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守車站的德軍連長,見準備攻擊車站的游擊隊人數衆多,除了留下三十多人負責車站內的警戒外,自己帶着剩下的一百多名士兵,進入了車站外的防禦工事。
古察科夫和伏夫加兩人所乘坐裝甲車,停放在距離車站八百多米的位置。這裡不光視野開闊,而且車站守軍的機槍和迫擊炮都打不到,是一個非常理想的指揮位置。
跟着他們行動的游擊隊員有近千人,按照古察科夫事先的叮囑,等小分隊的戰士用火箭彈摧毀了車站外的防禦工事後,游擊隊員們再朝車站發起攻擊。
但令他想不到的是,正當來自不同地區的游擊隊員們集結之際,有一名貪功心切的游擊隊長,擅自帶着自己的隊員,搶先向車站發起了進攻。當一羣游擊隊員在隊長的帶領下,吶喊着朝車站發起衝鋒時,其他正在列隊的游擊隊員的情緒多少受到了影響,他們紛紛把目光投向自己的隊長,看是否需要跟着這支勇敢的游擊隊一起衝鋒。
“見鬼,這是怎麼回事?”站在裝甲車上正在觀察地形的古察科夫,見忽然有一支游擊隊搶先發起了進攻,臉色頓時變得鐵青,他衝着身旁的伏夫加問道:“伏夫加同志,這支擅自行動的游擊隊的指揮員是誰?是誰給了他擅自行動的權力?”
“是柳濟柯夫的游擊隊。”伏夫加紅着臉回答說:“他們的規模不大,只有一百多人,這次參加行動共有六十九人。”停頓片刻後,他又補充了一句,“他和我們一直有矛盾,平時幾乎沒有什麼往來,如果不是游擊隊司令部給他們下了命令,沒準他們都不會參加這次的行動。”
“伏夫加同志,派人去把他們叫回來。”古察科夫得知伏夫加和對方有矛盾後,心裡不禁暗自嘆了一口氣,不過爲了這支游擊隊的安全,他還是果斷地對伏夫加說:“我們還沒有做好進攻的準備,此刻貿然發起攻擊,等於是去送死。”
“我怕柳濟柯夫不肯聽我的話……”伏夫加剛說了一句話,但看到古察科夫那要吃人的目光,連忙改口說:“我這就派人去把他們叫回來。”說完,轉身下了裝甲車,叫過一名隊員,讓他去把柳濟柯夫叫回來。
雖說伏夫加的動作也算麻利,接到古察科夫的命令後,就立即下車叫人去通知柳濟柯夫返回。但還是晚了一步,就這短短的一兩分鐘時間,柳濟柯夫的游擊隊已經衝到了距離車站外圍陣地兩百多米的地方。
躲在土木掩體的德軍連長,見對面的游擊隊發起了衝鋒,並沒有立即下令開槍,而是耐心地觀察進攻的兵力和裝備如何。等看清楚衝過來的游擊隊員手裡,都是五花八門的武器,甚至還有幾人手裡舉着手榴彈或者鐵鍬,他的心裡頓時踏實了許多。他站直身體,對左右的官兵說道:“大家別擔心,來的都是沒有什麼戰鬥力的游擊隊,等他們進入一百米範圍,再同時開火。”
時間不長,柳濟柯夫率領的游擊隊,距離德軍的工事只有不到一百米了,德軍連長這纔不慌不忙地下達了射擊命令:“開火!”
車站外修築的是野戰工事,幾條縱橫交錯的塹壕,搭配上三個土木火力點。如果進攻一方事先進行炮火準備的話,一通炮彈就能把這種工事夷爲平地。但對於沒有炮火,甚至沒有機槍掩護的游擊隊來說,這樣簡易的工事卻可以成爲難以逾越的天塹。
隨着開火命令的下達,野戰工事裡響起了一片密集的槍聲,三挺機槍也噠噠噠噠地吼叫起來。正在衝鋒的隊員們,在槍聲中如同被雷電擊中一般,渾身抖動着栽倒在地。如果是正規軍進攻,在遭到敵人的火力攔截後,通常會就地臥倒還擊,可惜此刻參戰的是沒有任何攻堅經驗的游擊隊,前面的隊員倒下了,後面的隊員邁過戰友的屍體繼續朝前衝,結果都無一例外地倒在了德軍火力組成的火網之中。
只過了不到兩分鐘,德軍陣地上的槍聲沉寂了,在他們的工事前,再也看不到一個站着的人。向車站發起衝鋒的游擊隊員們,全部倒在了德軍的槍口之下。並不是所有隊員都犧牲了,還有一些傷員躺在屍體堆裡,大聲地慘叫着。
陣地上的德國兵扭頭望着一旁的連長,用目光向他請示,是否應該出去抓幾個俘虜?德軍連長看出了自己部下的意圖,便搖搖頭,說道:“我們的兵力不足,沒有收留俘虜的能力。我想對面的俄國人,看到自己同伴的慘狀,暫時也不會派人來救他們。你們給這些傷員一個痛快,別讓他們再受罪了。”
聽到連長的命令,幾名槍法好的士兵,連忙將槍口對準屍體堆裡還在蠕動的傷員,不時地扣動一下扳機,以解除對方的痛苦。
德國兵對柳濟柯夫游擊隊所做的一切,都被遠處正準備進攻的游擊隊員們看到了。看到戰友倒在了敵人的槍口下,他們被震驚了;看到敵人向傷員開槍時,他們憤怒了。
幾名游擊隊員涌到裝甲車前,衝着站在車上的古察科夫喊道:“指揮員同志,德國人正在屠殺我們的同志,您還等什麼,快點下命令進攻吧?”
從古察科夫發現柳濟柯夫擅自行動,到該游擊隊被敵人殲滅,前後不到五分鐘。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要完成部隊的集結,顯然是不可能的。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同志倒在敵人的槍口下,自己卻無能爲力,古察科夫的心裡也非常痛心。不過他也明白,假如不做好準備,就貿然發起進攻,那麼柳濟柯夫游擊隊的下場,就是自己這支大部隊的前車之鑑。
想到這裡,他板着臉對車下的幾名隊長說道:“你們不要着急,等我們摧毀了敵人的野戰工事後,再向車站發起進攻。”說完,他不再搭理這幾個人,而是吩咐隨行的炮手,“你們還在磨蹭什麼,立即架好發射管,向敵人的陣地發射火箭彈。”
炮手仰頭問古察科夫:“上尉同志,今天打幾發?”
古察科夫不假思索地回答說:“採用三筒發射方式,每筒打三枚火箭彈!一定要摧毀德國人在車站外的工事。”
“明白!”炮手答應一聲,招呼同伴開始架設發射筒,並開始瞄準目標。
重新回到裝甲車上的伏夫加,見到炮手在架設發射筒,好奇地問古察科夫:“指揮員同志,你們用這個能摧毀德國人的工事?”
沒等古察科夫回答,炮手已經面朝裝甲車,挺直身體向古察科夫報告:“上尉同志,發射筒已經架設完畢,目標也已鎖定。請指示!”
古察科夫聽完炮手的彙報後,把手舉過頭頂,猛地向下一揮,大聲地命令道:“發射!”
別說是普通的游擊隊員,就連伏夫加也沒見識過新式火箭彈的威力,看到三枚拖着長長焰尾的火箭彈,朝着車站外的野戰工事時,他還以爲充其量就是迫擊炮的威力。
誰知火箭彈一落地,就把德軍陣地整個覆蓋了。其中一個火力點更是被直接摧毀,在騰起的火光和煙霧中,機槍手的屍體在空中飛舞,殘肢斷腿和機槍零件撒落一地。接着工事裡倖存的德國兵,從硝煙瀰漫的塹壕狼狽地爬出,神情慌張地朝着車站內逃去。不過沒等他們跑出多遠,第二撥火箭彈又接踵而至,直接把他們籠罩在爆炸的火光和硝煙中。
看到德軍的工事,在火箭彈的打擊下,如果紙糊的玩具般脆弱,伏夫加吃驚得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嘴裡不停地嘟囔:“我的上帝啊,真是沒想到這玩意兒的威力這麼大,居然一下就把德國人的陣地摧毀了。”
“停止射擊!”古察科夫見兩輪火箭彈攻擊,就已經徹底地摧毀了德軍簡易的野戰工事,覺得沒有必要再浪費寶貴的新式火箭彈,便及時地命令炮手停止了裝填。隨後他又衝着伏夫加說:“伏夫加同志,你還愣着這裡做什麼?敵人的工事已經被我摧毀了,接下來奪取車站的任務,就要由游擊隊的同志來完成。”
古察科夫的話使伏夫加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他點點頭,再次下了裝甲車,衝到隊伍的前方,面向隊員們大聲地喊道:“同志們,敵人在車站的工事,已經被正規軍的同志摧毀。衝啊,弟兄們,爲剛剛犧牲的同志報仇!”
近千名游擊隊員是親眼看到敵人的工事,在正規軍的新式武器打擊下,頃刻間就灰飛煙滅,頓時士氣大振,跟着伏夫加就朝着車站方向衝去。雖說這次他們已經保持着密集隊形,但已不用擔心會遇到什麼危險,野戰工事裡的德國兵在兩輪火箭彈的攻擊下,幾乎已經全軍覆滅了。
士氣高昂的游擊隊員們,只要不到三分鐘時間,就衝到還冒着滾滾濃煙的戰壕前。看到躺在地上的德國人,不管是死的還是沒斷氣的,他們都會用手裡的刺刀狠狠地紮下去,算是爲犧牲的戰友出口心頭的惡氣。
車站內的三十多名德國兵,面對潮水般涌來的游擊隊員,拼命地扣動扳機,試圖阻止他們衝進車站。他們的負隅頑抗,讓一些衝在最前面的隊員翻滾在地,但接着又更多的隊員衝上去,用刺刀或槍托把他們全部幹掉。
奪取車站的戰鬥,只進行了十五分鐘,便以游擊隊員的勝利而告終。伏夫加向乘車趕來的古察科夫報告時,感慨地說:“指揮員同志,如果不是柳濟柯夫他們擅自行動,影響到部隊的士氣,沒準我們的傷亡會小得多。”
古察科夫聽完伏夫加的話之後,並沒有順着他的話往下說,而是徑直問道:“派人去清查倉庫了嗎?”
“我們在佔領車站以後,發現了兩名鐵路員工,他們主動配合我們的同志,去查看德國人在車站裡的倉庫。”伏夫加有些得意地向古察科夫報告說:“我們在站臺上,也發現了大量的軍用物資,應該是德國人剛卸車沒多久的。”
古察科夫先吩咐報務員給米希加發報,瞭解他們那邊的進攻情況。隨後問伏夫加:“伏夫加同志,如果你是指揮員,你打算如何處置這批物資?”
聽到古察科夫問自己的問題,伏夫加先是一愣,隨後回答說:“這還用說麼,肯定是一把火全部燒掉,絕對不能留給德國人。”
“如果只是一把火燒掉,那我們完全可以用火箭彈來攻擊車站。”古察科夫顯然不同意伏夫加的說法,他搖着頭說:“何必還要興師動衆,動用這麼多的兵力,來搞這麼大規模的敵後攻勢呢?”
伏夫加有些蒙了,他不解地問:“指揮員同志,那您說說,我們該如何處置車站堆積如山的物資呢?”
“我想車站裡肯定有卡車,你可以組織人手,把有用的東西搬走。”古察科夫胸有成竹地回答說:“實在搬不走的東西,在我們撤離前再燒掉也不遲。”
…………
德軍在車站的報務員,在被游擊隊員打死前,把科特盧班車站失守的消息,用電報的形式發了出去。第113步兵師師長看到電報後,覺得簡直不可思議,小小的游擊隊居然有能力奪取車站?
爲了搞清楚怎麼回事,他讓團長給科特盧班車站守軍的指揮官打電話,問問車站的情況到底如何?當他得知車站的電話線路已經完全中斷後,才確認車站已經失守的這個事實。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他不敢隱瞞,連忙向集團軍司令部進行了報告。
保盧斯正在司令部裡和幾位軍長們討論如何粉碎蘇軍的攻勢,一名通訊參謀走過來,表情嚴肅地將一份電報交給了施密德。保盧斯看到後,立即停止了講述,望着施密德問道:“參謀長,出什麼事情了?”
“司令官閣下!”施密德拿着電報朝保盧斯走過來,嘴裡說道:“科特盧班車站失守了。”
施密德的話音剛落,整個房間就陷入了一種尷尬和令人窒息的沉寂之中。雖說只有短短的十幾秒,但每個人都感到了震驚:什麼,科特盧班車站失守了?是什麼人乾的,難道俄國人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
保盧斯沒有接施密德手裡的電報,而是板着臉問:“參謀長,這是怎麼回事?哪裡冒出的俄國人,居然奪取了我們囤積有大量物資的科特盧班車站?”
“是游擊隊,司令官閣下!”施密德連忙回答說:“根據第113步兵師師長報告,是大批的游擊隊攻擊並奪取了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