札利久克搖搖頭,苦笑着說:“司令部的這份電報有些語焉不詳,我們無法知道德軍在什麼地區遭到了炮擊,損失究竟有多嚴重。”
古裡耶夫覺得自己有必要儘快搞清楚此事,立即讓通訊兵接通了集團軍司令部的電話。聽到克雷洛夫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時,古裡耶夫也顧不上寒暄,便開門見山地問:“參謀長同志,我想問問,德軍的第24裝甲師在北移的過程中,遭到了我軍炮火的襲擊,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的傷亡情況如何?”
“原來是古裡耶夫將軍啊,”聽出是古裡耶夫的聲音後,克雷洛夫笑呵呵地說:“我就猜到了你一定會打電話來詢問此事,我果然猜中了。”
古裡耶夫此刻沒有心思和克雷洛夫玩猜謎遊戲,他有些着急地問:“參謀長同志,您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嗎?這件事情對我很重要。”
“將軍同志,情況是這樣的,幾天前,負責堅守馬馬耶夫崗的索科夫中校,派出了一支小部隊,在敵人的後方打游擊,主要任務是破壞公路、橋樑,襲擊敵人運輸線、兵站和指揮部。”克雷洛夫回答說:“這次第24裝甲師遭到攻擊,就是這支小部隊乾的。”
“參謀長同志,如果您說游擊隊在敵人的後方破壞公路、橋樑,襲擊敵人的運輸線、倉庫甚至指揮部,我都相信。可是,”對於克雷洛夫的說法,古裡耶夫半信半疑地問:“但要攻擊一支成建制的裝甲部隊,並使他們受到重創,我覺得這是根本不可能的。”
古裡耶夫的說法,並非是無的放矢,在歷次的攻防戰中,要對付德軍的一個裝甲師,蘇軍至少要出動四五個師,才能堪堪打成平手,如今就只是一支小部隊,居然能取得如此大的戰果,在古裡耶夫看來,簡直是天方夜譚。
“雖說我們還沒有得到更進一步的戰報,”面對古裡耶夫的質疑,克雷洛夫心平氣和地說道:“但根據他們前段時間所取得的戰果,我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步兵第73旅在敵後取得戰果,處於保密的原因,並沒有在集團軍內部進行大規模的宣傳,只是含糊其辭地提到步兵旅在保衛斯大林格勒的戰鬥中,取得不俗的戰績。因此,古裡耶夫產生這樣的懷疑,是完全順理成章的。
“參謀長同志,”古裡耶夫聽克雷洛夫這麼說,立即意識到德軍第24裝甲師在短時間內,對自己的防區似乎沒有什麼威脅了,懸在心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謝謝您,謝謝您把這麼好的消息通知我們。”
…………
古裡耶夫離開組裝車間後,索科夫把布里斯基、鮑爾沙克和庫斯托等人召集起來,和他們討論防禦部署中存在的不足。
索科夫簡單地說完組裝車間的佈防情況後,隨口說了一句:“爲了加強廠房這裡的防禦,並將其變成一個德國人無法攻克的堡壘,因此有必要進一步完善我們的防禦。你們都說說,我們的防禦還有什麼不足之處!”
他的話音剛落,鮑爾沙克就搶着說:“中校同志,我來說說自己的看法。你們看,德軍的炮擊把廠房前面的鐵絲網都炸斷了,這樣一來,德軍步兵就能很輕鬆地通過鐵絲網,衝進我們的廠房。”
索科夫在本子上記下了鮑爾沙克所說的話,又擡頭繼續問道:“還有誰要補充嗎?”
“我來說兩句。”鮑爾沙克的話給布里斯基提了一個醒,他接着表態說:“我覺得我們應該在陣地前佈設雷區,這樣可以使德軍的步兵無法快速地衝過來。”
“大尉同志,你說得有道理,這一點倒是我疏忽了。”索科夫承認了自己的疏忽之後,問庫斯托:“車間主任同志,你知道在什麼地方可以搞到地雷嗎?”
“地雷,在地下室裡就有兩百顆。”庫斯托好奇地問索科夫:“中校同志,您打算把雷區埋設在什麼位置?”
索科夫沒有立即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車間主任同志,您覺得我們應該把地雷埋設在什麼位置?”
庫斯托皺着眉頭想了想,說道:“如果要把地雷埋設在廠房的四周,我們手裡的地雷數量是遠遠不夠的。這樣一來,我們只能敷設在敵人可能進攻的方向,可是埋在這裡,一旦遭到德軍猛烈炮火的打擊,這些地雷就會被引爆……”
聽到庫斯托所擔憂的問題,索科夫淡淡一笑,隨後說道:“車間主任同志,你不用擔心,我們可以把地雷埋設在從圍牆到廠房的這段距離,儘量埋分散一些,這樣可以讓德軍的工兵排除地雷的難度增加。”
“旅長同志說得對,”布里斯基跟隨索科夫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聽到這裡,他立即明白索科夫要表達的意思,連忙附和道:“我們把地雷分散埋設,使敵人從越過圍牆開始,就隨時有踩上地雷的可能。就算他們發現在這一地區有大量的地雷,但要想排除,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爲我們的地雷埋得到處都是。而且在他們的工兵排雷時,我們的神槍手可以狙殺他們,沒有了工兵,我看德國人還怎麼進攻。”
“中校同志,把地雷分散埋設,的確可以給敵人造成損失和威脅,但是這樣一來,對我們也非常不利。”鮑爾沙克顧慮重重地說:“假如我們發起反攻,這些地雷也有可能炸傷我們的指戰員。”
“鮑爾沙克少校,”索科夫等對方說完後,不緊不慢地反問道:“您覺得以我們現有的實力,能對敵人展開反擊嗎?”
“我想不能。”鮑爾沙克遲疑了半天,纔回答說:“我的殲擊營剛剛重建,要形成戰鬥力,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而您的手下只有三百名戰士,用於防禦,可能勉強夠了;可要是用於進攻,請恕我直言,人數實在是少了點。”
“既然我們暫時沒有力量向敵人發起進攻,那麼地雷如何埋設,都不會給我們造成什麼損失。”索科夫說到這裡,見鮑爾沙克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再說點什麼似的,便擡手製止了他,接着往下說:“等我們有能力發起反攻時,所埋設的地雷應該都被德國人踩得差不多了,到時就算剩下幾顆,對我們也沒有什麼影響了。”
“旅長同志,”索科夫的話剛說完,坐在一旁的報務員忽然叫道:“參謀長給您發來了一份電報。”
“拿來給我看。”
報務員起身,將一份剛剛抄錄完成的電報交給了索科夫。索科夫展開電報一看,只見上面寫着:“十萬火急,請速回電話。”
索科夫看完電報上的內容後,腦子裡忽然浮現出一個傳呼機的形象,感覺這份電報就像西多林讓自己回傳呼似的。他放下電報,扭頭問庫斯托:“車間主任同志,你這裡有電話可以和馬馬耶夫崗聯繫嗎?”
庫斯托指着索科夫身邊的那部直撥電話,回答說:“中校同志,您身邊的電話就可以。您拿起話筒,聽到裡面有人說話時,讓她幫您接替馬馬耶夫崗的旅指揮部就可以了。”
索科夫急於知道西多林有什麼事情找自己,便遵照庫斯托所說的步驟,接通了馬馬耶夫崗的旅指揮部。一聽到西多林的聲音,他就迫不及待地問:“參謀長,我是索科夫,出了什麼事情嗎?”
“旅長同志,您好!”西多林的聲音裡,有按耐不住的歡喜:“我有一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但因爲無法打通您那裡的電話,所以只好給你發電報了。”
“參謀長同志,”聽到西多林這麼說,索科夫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我攜帶的是報話機,除了可以發電報外,也可以直接進行無線通話。”
“我知道,旅長同志。”西多林笑兮兮地說:“我不是擔心無線電話會被德國人竊聽,所以才發電報的麼。”
索科夫沒有心思和西多林兜圈子,有些不耐煩地說:“參謀長同志,我的事情很多,有什麼事情,請你直接告訴我,行嗎?”
“是這樣的,旅長同志。”西多林從索科夫說話的語氣中,聽出了不悅,連忙正色地地說道:“在敵後活動的格里薩中尉,給我們發來了電報,說今天襲擊了北上的一支德軍裝甲部隊,消滅了將近二十輛坦克,三十多輛卡車,以及五百多名德國兵。他們通過德軍屍體身上的證件,確認這是德軍的第24裝甲師。”
“第24裝甲師?”索科夫聽到德軍的部隊番號後,不禁暗吃一驚,因爲這支部隊一直在馬馬耶夫崗左翼的區域活動,如今卻莫名其妙出現在小部隊活動的區域,的確令人費解:“參謀長同志,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了嗎?”
“搞清楚了,旅長同志。”西多林恭恭敬敬地回答說:“德國人顯然是想把這支部隊調到工廠區,讓他們協助步兵對我軍佔據的工廠,發起一輪新的進攻。他們可能知道我們在馬馬耶夫崗的山崗上,佈置有炮兵觀測員,可以引導左岸的炮兵對敵人實施炮火打擊,因此他們並沒有選擇從馬馬耶夫崗前方的鐵路沿線,而是選擇距離高地更遠的區域。但他們很不走運,他們的行進路線,正好在我們敵後小分隊的打擊範圍內。格里薩中尉發現敵人的行軍大隊之後,果斷地命令戰士們用新式火箭彈實施攻擊,給了敵人以重創。”
“格里薩中尉是好樣的。”索科夫開心地說道:“他們積極地把握住了戰機,給德國人以重創,減輕了我們在工廠區方向的防禦壓力。”
索科夫剛放下電話,布里斯基就迫不及待地問:“旅長同志,出什麼事情了嗎?”
“大尉同志,”索科夫衝着布里斯基笑呵呵地說道:“參謀長告訴我,說格里薩中尉所率領的敵後小部隊,襲擊了北上的第24裝甲師,並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傷亡。我看在短時間內,這個裝甲師是派不上用途了。”
“索科夫中校,您剛剛說什麼?您的一支小部隊襲擊了北上的第24裝甲師,並給他們造成了巨大的傷亡?”不管怎麼說,鮑爾沙克都算是一名軍人,他聽完索科夫所說的話,同樣是半信半疑地問:“我想問問,假如敵人真的如此不堪一擊,爲什麼我們的防禦戰,會打得如此艱難呢?”
“這個,這個…”鮑爾沙克的話,還真把索科夫問住了,過了好半天,他纔開始說道:“我們旅在敵後活動的小部隊,都攜帶有一種新式的火箭彈。這種火箭彈可以在幾公里外,對敵人的目標實施打擊。這次攻擊行進中的德軍裝甲師,所採用的就是這種新式火箭彈。”
“新式火箭彈?!”鮑爾沙克聽索科夫這麼說,眉毛不禁往上一揚,隨後試探地問:“不久以前,你們用卡車拉來的那些木箱子裡,裝的就是這種新式火箭彈嗎?”
“沒錯。”既然大家都是同一個戰壕裡的戰友,索科夫覺得沒有必要再隱瞞此事,便點着頭回答說:“那些箱子裝的的確是新式火箭彈。”
得知在廠房這裡,也有那種可以給德國人造成巨大傷亡的火箭彈,不管是鮑爾沙克還是庫斯托,都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因爲他們明白,有了這種武器,要粉碎德國人的進攻,將不再是什麼難事。
庫斯托甚至還忍不住問:“索科夫中校,不知你們打算什麼時候,使用這批火箭彈來消滅進攻的敵人呢?”
“不要着急嘛,車間主任同志。”索科夫衝庫斯托擺了擺手,說道:“這種火箭彈適合打集中的目標,等哪天德軍對組裝車間發起大規模進攻時,我們再狠狠地教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