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星掉下來了?!
好好的懸在半太空,怎麼會掉了下來!
“怎麼可能!”我憤怒地大吼,子晴的頭又一陣劇烈搖晃。
此時宗升也朝着我猛點頭,手裡也拿着手機聆聽着什麼,同時間Ken跟Sharkman的手機也響了,難道真是公司的緊急通報?
“你自己聽!”前野喘息着,將手機遞給我,我一拳將手機揮落,抱着子晴衝向迎娶跑車,快速自後座皮椅下的暗櫃中抽出Powerbook,按下超快啓動鍵,電腦立刻進入麥金塔作業系統,前野幫我扶着子晴,其他賓客則陷入可悲的焦慮,團團圍住我們。
我急速冷靜下來,手指正確無誤地飛梭在鍵盤上,迅速通過層層密碼設定,一下子就進入與SONY衛星溝通的畫面。
“你……你們兩個做了什麼事!原來……”Ken在跑車旁看着電腦螢幕,詫異地說。
“住嘴!”我大吼,拼命地按着Enter鍵,但畫面依舊停在一行字。
“對不起,您與衛星失去連線,請查詢您的通訊協定,或確認衛星已經啓動。(1)確認、(2)取消。”
我不放棄,瘋狂擊打着Enter鍵,前野嘆道:“沒用的。”
我憤然將電腦摔向賓客羣,搶過鼻血不止的子晴,向前野怒道:“快做點什麼!快!”
前野喪氣地看着我。
宗升、Ken、Sharkman全都圍在身旁,他們馬上就瞭解現在是什麼情況,默然無語。
其實我也知道現在做什麼都……都太晚了。
這全是自動鎖定系統!
全是該死的自動鎖定系統!
子晴腦內的M晶片失去與衛星的聯繫,就等於失去跟我腦內M晶片的間接聯繫,子晴腦內的晶片無法通過衛星知曉我腦內晶片的位置,在失去衛星定位的協助下,鑲在子晴的晶片上的自動鎖定系統便急速加強能量,好自行搜尋我腦內晶片在這世界上的位置,以求達到跟我的腦波協調一致。
這可是極大的能量負載!子晴怎麼負荷得了!
而可悲的是,我一直以爲自己可以在危急的情況下,關掉子晴與我的戀愛頻道,但我萬萬沒料到衛星居然會離奇地摔下,但……停止晶片的命令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完全仰賴懸在地球軌道上的SONY衛星!
我完全沒有辦法阻止……爲了偵測我腦內晶片的位置,而不停釋放出極高能量的自動鎖定系統!
除了一個辦法。
“快!去醫院開刀!”我大叫着:“前野你開車!”
但前野低頭不語,Ken冷然站在一旁,Sharkman臉色蒼白,宗升則不停搖頭。
“來不及了。”宗升的眼眶紅了。
“來不及什麼?快把我女兒送去醫院!”子晴的媽媽哭鬧着,推開人羣。
但宗升是對的。
宗升跟SONY的醫療團隊在阿富汗開了上百次的刀,他非常清楚手術所需要的時間。
“手術至少需要四小時,那時子晴早就……,就算,就算及時把晶片取出來,子晴的腦細胞受損的程度也無法回覆了,她會變成植物人的。”宗升嘆道,說:“但終究沒別的辦法,到實驗室去吧。”
“前野!快去把那兩個密醫叫來!這次只給你一小時!多少錢都沒關係!”我哭着,吼着,痛苦着。
“他們在日本,根本……”前野一拳捶向自己,大叫:“讓我跟宗升聯手!好歹也要試一試!”
“試什麼啊!啊!天啊!”我哭叫着,懷中的子晴已經意識迷濛,鼻血跟咬破的脣血染紅了潔白的新娘禮服,我無力跪倒,不讓其他人接近子晴。
子晴的臉已經不再扭曲,也不再哭泣,她安安靜靜地在我懷中沉睡。
“把女兒還給我!”子晴的媽叫着。
“快送去醫院!還死抱着她做什麼?”子晴的爸大叫。
“救護車快來了!”着急的女聲。
“醫院醫院啊!”嘶吼的男聲。
我抱着子晴,緊緊抱着,不讓任何人接近。
因爲我想聽清楚,子晴微微開闔的紅脣,到底在說些什麼。
“安靜!安靜!安靜!安靜!”我歇斯底里地大吼,圍在跑車旁的人羣終於停止紛擾的噪音。
“你想說什麼?”我流着眼淚,將耳朵貼在子晴的嘴旁。
也許,這是我最後一次聽見子晴的聲音了。
子晴的氣音微弱如絲,但我仍清楚地聽見,那令我墜入愛情地獄的三個字。
“我……願……意……”
我痛哭,懊悔不已。
此刻的我多麼希望,自己站在廣大的賓客羣中,看着子晴戴上孟修的戒指,兩人在牧師前許下終生愛的承諾。至少,子晴不會像現在這樣子,像這樣子!
“爲什麼我那麼笨……”我心中的痛苦無以復加,心愛的女人在我的懷中逐漸離冰冷,子晴所承受的焦熬與痛苦,全都是我強加在她身上的。
“快!也許……說不定還來得及!”前野囁嚅着。
所有的一切都毀滅了,一切都不再重要,一種怪異的寧靜籠罩着我。
“是嗎?”我淡淡地說。
子晴的耳朵正流出深褐色的血,慢慢的,慢慢的。
“從一開始,我跟子晴之間,就註定是個悲劇嗎?”我微笑着,眼淚卻一滴滴,一滴滴,滴在子晴的臉上。
子晴無言,只是重複着我期盼一生的誓言,她的眼睛睜不開,她的耳朵聽不見。
“嗯?你說呢?我們之間只能是悲劇嗎?”我看着子晴,溫柔地梳理着她的秀髮。
子晴沒有說話。
“不會的,對不對?”我吻着子晴軟軟的嘴脣,說:“遇見了你,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我放下子晴,放下那個我這輩子唯一愛過,唯一疼過的女孩子。
我願意,用我所有的一切得到她的芳心。
尊嚴、財富、時間。
還有生命。
只有爲你,這是我最後愛你的方式。
我走出人羣,走到草地上的噴水池座旁,我回頭看着子晴,圍繞着子晴的紛擾人羣彷彿不存在,我的視線穿透一切,穿透沒有愛情的事物。
我看見子晴躺在地上,穿着雪白的新娘禮服,那是子晴特別爲我穿上的。
因爲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
“我人生最美好的時間,都在你身上,你陪我畫出最美麗的人生地圖。希望有一天,你能夠親口跟我說,我們之間……”我流淚說:“我們之間,不都是假的。”
子晴的眼角流下眼淚。她聽見了。
“謝謝你。”我笑了。
依稀,噴水池的水紅了。
子晴披戴着白紗、捧着鮮紅玫瑰輕輕笑着,她坐在白色小教堂前鋪滿粉紅花瓣的小徑上,閃亮的細長眼睛好美麗,在清澈皎藍的天空下娓娓向我訴說她的情意,我坐在開滿小黃花的草地上,好開心地聽着。
這是個美夢,是個好兆頭。所以我讓這個夢重複了好幾次。
那是我跟子晴結婚的日子。
那一天,子晴爲我披上白紗,是我的新娘子。
最美麗的新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