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氣很好,旭日方升,松竹齋的大院就被染成了一片金黃,這花草的海洋霎那間鮮活起來,層層疊疊的紅白黃綠的花草,猶如在大地上綴了一層厚厚的花毯,優雅地向遠方布展開去。時間已是十月的最後幾天,秋,已是晚秋,苗圃內的顏色雖然單薄了些,卻愈發地濃烈了,尤以菊花開得最爲熱鬧,滿圃子一片爛漫的黃色。盆景菊、塔菊、懸崖菊、案頭菊、萬壽菊施施然捧出一片淡雅;國慶菊、野菊、雛菊、金盞菊、翠菊、三色菊豪氣地堆出一方明豔;名貴的“綠牡丹”最是調皮,雖同屬菊科,卻硬是在這一片爛漫黃中點綴出幾叢淺綠,彷彿黃毯上的明珠,又如驕陽邊的星星;嫵媚的“西湖柳月”出落得明快如皓月臨水,讓人聯想到寧靜的湖水、絲絲岸柳和皓月當空的美好景色,花開後,花冠偏垂似葵花向陽,又與衆菊不同。
一大早,薛向便蒙安老爺子召喚來了松竹齋,他知道老爺子準是又遇到難題了。這段日子,他已多次爲老爺子畫贊,且言出必中。老爺子現在對他的信心爆棚,遇到丁點事兒,亦會讓他動腦子解決,絲毫不會想他會沒有辦法。誰叫相識以來,薛向給了他太多的意外,若是老爺子看過機器貓,沒準會以爲薛向是多啦A夢變身的,要啥有啥。
這會兒,薛向人來了,召喚多啦A夢的“大雄”卻不見了,倒是安氏兄弟齊齊在家。薛向便陪着安在海、安在江兩兄弟,有一搭沒一搭一搭的聊了起來。時間直到十點半,安老爺子方纔龍行虎步,氣宇軒昂地踏進了堂屋。
“老爺子誒,您這事兒辦得可忒不地道了,哪有請客,主人自行離開,叫客人空等的理兒?您老滿四九城打聽打聽,看看您這做法是不是獨一份兒。”老爺子還沒坐穩,薛向便開了腔。近來,他和老爺子的交談,越發得恣意汪洋,調侃、打趣那已是常事兒,老爺子絲毫不以爲忤,反而頗有些享受,看得安氏兄弟暗暗稱奇。
“你小子算哪門子的客人,往近了說,是我老頭子的孫子輩,往遠了說,是我老頭子手下的一兵一卒,使喚你,還須什麼理由麼?你當安辦的牌子是白掛的,天下有這美事兒?”老爺子不甘示弱,直擊要害。薛向確實還掛着個從未上過一天班的參謀牌子,甚至連他上班的地方——j委大院兒,他都從沒去過。他知道這牌子不過是老爺子給他的一塊護身符,外加變相羈縻他的籠頭,除此之外,啥用沒有,哪知道,老頭子這會兒又把這廂拿出來說事兒。
“老爺子,您要是橫豎不講理,我是拿您沒辦法,誰讓咱是小輩兒呢,說吧,這次喚小子來,所爲何事,莫不是又想請我來搞大屠殺?”薛向嘴角向兩頰拽起,一雙烏漆漆的眸子滴溜溜地亂轉。
“誰要和你下棋,老頭子我方纔已經過足了癮,老首長可是被我殺得夠嗆,這會兒,估計還在棋盤上爬格子呢。和你下?你想得美!”提到下棋,老頭子被搔到了癢處,今兒一大早,他可是贏了個痛快。
“老首長?誰呀?”薛向有些好奇,安老爺子還得稱首長的恐怕就那麼幾位吧。
“除了司徒老帥,誰還當得起我稱首長,愣小子!”老爺子說完,哼了一聲。
“噢,原來是他老人家啊,看您這模樣,莫不是贏了?”
“怎麼?我老頭子就不興贏一回,實話告訴你這小子,若不是年紀大了,腦筋不靈光,就你這樣的,十個八個的,壓根兒就不夠看。”
老頭子一番話罷,衆人齊齊哈哈大笑。
老王從側門提了茶壺進來,給衆人續上茶,薛向起身謝過,扭頭對安老將軍道:“老爺子,看您今兒個的精神頭兒,這次咱們所獲不菲吧?”
老爺子眯了眼睛喝茶,竟不理他,安在海接過話頭,笑道:“按老爺子的話說,你小子不愧是孫猴子在世,猴精猴精地,也虧得你幾次畫贊,咱們的大船纔沒翻啊。”他今天又恢復了油光水滑的老花花公子打扮,此時氣度儼然,淵渟嶽峙,頗有幾分高官風采。
安在海贊罷,又道:“這次咱們收穫確實不小,那些零散所得,我就不說了,單說說那邊給我和老三獻上的肥肉。這次老爺子叫你過來,主要是想聽聽你的意見,呵呵,我倒覺得這本就是好事兒,沒什麼值得思忖得嘛。是這樣的,那邊放出輕工業部的主官給我,給老三的是17軍的政委,那邊這回撕下了塊肥肉,算是下了血本啦,哈哈,薛小子,你看你二伯我是不是笑納了呢。”安在海志得意滿,薛向幾次力挽狂瀾,助安系定計,他現在完全認可了薛向智囊的地位,隱隱覺得這小子的智謀不在自己之下(安大先生就是這麼想的,別噴我),與其爲謀,不算跌份兒。
安在海說完,不知從哪裡又掏出把描金的摺扇,得意地晃了起來。安在江和老王的性子相近,喜靜不喜動,背脊筆直地坐在椅上,眼睛盯着薛向,似乎要從他臉上,看出什麼端倪來。安在江不似他二哥安在海那般好謀無算,他自知自己所長在於征戰、殺伐,對這些ZZ上的博弈,十分不感冒。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對薛向這種在ZZ上有着驚人判斷力的天才心懷敬佩,他確實想知道薛向對那邊開出條件的看法,因爲他隱隱覺得己方這次所獲是不是有些多了,事出反常必有妖,這故老相傳的古話,他還是記得牢的。
薛向抿了口茶,眼睛偷偷從茶杯上沿撇了老頭子一眼,卻見老頭子正拿眼瞪着自己。他慌忙放下茶杯,笑道:“方纔想得入神了,二伯勿怪啊,絕不是小子做作。”他先爲自己久久不語的行爲做了一番辯護,復又道:“二伯和三叔官升一級,那當然是好事。不過,這好事兒也分幾種,第一種是隻對自己有利的事兒;第二種是對自己有利,且對別人也有利的事兒;第三種是對自己有利卻對別人不利的事兒。二伯,我認爲這件好事應該屬於第二種,對咱有利,卻是對別人更有利的事兒。但是,這個別人隨時有可能化身爲敵人,那麼對咱們來說,就不是什麼好事兒了。”薛向一番話雖然有些拗口,衆人卻都聽了個分明,只有安老帥哥還有些迷糊,他隱約聽出了薛向不贊同之意,卻不太肯定。
薛向見安在海眼睛直鉤盯着自己,繼續出言爲他解說:“二伯,在我看來,輕g業部的部長、17軍的z委不過是取名不取實的桃子。當然,我並非說這兩個位置沒有權力,只是,眼下,您的x傳部副部長和三叔的裝甲師師長的位置更加重要。宣傳口必然是未來的主戰場,裝甲師師長更是強有力的安全保障。以名換實,那邊打得好算盤啊。”薛向說完,輕輕磕了磕茶蓋,貌似是喝水時不經意的動作,其實是在提醒已經目瞪口呆的安老帥哥保持形象。
安老爺子含笑地點點頭,難得地用嘉許的眼神瞟了薛向一眼,其實,老頭子心中亦生出些許欽佩之感;安在江早對薛向這種語出有物,言之必中的本事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會兒,更是對薛向伸出了大拇指;老王照例醬油黨般地點頭,一副此言深得我心的模樣。
安在海“啪”的一掌拍在桌上,站了起來,面色不豫,似乎對自己被耍了,很是憤怒,忽而,又哈哈大笑了起來,走到薛向身邊,攬住他的肩膀,拍了拍,沒有說話,接着,正了正衣衫,濃濃的眼神盯着薛向,似在說“天下英雄,唯向與海爾”。
……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引無數英雄競折腰。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童聲稚嫩,嗓音清脆,一首應景的《沁園春.雪》被小傢伙吟誦出來,聽得薛向頻頻點頭。小傢伙背完,扭過頭,衝身後的薛向道:“大傢伙,看人家聰明吧,這麼長的詩,人家只讀了幾遍就背下來了。”小傢伙站在抄手遊廊裡,歪了小腦袋,看着薛向,似在求他表揚。
這是1977年的第一場雪,至於是不是比1976年的來得稍晚了一些,薛向並不清楚。即使讓原來的小青年來答,恐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因爲這事兒太小,太自然,年輕的小夥子又不是耕植農田的農人,哪裡會記這個。元旦方過了三天,一場鋪天蓋地的鵝毛大雪從天而降,古都的世界一夜全白。
Ps:本書很難滿足所有人的口味。有的說打鬥過了,再打就不看了,頑主生涯不就是這些毛小子的事兒麼,有衝突,哪個不是揮拳相向,難道說道理?好吧,不愛看打鬥的,暫且忍耐十多章,做官了就不會打鬥了;有的說看了家庭戲的拖沓就煩,抱歉,這種溫馨是江南極力想展現的,這是本懷舊的書,不會yy的沒邊,76年,薛向做不了什麼,好在這章已是77年了;有的說章節名起的沒閱讀慾望,這個我真無語,當然,也有說就喜歡這種風格,我算是理解了什麼叫衆口難調。無解了,還是我手寫我心吧,暫時不耐煩本書的先去起點搜搜別的書吧,沒心沒肺地說一句,轉一圈後,您還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