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擅闖鬼門關

陳雨蝶被送進了鎮上面的醫院,但是,陳雨蝶想去的地方可不是醫院。她飄了起來,一直飄一直飄,飄到高空中,等待着月亮升起來。

等了好久,月亮終於升起來了,她仰望着天空,一刻都不敢眨眼。

終於,天空中出現了一個大臉龐,又大又白的臉龐,臉龐上面長着大大、圓圓的眼睛,鼻子也是又大又圓,嘴巴更是裂開得像一條銀河似的。

陳雨蝶露出了結束漫長等待之後舒心的微笑,她看見很多煙影子向那白色臉龐飄過去,她也趕緊飄過去。那白色的臉龐也一直微笑着等待下面的煙影子,但是,臉龐轉過來看到陳雨蝶的時候,它的臉有那麼一瞬間變黑了一下。陳雨蝶以爲自己眼花了,停下來揉了一下眼睛,看見其它煙影子還是飄過去,她也繼續。終於,很多煙影子都到了的時候,陳雨蝶也到了,她不知道要幹嘛,等着看別人幹嘛就跟着一起做。

那些煙影子都很自覺地跑到了大臉龐的嘴邊,飄進了那像銀河一樣寬的大嘴巴里,陳雨蝶有點猶豫,但是還是躡手躡腳地準備進去。然而,就在她準備邁腳跨進牙牀的那一刻,嘴巴合上了,從嘴巴里突然生出一隻透明的手來,大手一扇,像扇子一樣將陳雨蝶扇回了地面。

陳雨蝶跌坐在地上,莫名其妙地盯着天空看,但是天空中什麼都沒有。她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但是她不會放棄,下一次大臉龐出來的時候,她還是要往上面衝去。

就這樣,陳雨蝶衝了好幾個晚上,但是每晚的結果都是一樣的,她被大扇子手給扇了下來。這一晚,陳雨蝶決定不那明目張膽地進去了,她要偷偷地溜進去。

這晚,陳雨蝶躲在衆多煙影子身後,小心翼翼不被大臉龐發現,等大家都進去的一瞬間,她使出全身的氣力迅速往大嘴巴里面鑽,終於成功不被發現地溜了進去。

她不知道自己進去之後要幹嘛,但是她要留意觀察,等待時機,見到能掌事的就跟它講女兒衣衣的事情。

她跟着大家一直走啊走,裡面除了星星,還是星星,就連腳下面也全是星星,她整個人就在在銀河中走着。跟着大家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就出現了幾個樣子醜陋的生物,它們的耳朵是長在頭上面的,眼睛很長,鼻子也很長很尖,嘴巴跟臉龐倒是同寬。整個樣子就像女兒衣衣在手機上面打那個防禦戰裡面的小怪一樣。它們拿着一支長矛和一本小冊子,命令煙影子報上身家姓名,然後在小冊子上寫寫畫畫的,像記錄着什麼。等到陳雨蝶報上身家姓名的時候,小怪們嘰嘰喳喳地叫起來,還拿長矛轟着她。陳雨蝶不明所以,只得一直往後退。

“小使們,”想到自己等了這麼多晚才偷偷溜了進來,如果什麼都沒有見着,什麼都還沒說出口就被趕了出去,之前的努力不都是白忙活了嗎?“我也是一樣的,我也要去投胎,你們爲什麼不讓我過去呀?”

小怪們還是嘰嘰喳喳地亂叫着,感覺像在跟她解釋着,但是陳雨蝶聽不懂。

“你們就讓我過去吧,好嗎?”陳雨蝶雙手合十,點頭哈腰地懇求着。

但是小怪們還是嘰嘰喳喳,一副兇狠相,不打算讓陳雨蝶過去。

“你們不讓我過去,我就要過去,不能過去的話……”陳雨蝶突然坐在地上,“我也不離開!”

面對陳雨蝶的耍無賴,小怪們叫得更尖更大聲了,接下來,那個大臉龐又出現了,它慢慢向陳雨蝶靠近,然後張大嘴巴……陳雨蝶感覺自己又要被丟下去了,她不甘心,自己都走到這一步了,不能又前功盡棄。她隨便抓住一個小怪的腿,抱着哭:“我就是不走!憑什麼讓我走?憑什麼不讓我投胎?”

小怪叫着跳着,要甩開陳雨蝶,甩不掉還用長矛的尖頂刺她。陳雨蝶被刺得手臂很痛,但是她要忍着,死都不怕了,還怕痛?

其它煙影子見到陳雨蝶如此執着,都過來勸解,似乎其它煙影子能聽懂小怪們說的話,也知道發生着什麼事情。

“小妹,”一個看起來年紀很大的煙影子蹲下來勸着陳雨蝶,“你的壽命還沒有盡,不能去投胎。”

“可是,我自己願意,不可以去投胎嗎?”陳雨蝶還是不願意放棄。

“陰壽沒盡是可以根據自己意願去投胎的,”那個老煙影子似乎不理解陳雨蝶的意思,它在按自己的理解解釋着,“但是,你陽壽沒盡,陽壽沒盡,陰間的人是不能接收你的。”

陳雨蝶不理解老煙影子講什麼,但是她還是不願意離開。

“我不能走,我有事情要辦!”

“傻孩子,你在陰間有什麼事情要辦的?”

“我女兒……”陳雨蝶不知道跟這個老人講女兒的事情有沒有用,但是現在這種情形,她可能最終還是會被丟下去的,所以,不講的話可能就沒有機會講了。“我女兒死了……她的靈魂被惡靈囚禁着,不能去投胎,我要找到黑白無常,去幫助她去投胎呀!”

大家被陳雨蝶的話震驚了,都停住了不動。陽間的人死了,被惡靈、邪神或者意圖不軌者囚禁來做壞事的例子也不是沒有的,但是眼前這個母親,爲了救自己的女兒,竟然可以捨棄自己的生命跑到陰間來!

“孩子你先起來,”老人扶起陳雨蝶,一把推開小怪人,然後轉過身去對着大臉龐說:“這是你的職責,你應該負責將她女兒的魂魄帶回來,讓她順利投胎。”

令陳雨蝶意外的事,場面一度很安靜,那個大臉龐也很認真地在考慮着這件事情。這不得不讓陳雨蝶對老人心生欽佩之情,心裡也在想着,這個老人究竟是什麼來頭?竟然這樣有威懾力?

“孩子,你帶着它到你女兒魂魄的地方去,讓它幫助你女兒。”

陳雨蝶感激地望着老人,還是忍不住問:“謝謝您老人家,您是?”

“我?我就一個普通的亡者。”老人呵呵笑着,但是氣場讓陳雨蝶心生神往。

“不會吧?那爲什麼,它們……”陳雨蝶看了看小怪和大臉龐,“爲什麼這麼聽你的話呀?”

老人笑得更歡樂了,“孩子啊,陰間也是個講道理的地方,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什麼是應該做的,什麼是不應該錯的,這些是非曲直啊,去到哪裡都是一樣的。”老人的形象在陳雨蝶眼裡突然高大了許多,“它們也只是覺得我說的話對,纔去聽的,並不是因爲我是什麼人而去執行任務的。”

陳雨蝶聽老人講得頭頭是道,感覺陰間倒是個公平的地方。

最後,老人說了一句“去吧”,陳雨蝶就和大臉龐一起來到了人間。

“你會說話嗎?”從頭到尾,陳雨蝶都沒聽過大臉龐說過一句話,她很懷疑它究竟會不會講話。

“我會講話。”

大臉龐真的會講話,但是它講話的時候,陳雨蝶看了,它的嘴巴沒有動,而聲音像是從天上的四面八方傳來的。

“爲什麼剛剛那個老人家說我陽壽未盡?”突然想起來剛剛那個老人說的話,但是剛剛情況那麼危急,她根本沒有心思去斟酌細節,現在想起來就想問問。

“你的陽壽的確未盡。”

說了等於沒說,陳雨蝶心裡想着,她就是想知道這句話什麼意思才這麼問的嘛。“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大臉龐也是很沒有耐性,覺得陳雨蝶好蠢,這意思不是明擺着的嘛?“意思就是你還沒有死。”

沒有死?陳雨蝶更奇怪了,沒有死自己爲什麼會在這裡?“可是我的魂魄已經來到這裡啦!”

“那是你自己跑來的,你的家人已經將你送去搶救了,手術很成功,已經脫離危險了,是你自己不肯回去,所以肉體一直昏迷着。”

陳雨蝶低下了頭,沉默着,她打算先不去想老公和兒子的事情。“我們走吧,”她擡起頭,挺了挺胸,準備帶着這個大臉龐到中心醫院去。

在夜空中飄了好久,陳雨蝶覺得好悶,大臉龐都不講話的。“你……有名字嗎?”

“我叫‘銀河’。”

“天吶!你叫‘銀河’?”

大臉龐面對陳雨蝶的大驚小怪很是不以爲然,因爲它不覺得這有什麼奇怪的。

“你的工作是負責招魂嗎?”

“是的。”

“爲什麼是你呢?那黑白無常呢?”陳雨蝶越問越起勁。

“沒有黑白無常。”

陳雨蝶“哦”了一聲,覺得大臉龐好像不是很喜歡說話,她也就不多嘴了。過了沒多久,他們終於到了中心醫院。大臉龐,不,銀河在很遠的地方就感覺到了中心醫院的異樣,明明是一家醫院,卻那麼安靜,沒有一絲陰間的氣息,像與陰間完全隔絕一樣。在人間,沒有任何一個地方可以和陰間完全隔絕。

在中心醫院裡面的各位就不淡定了,它們完全沒有預兆銀河會來,而且來得這麼突然,這麼莫名其妙。明明想往外跑的都被拽回去了,消息又怎麼會泄露出去呢?

“銀蛇女神,快出來吧。”銀河往裡面看了一眼,就知道是當年從自己手裡逃脫的銀蛇女神,說是女神只是個稱呼,不過也就是人間的一位巫師,明明陽壽陰壽都已經盡了,還是不甘心輪迴投胎,硬是要苟延殘喘於人世。這種人也不少,所以陰間那些小怪都要配長矛,以免不願投胎的人搗亂。

雖然自己敵不過銀河,但是銀蛇女神也不甘心就這麼棄械投降。她知道自己設的結界肯定能瞞過銀河,要不然這麼多年大家也不會那麼相安無事,這次銀河能夠發現這裡,肯定是有消息泄露,現在肯定也是刻意用了神眼纔看清楚結界的事情。“不行,我得溜,再另尋基點建設我的銀蛇樂土。”銀蛇女神故意消除了結界,放出了所有的魂魄,有願意投胎去的,也有不願意投胎去的。願意投胎去的好對付,讓它們在一旁等一等就是,但是不願投胎的,銀河就要花時間跟精力去去對付。就在銀河張開嘴巴,伸出手來一個個抓那些不情願投胎的魂魄進瓶子的時候,銀蛇女神趁機溜走了。

風波暫時告一段落,銀河也沒有去追銀蛇女神,與銀蛇女神的戰鬥還有待時間的磨練,銀河打算先解決了這些不安分的魂魄,還有安置這些一直被囚禁的魂魄。

“你女兒在這裡面嗎?”

其實,結界一解除的時候,陳雨蝶就跑過去找自己的女兒了,她一邊找一邊叫,但是無論何處,都找不到衣衣。她有點急,也有點慌,眼淚就流下來了。

“衣衣!你在哪兒呀?媽媽找你來了!”她很害怕再出什麼意外,很害怕自己又錯過了什麼,導致女兒還將繼續忍受煎熬。

看到陳雨蝶這副悲慟的樣子,銀河也爲之動容,它生平最看不得感人的畫面,如今陳雨蝶如此感人的母愛擺在它面前,它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先別急,我再用神眼看看。”

聽到銀河這麼說,又想起那個老婦人的話,她說,只要黑白無常來了,就算躲在地下十八層也是無濟於事的,雖然說黑白無常沒了,銀河如果也有那本事的話,找到衣衣的希望還是有的。陳雨蝶屏氣凝息地盯着銀河,看着它閉起眼睛,眼皮外面好像又變成了一雙眼睛,一雙金光閃閃的眼睛。然後那雙眼睛裡的眼珠子一直旋轉着,越轉越快,越轉越快,像龍捲風一樣,完了又漸漸慢了下來,慢下來之後,陳雨蝶看見裡面有映像,而且,那個映像是好幾個玻璃瓶子,裡面裝着白白的煙霧。

“就是那些瓶子!就是那些瓶子!”陳雨蝶突然瘋狂地大喊起來,她記得老婦人曾經說過,趙文意是拿玻璃瓶子將衣衣裝起來的,那麼,旁邊的那些,肯定是裝小K還有林風的瓶子。

銀河的眼睛定住了,它從嘴巴里伸出一隻半透明的手來,搗進了眼睛裡,“涮”地一下把那三隻玻璃瓶子給拽了出來。

陳雨蝶呆呆地望着銀河的動作,心裡欽佩萬分,果然名不虛傳,帥呆了!

銀河看着陳雨蝶的表情,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它心裡肯定在想,要是十七八歲的美少女還好,她都40多了,一副大媽樣,還那麼……銀河不敢再想,把瓶子往陳雨蝶手上一放,就處理那些願意與不願意投胎的魂魄去了。

陳雨蝶接過三隻玻璃瓶子,把瓶蓋打開,衣衣、小K、林風果然從裡面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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