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長髮青年知道,即便自己所在的本土派小圈子,縱橫京大,無憂抗手了,但遇上這個薛晚,似乎也沒轍。這長髮青年很是弄不清楚,圈子裡的兩個大頭頭,爲什麼這麼給這薛晚面子。好幾次拍婆子,都讓這姓薛的給阻了,弄得後來,凡是被相中的婆子,都來尋這薛晚庇護。
偏生這小娘皮給臉就兜着,是來一個護一個,弄得他們這幫人生生少了天大的樂子,偏生鳴少和天少,一而再,再而三地嚴令不得挑釁。可這是自己夥兒挑釁麼,分明是那小娘皮不識趣兒啊,難不成她真當大四的那幾個傢伙是什麼人物,能護住她不成?
那個圈子,鳴少和天少又不是沒領着自己等人碰過,就一個陳佛生貌似還有些面子,其餘等人算個屁,可就是那位陳少,也不過是個過了氣的公子,比起天少和鳴少來,真是屁也不是,真是搞不懂鳴少和天少是怎麼想的!憋屈啊!
長髮青年面色鐵青,倚着車子陷入了沉思,似乎正在爲這捉人不順生氣,渾然不知,他這巋然不動的架勢,救了他自個兒半條命。
眼前的薛老三心頭已然微微起火,幸虧那長髮青年還有幾分忌憚小晚的模樣,沒口出而言,要不然,多少時日沒活動筋骨的薛書記一定不介意在製造一起校園慘案,哪怕此處是京大。
說起來,眼前京大的風氣,向前,比不上七十年代中後期,向後,比不上八十年代的中後期,此刻可謂是除了那大鳴大放、舉國沸騰的幾年外,最雜亂的時刻。
其實。時下,不只是京大雜亂,便是社會上。亦是各種混亂,究其原因。還是思想界意識並未萬全澄清、混一,新思潮對舊思潮的衝擊太烈所致。不說別的,一部外國進口的電視劇,便能引發出各種潮流風,便知道這會兒的人心有多浮躁。
而最爲浮躁的,還是青年,新詩流派誕生。除了各種清新、純真詩作外,甚至各種荒誕不經的詩歌,以及麻木似的咆哮體問世,竟引起了無數追捧。再加上。時下對青年的管制不嚴,又不強制上山下鄉,而社會上又沒有那麼大的就業安置量,造成了很多遊手好閒的青年。
而這些精力充沛,性子不定的青年。一遭遇那些烏七八糟的頹廢詩歌,便宛若蒼蠅逐臭,有了指導思想一般,各式各樣的小混混和街痞,開始成羣結隊的出現。
京大即便是再聖潔的象牙塔。處在這污濁包圍之中,也難免染上些腥臭,而眼前這位長髮青年,顯然就是這腥臭的組成成分。
叮鈴鈴,叮鈴鈴……
長髮青年正進退失據間,數百米開外,又傳來悅耳的車鈴聲。
原本自行車鈴聲自然不可能傳這麼遠,奈何二三十輛自行車匯聚在一塊兒,自然聲勢驚人。
此時,剛下課,主幹道接連體育場的是一條兩米寬的窄道,此時正佈滿了剛下學的學生。
那自行車流,卻避也不避的駛上了水泥路,且來勢不減,鋼鐵洪流,直向路上的行人撞去,直驚得路上一陣人仰馬翻,又傳來陣陣囂張笑聲。
“小晚,小晚,救我……救我……千萬別讓他們抓了我去……”
見得那邊車流滾滾,被就會的那個叫葉薰的女孩滿臉慘白,抱了小晚的胳膊不住顫抖。
便是先前嘰嘰喳喳的小辣椒也變了顏色,小步朝小晚跟前擠了擠,似乎小晚身邊有保護罩一般。
“別怕,我保證他們以後都不敢惹你的!”
小晚拍拍葉薰的肩膀,說得斬釘截鐵,一雙眸子卻凝在薛向的臉上,滿是光彩!
那長髮青年陡然來了精神,狠狠朝薛晚瞪了一眼,一踩自行車踏,便迎上前去。
未幾,便和那幫人彙集,繼而,長髮青年調轉車頭,邊和那幫人說着些什麼,邊又朝這邊駛薛向這邊使了過來。
薛向看着這羣人,忽然笑了,這笑,不是嘲笑,而是想到了當初自己一夥兒人不正是這樣麼,不過眼前的這夥兒人,可比自己當初等人差多了,滿臉的英氣、傲氣不見了,奸邪氣、萎縮氣倒是颳了個十足,一個個衣着光鮮,坐騎豪奢,這個倒是比之當初自己等人強了不少!
不過,這幫傢伙,是怎麼看,怎麼讓人彆扭了,薛向忽然發現自己的手又癢癢了。
車流很快就到了近前,這幫傢伙駕藝甚是高超,到得近前,車速亦是不減,一輛輛車,整齊地划着渾圓,將薛向等人圍在了中間。
那長髮青年正擠在兩個軍裝青年身側,而滿場數十青年,就這兩位身着軍裝,標新立異!
“寶哥,不是我辦事不利,又是那薛晚跳出來摻和,您看着辦吧?”車身剛穩,長髮青年便衝那圓臉軍裝青年咬起了耳朵。
圓臉青年揮揮手,將他推開:“哪裡學的,有什麼不好當面說的。”說罷,又問:“那個是薛晚?”
長髮青年朝場中一指,“寶哥,那個最漂亮的!”
圓臉青年的眼神兒終於在小晚身上落定,雙目放光,嘴上嘖嘖有聲:“沒想到啊沒想到!”讚歎罷,又衝他身側的方臉軍裝青年道:“劍鳴哥,實在是沒想到,聽你和天哥的口氣,我還以爲那惹不得的薛晚是什麼大姐頭呢,沒想到竟是個嬌滴滴的大美人……”
“國寶,住嘴!”
方臉青年狠狠瞪了圓臉青年一眼,止住了他的話頭,“你新來京城,注意分寸!”
圓臉青年笑笑,卻是不再理那方臉青年,轉頭衝小晚道:“得了,既然小晚同學插手了,我多少給個面子,這樣吧,你當衆說句‘國寶哥,給我個面子’,我就……”
圓臉青年話音未盡,卻發現自己身子騰空而起了,緊接着,發現自己的腦袋被人擒住,一股巨力壓來,竟是動也難動,再後來,自己的嘴巴竟跟打着顆粒防滑的水泥土來了個親密接觸,緊接着一股令人痛不欲生的劇痛傳來,腦子裡除了痛,便再無別的意識了!
出手的自然是薛向,薛老三先前沒下手,只不過想看看這幫傢伙到底壞到什麼程度,若只是年少輕狂的二世祖,他也懶得理睬,畢竟薛書記現在也是有身份的人了。
可誰成想這圓臉傢伙,沒說幾句,薛老三心頭就起了“淨化校園,人人有責”的意識。
而圓臉青年似乎真是出門沒看黃曆,竟敢當真薛老三的面調戲他的寶貝妹妹,別說薛老三現在只是縣委書記,就是國家zx,只怕也得動粗。
果然,薛老三動了,一個錯步,大手一揮,那圓臉青年就被他憑空攝進掌中,緊接着,便將他一張臭嘴,按在水泥地上,來回數下,如同掃帚一般,在地面輕輕刮擦了幾遍。
不過,薛向想的是輕輕,可在圓臉感覺來,自己的臉差點兒沒被那股勁兒按進地裡。
薛老三這番動作,兔起鶻落,快得驚人,待他打完收工,將圓臉擲在地上時,一邊的數十青年,壓根兒就沒回過神來。
可待他們醒悟過來,準備有所動作時,圓臉青年滾了一圈,終於靜止了。
“啊……”
圓臉的身子這一靜止,滿場便起了一聲尖叫,和無數粗重的呼吸和抽氣聲!
尖叫的自然不是小晚,他早知道這個大哥幹仗的場面,永遠是血淋淋,習慣成自然,在薛向衝她悄悄擺手時,她已經別過頭去,便招呼葉薰和小辣椒別瞧,可偏生小辣椒好奇殺死貓,一瞧之下,便失聲尖叫出聲了。
倒也不是小辣椒天生膽小,而是眼前的場面是在太血腥,圓臉青年的一張好臉,此刻竟無一塊好皮,嘴巴更是被磨得血糊糊一片,雙脣上翻,露出生生白齒,恐怖至極!
薛老三恐怖一擊,驚怖過後,滿場竟然失聲。
良久,那長髮青年,才顫抖着指尖指着薛向,“你……你……你好大的膽子,你知不知道寶哥的父親是……”
啪!
不待長髮青年一句話說完,一記耳光飛來,竟將他從車上抽翻在地。
這回出手的卻不是薛向,而是那個方臉軍裝青年。
方臉青年這一出手,滿場躍躍欲試的小子們全傻眼了,幾乎以爲這位失心瘋了,哪有不衝敵人開火,反倒個收拾自己人的。
可方臉青年接下來一句話一出口,一幫小子幾乎慶幸得快要昇天。
但聽方臉青年道:“如果我沒認錯,對面的應該是薛向薛三哥吧?”
“什麼!他就是薛向!!!”
有人竟脫口而出,說完,便死死捂住了嘴巴,驚恐地盯着薛向,宛若見了史前巨獸一般。
都說,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新人勝舊人。可這一點,在薛老三混跡的圈子,似乎壓根兒就不靈。
不論是頑主圈子,還是衙內圈子,都齊齊應了那句老話,哥已不在江湖,江湖上卻還流傳着哥的傳說。
細細說來,這薛老三的傳說存在的似乎並不科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