能造出原子彈,那就沒有啥可怕的。米國人能在戰場上投擲原子彈,那我們也同樣能投擲,我們的損失慘重,你們也同樣討不了好。
什捷緬科繼續講述總參謀部制定的初步演習計劃,第一步奪取整個奧地利是不可更改的。接着又是奪取英美法控制的德國土地,以及丹麥和比利時等國家,最後再兵分兩路,分別佔領法國和英國。
對於總參謀部的演習計劃,參與會議的大多數人都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只有坐在角落裡的索科夫沉默不語,他對於戰後的歐洲格局根本不瞭解,除了知道一個八一軍演外,其餘的事情可以說是一無所知,根本無法根據形勢,來闡述自己的看法。
可能是看到索科夫始終沉默不語,安東諾夫和朱可夫交換眼神之後,特意點了他的名:“索科夫將軍,不知你對我們的演習計劃,有沒有什麼不同的看法?”
“沒有,總參謀長同志。”聽到安東諾夫問起自己,索科夫連忙起身回答說:“我覺得總參謀部制定的演習計劃,把該考慮的問題都考慮到了,我沒有什麼需要補充的。”說完之後,就直接坐了下來。
安東諾夫聽到索科夫說對演習計劃沒有不同看法時,眼中不禁閃過一絲詫異。按照他的設想,索科夫既然是朱可夫專門叫來的,對這次總參謀部所制定的演習計劃,肯定會提出一些他獨到的見解。誰知對方卻似乎有什麼顧慮,不願意發表自己的看法。
安東諾夫無奈之下,只能衝朱可夫聳了聳肩,暗示對方說,我已經詢問過他的意見,但他不願意說,我也沒有辦法。隨後安東諾夫站起身說道:“各位元帥、將軍同志們,在演習計劃正式公佈前,希望你們對這項計劃保密,免得被盟軍提前獲知來我們的演習計劃。”
“放心吧,我們學過保密條令。”一名將軍大大咧咧地說:“誰也不告訴。”
當衆人都起身朝外面走去時,朱可夫來到了索科夫的身邊,板着臉問:“米沙,你對這次的演習計劃,真的一點不同看都沒有嗎?”
“沒有,元帥同志,我剛剛說的都是真話。”索科夫挺直腰板,下巴微微揚起地說道:“總參謀部制定的演習計劃,我已經仔細地琢磨過了,非常完善,不但把我所想到的問題都考慮到了,甚至連我沒想到的問題,也考慮到了。”
面對索科夫這種萬金油似的回覆,朱可夫顯得有些無奈:“那我來問你,如果要解決奧地利問題,你是怎麼考慮的?”
“我覺得在奧地利的問題上,應該堅持以下原則。”索科夫不假思索地回答說:“禁止德奧再次合併、防止德國東山再起、並最大限度索取戰爭賠償。”
“米沙,如果我們最大限度地向奧地利索要戰爭賠償,就意味着我們的軍隊在奧地利會受到該國老百姓的敵視。”朱可夫望着索科夫問道:“如果出現了這樣的情況,又該怎麼辦呢?”
“元帥同志,我覺得佔領奧地利全境,不見得是一個明智的決定。”索科夫在腦子裡組織了一下詞彙,隨後緩緩地說道:“既然是這樣,在達到我們的目的之後,就完全可以把我們的軍隊都撤回來。”
“什麼,你說把我們的軍隊,都從奧地利撤出來?”朱可夫滿臉震驚地反問道:“我沒有聽錯吧?”
“元帥同志,您沒有聽錯。”索科夫表情如常地說:“我覺得隨着我們的撤軍,英美法和南斯拉夫的軍隊,也會相繼撤出奧地利。如此一來,去軍事化的奧地利,有可能成爲我們與英美法等國之間的緩衝地帶。”
“去軍事化、緩衝地帶。”朱可夫把索科夫說出來的這個單詞詞組重複了兩遍後,微微頷首,笑着說:“米沙,看來讓你參加這樣的的軍事會議,也是有好處的,至少你能說出一些自己的真實想法。”
而此刻安東諾夫也走了過來,對着索科夫說:“索科夫將軍,我覺得你的看法挺新穎,見解也很獨到。但剛剛我在詢問你的意見時,你卻什麼都不肯說呢?”
“總參謀長同志,”索科夫苦笑着回答說:“您問的是演習計劃,我覺得你們制定的計劃相當不錯。即使有一些小瑕疵,也被參加會議的元帥和將軍們提出瞭解決的辦法。而我和朱可夫元帥談的,是如何解決奧地利問題,與今天會議的議題截然不同。”
“哦,原來是這樣。”安東諾夫點着頭說:“我還以爲你是故意藏着掖着,就是不想說出來呢。”
“米沙,你說的很有道理,待會兒我和安東諾夫去見史達林同志時,會向他提起此事的。”朱可夫笑着問道:“這段時間,你繼續待在家裡陪阿西婭吧,如果有什麼困難,儘管向我提出來。”
“元帥同志,我還真有一件事要求您。”
“什麼事?”
“前段時間,有人冒充市房管部門給我打電話,說準備分配一套別墅給我。如今此事雖然已經沒有了下午,但我去實地看過,那裡卻是有不少空置的別墅,不知上級能否分一套給我。”索科夫擔心朱可夫不答應自己的請求,還特意說道:“有了寬敞的房子,那麼您給我安排的警衛部隊也能入住,這樣我出行時,身邊就能有警衛跟隨了。”
“元帥同志,我覺得索科夫將軍的提議不過分。”安東諾夫在旁邊說道:“如今社會上有一幫什麼闖屋者,就是尋找一些沒人居住的房屋,破門而入之後,將那些房屋據爲己有。如今空置的別墅,如果不盡快安排人住進去,我擔心要不了多長時間,也會被那些闖屋者所佔據。”
朱可夫原本有些猶豫,畢竟他和市裡房管部門的負責人不熟悉,如果要幫索科夫找房子,還需要找人幫忙。但此刻聽安東諾夫這麼說,他立即就改變了主意:“安東諾夫同志,你說的沒錯,米沙現在住的房子太小,沒法安排保護他安全的警衛人員住進去。如果換一間寬敞的別墅,就能解決這個問題。待會兒我們去見史達林同志時,你記得提醒我一句,我會請把此事反映給史達林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