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卡車開遠之後,艾諾望向三十多米外的路口,見那裡有一個沙袋堆砌的工事,兩名機槍手站在沙袋工事裡,正一邊朝這裡張望,一邊小聲地交談。道路的中間,擺着幾個拉着鐵絲網的木柵欄,只留下來可供人員通行的位置,後面站着七八名德國兵,不時地抽查經過街壘工事的人員,讓他們出示自己的證件。
艾諾湊近格里薩低聲地說:“中尉同志,剛剛司機問我什麼時候出鎮子,我擔心他把我們的行蹤泄露給黨衛隊,便騙他說今天的巡邏任務已經完成,不用再出鎮子了。”
“你做得對,下士同志。”格里薩稱讚了艾諾一句後,叮囑圍過來的戰士們:“同志們,我們已經來到了敵人的中間,爲了避免暴露身份,除了艾諾下士外,其餘的同志沒到萬不得已,誰也不要開口說話,有什麼事情就用手勢進行交流。”
“明白!”戰士們壓低聲音整齊地回答道。
“出發!”格里薩壓低嗓門說:“繼續僞裝成德國人的巡邏隊,想辦法通過前面的街壘工事,搜尋我們要攻擊的目標。”
爲了讓偵察小組看起來更像德國人的巡邏隊,他還小聲地對艾諾說:“下士同志,你如今是德軍少尉,記得走路時要揹着手,把帽檐壓低一些,再把下巴擡高,擺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待會兒你想辦法分散德國兵的注意力,讓我們可以順利地進入鎮內。”
艾諾聽從了格里薩的指示,立即把德軍少尉的派頭擺得十足,他大搖大擺地來到了街壘工事前,隔着沙袋,朝兩名機槍手一指,不客氣地說道:“二等兵,你們在這裡執勤,還是來度假的?”
兩名機槍手沒想到剛從鎮外來的少尉,居然當衆質問自己,連忙挺直身體回答說:“報告少尉先生,我們在執勤。”
“在執勤?”艾諾冷笑一聲,說道:“可是,我看你們好像在閒聊。要是俄國人這個時候衝到你們的面前,估計你們還回不過神來。”
在路口執勤的士兵們,原本看到一名少尉帶着巡邏隊過來,正想盤查一番,誰知對方卻先發制人,批評機槍手不認真執勤。負責的上士連忙走到艾諾的面前,向他陪着笑臉說:“少尉先生,他們都在自己的崗位上,就算是聊天,也不會影響到執勤……”
“你說什麼?”艾諾不等對方說完,便打斷了他,還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裝模作樣地問:“你叫什麼名字,是哪個部隊的?我要把你們的行爲向上級報告,讓他們知道我們的士兵在執勤時,是如何玩忽職守的……”
那些站在路口執勤的士兵,見到一名陌生的少尉在訓斥自己的上士和機槍手,也顧不得檢查格里薩他們的證件了,都伸長脖子在那裡看熱鬧。格里薩他們見沒人盤查,連忙趁機通過了街壘,繼續沿着街道朝前走。
艾諾用眼角的餘光瞥見格里薩他們已經順利地通過了街壘,便在記錄完上士和機槍手的名字後,合上了本子,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對他們說道:“你們立即回去,把今天的行爲向上級報告,讓他關你們兩天禁閉。這件事,我在合適的時候,會再次過問的。”說完,也不管呆若木雞的上士和機槍手,揹着手搖搖晃晃地穿過街壘,去追趕前面的偵察小組。
格里薩走在整個小組的最前面,他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憑着自己在軍隊裡多年的經驗,以及一名軍人的敏銳觀察力,格里薩發現鎮子儼然成爲了一個巨大的軍營,除了街壘工事外,路邊不少的建築物窗口也堆上了沙袋,架上了機槍,在遭到進攻時,可以形成立體交叉火力封鎖街面。看到這些,格里薩心裡不禁暗暗想:真是沒想到,敵人在鎮子裡的防禦居然如此嚴密,假如沒有新式火箭彈,只能靠部隊強攻,要想拿下這個鎮子,起碼需要一個團的兵力。
越往前走,遇到的德國兵越多,甚至還遇到了兩支真正的巡邏隊。好在對方把格里薩他們也當成了真正的巡邏隊,不光沒有過來盤查,反而還朝這邊揮手致意。
偵察小組快接近鎮中心教堂廣場,卻被前方的路障攔住了。路口除了有街壘工事和機槍火力點外,負責守衛這一地段的居然都是黨衛軍。在他們的身後,停着幾輛坦克,黑洞洞的炮口指向了格里薩他們來的方向。
見到前面把守路口的是黨衛軍,格里薩知道不能再往前走了,否則就會被識破身份。連忙輕輕地咳嗽一聲,示意艾諾別在往前走了。心領神會的艾諾連忙停下腳步,擡起手示意大家停下。
等隊伍停下後,艾諾從兜裡掏出了一包煙,抖了一支出來叼在嘴上,格里薩連忙掏出火柴爲他點燃。同時小聲地說:“下士同志,注意觀察教堂廣場上的情況!”
艾諾輕輕地嗯了一聲,站直身體,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朝幾十米外的教堂廣場望去,只見綠色的彈藥箱堆的小山似的,德國人可能是覺得這裡不會遭到攻擊,甚至連僞裝都沒有,都這麼直接堆放在廣場的空地上。不時有車從別的方向駛進廣場,看到有車過來,負責裝卸的士兵立即上前,從滿載的彈藥車上卸下彈藥;或者是把堆放在地上彈藥,搬上前來拉彈藥的空車。
確認了敵人的彈藥堆放地點後,艾諾的嘴角露出了一絲冷笑,他小聲地對格里薩說道:“中尉同志,敵人的彈藥都是露天存放,只要我們發射的新式火箭彈,有一枚能命中目標,就能將這個彈藥庫徹底摧毀。”
雖說已經看到德軍的彈藥是露天存放,但這裡存放了多少彈藥,卻因爲角度的問題,而無法看清楚。因此格里薩沉默了片刻,低聲地對艾諾說:“我們到鎮子的其它幾個方向轉轉,想辦法搞清楚德軍在廣場上到底存放了多少的彈藥。”
對於格里薩的這道命令,艾諾點點頭,把沒有抽完的香菸扔在地上,用腳尖碾滅,然後帶着偵察小組拐進了附近的一條小巷,準備環繞着廣場走一圈,搞清楚敵人露天彈藥庫的規模有多大。
他們穿行在廣場周圍的建築物中,試圖找一個高處,查看德軍在廣場上到底堆放了多少的彈藥。然後圍着鎮子轉了一大圈後,格里薩發現自己把問題想得太簡單了,負責看守露天彈藥庫的黨衛軍,在那些能看到清楚廣場全貌的建築物裡,都設有警戒哨,見到格里薩他們接近,就立即揮手讓他們離開。
見實在無法觀察到廣場裡的情況,艾諾向格里薩請示道:“中尉同志,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還是繼續圍着廣場周圍轉圈子嗎?”
格里薩搖搖頭,說道:“黨衛軍在廣場周圍的防備太嚴密,我們根本沒法接近廣場。如果再繼續轉下去,恐怕會引起敵人的懷疑,我看還是先想辦法離開這裡吧。”
既然決定了返回隱蔽地點,一行人就調頭往回走。艾諾看到附近沒有敵人時,還小聲地嘀咕:“中尉同志,早知道我就讓那名德國司機等我們了,這樣出鎮子也要容易得多。”
“就算那名德國司機願意載我們,也不能再坐他的車了。”格里薩提醒艾諾:“那輛車是用來拉補給的,返程時肯定裝滿了貨物,我們這麼多人可坐不下。”
“那倒也是。”聽格里薩這麼一說,艾諾覺得好像的確是這麼回事,他點點頭,接着問格里薩:“中尉同志,那我們怎麼回去?從鎮子到我們藏身的地方,差不多有十公里。等我們走回去,恐怕天都黑了。回去後,我們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就又要重新回來,對敵人的彈藥庫實施攻擊。”
格里薩望着街道兩側走動的德軍官兵,心裡暗自琢磨,自己是不是應該到什麼地方搞一輛車,再搞點證件,然後就可以開着車,大搖大擺地離開鎮子?
正當格里薩在犯難時,幾輛卡車停在了偵察小組的旁邊。第一輛車的駕駛臺傳出一個似曾相識的聲音:“喂,少尉,你們在做什麼?”
艾諾擡頭一看,原來是運送彈藥的那個車隊,問話的正是坐在駕駛臺裡的德軍中尉。此刻車廂都空蕩蕩的,想必彈藥已經卸載在廣場上的露天彈藥庫裡。他連忙走近車邊,衝中尉陪着笑臉說:“中尉先生,我們奉命到城外執行任務,要走的路有點遠,士兵們停下來歇口氣,就準備繼續出發。”
“去什麼地方?”可能是因爲曾經並肩打過游擊隊,中尉對艾諾這個假冒的德軍少尉態度很友好,“我有什麼可以爲你效勞的?”
“就是今天遇襲的地方。”聽到中尉這麼一說,艾諾頓時靈機一動,決定藉助對方的幫助,儘快離開鎮子:“假如您的車隊能捎我們一段,就再好不過了。”
聽說艾諾他們要到遇襲的地點,去執行任務,德軍中尉大大咧咧地說:“都是熟人,不用客氣了,都上車吧。”說着,他擡手推了坐在門邊的下士一把,“下士,你到後面的車廂去,給少尉先生讓個錯。”
“不用了,中尉先生。”艾諾連忙擡手製止了那名下士,他扶着車門仰着頭對中尉說:“我還是和我的士兵坐在車廂裡吧。”艾諾之所以要這麼說,是考慮到,自己如果和德軍中尉坐在一起,假如他不停地問自己問題,沒準就會穿幫。而德軍下士要是在車廂裡,和格里薩他們這些不懂德語的人坐在一起,要不了五分鐘就有可能看出破綻。正因爲如此,他纔會強烈地要求坐在車廂裡。
德軍下士聽到艾諾這麼說,連忙扭頭望着自己的長官,看他怎麼做決定。而德軍中尉見艾諾要和自己的部下坐在後車廂,遲疑了片刻,便同意了他的請求。
聽到德軍中尉同意了自己的請求,艾諾不禁喜出望外,他連忙衝着格里薩等人招手,大聲地喊道:“所有人聽我命令,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