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備隊調往了北崗,一營也部署在連接兩個山崗的地道出入口處,可索科夫的心裡依舊不踏實。他走到門口,衝着外面喊道:“來人啊!”
隨着喊聲,謝廖沙出現在他的面前:“旅長同志,您有什麼指示嗎?”
索科夫用手朝他一指,說道:“立即帶上人,跟我走!”
“去哪兒?”謝廖沙本能地問道。
“還能去哪兒?”索科夫瞪了他一眼,說道:“當然是到山崗頂部的觀察所。”
得知索科夫想到頭頂上的觀察所,謝廖沙連忙試探地問:“那我帶多少人?”
“把你的警衛連都帶上。”索科夫吩咐道:“至於坑道里的保衛工作,就交給特涅夫少校的警衛營。”
“是!”謝廖沙連忙答應一聲,“我立即去集結部隊。”
“旅長同志,”謝廖沙剛跑開,聽到兩人對話的西多林,就走到了門口,試探地問:“您又要到山頂的觀察所去?”
“是的,我待在觀察所裡,能及時地瞭解戰場上的情況。這裡的一切就交給你和……”索科夫說到這裡,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從醒來到現在,一直沒有看到別爾金,便用手指別爾金睡覺的那張行軍牀:“政委去什麼地方了,我怎麼沒看到他?”
“是這樣的,”西多林聽索科夫問起別爾金,連忙向他解釋說:“您在睡着以後,四營長布里斯基打了一個電話過來,好像紅十月工廠那裡發生了點什麼事情,政委說您太疲勞了,別打擾您,讓您繼續休息,他就趕過去處理了。”
“我知道了。”得知別爾金去了紅十月工廠,索科夫反而放心了,只要所有的旅級指揮員沒有都在馬馬耶夫崗就行,就算今天全軍覆滅,至少別爾金和四營的指戰員,也算是爲步兵第73旅保存了種子。他再次叮囑西多林:“我到山坡頂部的觀察所去看看,這裡就交給你了。如果有什麼事情,我會給你打電話的。”
來到了山坡頂部,索科夫一眼就看到了北崗的正斜面上,正在進行的那一幕慘烈的白刃戰。雙方的士兵撞在一起,刺刀對着刺刀、胸膛對着胸膛,面對面地進行着以命換命的拼刺,數千人的戰場上,正進行着中世紀的冷兵器間的對決。
如果說到戰鬥意志,以水兵戰士爲主的守軍,要遠遠高於羅馬尼亞軍隊。可是他們的人數卻處於絕對的劣勢,羅馬尼亞軍可以利用人數上的優勢,來填補兩軍戰鬥意志和戰鬥力上的差距。
看到雙方不斷有人在拼刺中倒下,索科夫不禁心急如焚。就算加上沙姆裡赫帶去的預備隊,北崗的總兵力不過一千人,而敵人第一撥進攻的兵力就超過了兩千,而他們的後續部隊此刻正源源不斷地趕過來。如果還有足夠的新式火箭彈,只要發射幾枚,就可以讓這些涌過來的羅馬尼亞軍灰飛煙滅,可由於彈藥缺乏,自己的部隊卻只能和敵人打白刃戰、拼消耗,就算到最後勉強取得勝利,也必將是一場慘勝。
站在索科夫身邊的謝廖沙,也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殘酷的白刃戰,他瞪大了眼睛,吃驚地問索科夫:“米沙,我們的人明顯比敵人少得多,要是這樣拼下去的話,我們會吃大虧的。”
索科夫的心裡自然明白再打下去,自己在北崗的部隊是凶多吉少,他環顧四周,尋找被派到山崗頂部的迫擊炮部隊。找了半天,纔看到他們躲在一堆沙袋工事的後面,索科夫連忙彎着腰朝他們跑過去。
見到索科夫朝自己跑過來,負責指揮炮兵的指揮員波羅琴科連忙迎上來,吃驚地問道:“旅長同志,您怎麼到這裡來了?”
“我不是命令你們,用炮火支援對方的高地嗎?”索科夫見所有的炮兵和他們的迫擊炮,都待在沙袋工事後面的一道戰壕裡,不由生氣地說:“爲什麼都待在這裡?”
“旅長同志,”聽到索科夫的批評,波羅琴科紅着臉解釋說:“我們朝對面發射了兩輪炮彈,可是遭到了敵人坦克火力的壓制,給我們造成了一定的傷亡……”
“波羅琴科中尉,”索科夫等波羅琴科說完後,板着臉教訓他:“你是炮兵,應該知道迫擊炮是曲射火力,你們可以完全可以躲在敵人看不見的地方,炮擊對面山崗上的敵人,而讓敵人的坦克拿你們沒轍。”
波羅琴科趕緊答應一聲,帶着剩下的迫擊炮手佈置炮兵陣地去了。而索科夫走到了另外一側,俯身朝下面的防禦陣地望去。等看清楚下面的情形後,他更是無名火氣,他連忙轉身走到了不遠處的觀察所,拿起電話接通了二營長瓦西里的指揮所,怒氣衝衝地說道:“大尉同志,北崗的戰士正在和敵人進行殊死的搏鬥,可你的人在做什麼?”
瓦西里不知索科夫爲什麼會發這麼大的火,只能老老實實地回答說:“我的部隊正在陣地上警戒,以防止敵人可能發起的進攻。”
“大尉同志,”索科夫厲聲說道:“我剛剛看到,你們陣地上的幾挺機槍,槍口是對着北崗的山坡。我問你,你爲什麼不下令開火,要知道機槍陣地距離北崗的正斜面,只有不到兩百公尺的距離,如果你們開槍射擊的話,就能大量地殺傷敵人……”
瓦西里默默地聽索科夫說完後,爲自己辯解說:“旅長同志,您看到敵人在北崗下面的坦克了嗎?假如我們開火的話,就會遭到敵人坦克炮火的打擊。”
“只要能消滅敵人,就算你們的機槍陣地都被敵人坦克炮的摧毀,那也是值得的。”索科夫此刻決定豁出去了,只要能打退敵人的進攻,就算損失再大,也只能硬着頭皮幹下去了:“如果你們聽任北崗的守軍被敵人消滅,那麼敵人接下來就會調轉槍口對付你們,到時你們會有什麼樣的下場,就算我不說,你的心裡也應該明白。”
“我明白……”
“你不明白!”不等瓦西里把話說完,索科夫就打斷了他後面的話,“假如你真的明白,就不會在這裡和我一直廢話,而是直接命令陣地上的機槍開火了。”
索科夫放下電話,對謝廖沙說:“謝廖沙,你去波羅琴科那裡看看,他們的炮兵陣地佈置好沒有,什麼時候可以開炮?”
雖說索科夫是第一次用如此不耐煩的語氣,對謝廖沙說話,不過謝廖沙卻能理解他的心情,他甚至暗想:假如自己遇到同樣的情況,沒準會親自提着槍,帶戰士們朝敵人衝過去了。
沒等謝廖沙回來報告,二營陣地上的機槍就開火了。四五挺機槍所組成的密集火力,打在羅馬尼亞軍擁擠的隊列了,濺起成片的血花,正等着上前拼刺刀的士兵,在慘叫聲中成羣地倒在了血泊之中。
停在山腳下的坦克,見擁擠在山坡上的步兵隊列,被來自另外一側高地的機槍火力,打出了一個又一個巨大的缺口後,立即調轉炮口,朝着南崗的機槍火力點開火了。由於是倉促射擊,坦克發射的第一撥炮彈都落空了。但坦克兵及時地修正射擊參數,再次進行第二輪射擊。這次他們很快就取得了戰果,將一挺正在射擊的機槍炸得粉碎,爆炸的氣浪將機槍手從戰壕裡拔起,高高地拋向了空中,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雖然身邊的戰友被敵人的炮彈炸飛了,可另外幾挺機槍的機槍射手依舊在不停地射擊,用密集的子彈,在敵人的隊列中犁出一條條血肉衚衕。
機槍在大量殺死敵人的同時,迫擊炮也開火了。波羅琴科爲了彌補自己的過失,命令手下的炮手,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所有的炮彈全部打出去。聽到波羅琴科的命令,炮手們不敢怠慢,以最快的速度進行發射,將身邊的炮彈係數打出去。
山崗上的羅馬尼亞步兵在炮火和機槍火力的雙重打擊下,終於支撐不住了,開始陸續有人調頭往回跑。少數人的逃跑引發了大規模潰逃,就連軍官們也開始往回跑。由於山坡上早已被鮮血所浸透,地面變得泥濘不堪,逃跑的官兵只要一摔倒,就根本沒有爬起來的可能,他們會被接着潰退的士兵活活地踩死。
看到敵人撤退了,水兵戰士們吶喊着追了上去,他們闖入敵人的隊列,用沾滿鮮血的刺刀捅死一切敢於攔截、反抗的敵軍;對於停在山腳下的坦克,他們則直接爬上坦克車上,朝敞開的頂蓋裡扔進手榴彈,將裡面的坦克兵炸死。
“米沙,你看到了嗎?”看到敵人開始大規模潰敗,謝廖沙不禁喜笑顏開,他忘形地用手在索科夫的後背上使勁地拍了幾下,激動地說:“敵人逃跑了,我們打勝了!”
看到敵人的潰敗,索科夫的心裡固然鬆了口氣,但他也不敢掉以輕心。畢竟自己部隊的彈藥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只要敵人再來一次這樣規模的進攻,就很難再擋住了。他連忙拿起電話,對待在北崗的維特科夫說:“副旅長同志,敵人被我們打退了。立即命令部隊停止追擊,抓緊時間收集彈藥,以防止敵人再次發起新的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