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看一眼外面的景象,轉身對瓔珞說道,“快,把我藏起來,不要被他們發現。”冷月的眼裡閃過一絲驚慌,瓔珞從未見過的,或是單獨闖宮被發現了?瓔珞心裡滿是疑惑,以冷月的功夫,對付那些人是綽綽有餘了,怎麼還會這般驚慌呢?
瓔珞敞開一絲門縫,看着外面的越來越逼近的侍衛和燈火,忙抓起冷月的手,向內殿走去,內殿的簾子絳紫色垂到地上去,寬大而密室,冷月藏在後面,若是不仔細去搜,定然是不會被發現。然後說道:“你先躲在這裡,千萬不要輕易的出來。”冷月點點頭,瓔珞轉身向外殿走去。已經有下人來報,說是宮中有刺客,要進來搜查。
李嬤嬤槿湖等人也陸續從偏殿裡走出來,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事?卻見瓔珞獨自披了榮服,要開門去。一干侍衛站在門邊,來時洶洶的樣子,爲首的那人道:“啓稟皇后,今日宮中闖入刺客,請恕屬下無禮,要搜查一下娘娘的寢宮,就怕是刺客躲在這裡面,傷了娘娘的安危。”
瓔珞的心裡一驚,這些人當真是大膽,連自己的地方也敢這樣明目張膽的闖進來,又看這些人,很是面生,倒不是景燁的手下,不只是哪宮的侍衛。還未等瓔珞開口,李嬤嬤已然站在前面,言辭歷歷,說道:“你們好大的膽子,這可是皇后的寢殿,豈是你們說搜就搜的,誰給了你們這樣大的權利,就不怕皇上摘了你們的腦袋?”
一旁的幾個侍衛小聲的嘀咕道:“可是,那刺客明明就是朝這裡跑來了。”瓔珞挑眉往旁邊站了一下,卻並不看他,只是說道:“今日你要搜我的寢殿,若是搜出來了便罷,可若是什麼都沒有,那麼我可要好好地問一問你們的上頭,平日是怎麼管教你們的,竟敢在我的中宮裡放肆。如此深夜跑來這裡胡鬧,你們當這中宮是什麼地方,還是,你們根本就不把本宮放在眼裡?若是聖上在此歇息,你們驚擾了聖駕,又該怎麼辦?”
瓔珞從來沒有發過這樣大的脾氣,槿湖微微看她一眼,不可思議的表情,卻也是憤憤不平,這根本就是這幫人蓄意要來找皇后的麻煩。
爲首的那名宮人似乎並不肯罷休,只是說道:“搜查刺客也是卑職的職責所在,還請娘娘不要爲難屬下。”恭敬的態度,卻言辭犀利,不覺得讓人心生厭惡,像是剛直不阿的樣子,卻恰恰暴露了自己的缺點,瓔珞嗤之以鼻的笑着,走到那人的旁邊,悄悄地說:“是你的職責便罷,若是本宮查出來有什麼隱情,那這一切,你可擔待得起?”說完露出詭譎笑容,退到後面。
那侍衛的身體倏然愣了一下,不再做聲。倒是瓔珞緊接着說道:“既然如此,你們便進去搜吧,省得傳出去了外人說本宮不懂規矩,爲難各位,也好清了我這裡的刺客,免得本宮被刺傷。”
說完兀自轉身坐到一旁的坐榻上,拿起
旁邊的一粒水晶葡萄塞到自己的嘴裡,津津有味的品嚐着,然後笑眼看着眼前的那些進退維谷的侍衛。
“你們好大的膽子,這麼晚了,竟敢打擾皇后休息,還不給朕退下!”瓔珞忙站起身來,心下里疑惑,他怎麼來了,那冷月?然後朝李嬤嬤使了個眼色,李嬤嬤會意向內殿走去。
說話間,禦寒卿已然從外面進來,夜晚的風稍稍有些涼爽,他卻只穿了一件明黃色的錦繡綢緞對襟的袍子,暗裡繡着戲珠的雙龍,各自是栩栩如生的模樣,讓人頓然感覺到驚恐,卻有掩蓋不住他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皇帝的威儀。瓔珞這樣一看,怔怔的有些出神了。
槿湖忙走上前,輕輕地推了瓔珞,她這才反應過來,忙說道:“這些侍衛也不過是要搜查刺客,皇上不必爲難他們了,都是盡職盡責之人呢。”說完凌厲的看一眼旁邊的那個侍衛首領,繼而說道:“卻不知是哪宮的人,臣妾瞧着這樣的陌生,還想把他們調來呢,想必一定是忠心護主之人。”
那侍衛首領聽聞這話,心裡陡然一驚,眼看着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水,不禁伸起顫抖的手去擦拭,全沒有了剛纔那股叫人難受的強勁氣勢。
禦寒卿若有深意的看着今天的瓔珞,說道:“也罷,既然皇后爲你們求情,朕就暫且饒恕你們,你們都到正陽門去報到吧。”
那些侍衛面面相覷,卻又不敢吱聲,只得領旨謝恩,然後灰頭土臉的退下去。瓔珞看着禦寒卿,波瀾不驚的神色,卻已然是叫人心慌了。罰那些平日裡自恃高傲的侍衛去看守正陽門,那其實不是要了他們的命,這一招卻甚是嚴厲的,倒比立即賜他們杖責或是削了職位更叫人覺得難捱。
瓔珞也並不表現的十分生氣,只是走上前去,對禦寒卿說道:“聖上今天怎麼有空到臣妾這裡來?”話還未說完,李嬤嬤已然從內殿裡出來,悄然對着瓔珞點點頭,瓔珞便知道,是打發走了冷月了。
然後挽着禦寒卿的手臂,讓他在坐榻上坐下來,吩咐了槿湖奉茶點,然後也坐在一旁,對着禦寒卿說道:“不知道聖上要來,只是這樣沒有梳洗,甚是狼狽,還請聖上贖罪。”說完竟要起身行大禮,卻被禦寒卿攔了下來。
槿湖奉了差點便與李嬤嬤帶着下人們退了下去,獨剩下瓔珞與禦寒卿相對而視,瓔珞不覺得有些臉面泛紅,竟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屋裡插了剛折的荷花,只是畢竟是夏末了,乍看上去是綠肥紅瘦,但香氣依舊襲人。
瓔珞起身走到內殿裡去,半月雕花的黃梨木的窗櫺大敞着,外面的習習晚風吹動散開的落地錦緞簾子,簾子刮起來,搖曳在屋裡,瓔珞走上前去,看着窗外漸次衰敗的百花,容顏未老花已逝,便是這後宮之人的最大悲劇了。
禦寒卿不知何時已悄然來到瓔珞的身後,而瓔珞似乎是
已經察覺,只是輕輕地轉身,人後在禦寒卿的面前跪下來,對着他說道:“聖上是明君,臣妾本就是出身寒微,當不起這皇后的稱號,如今後宮已有貴妃協理,臣妾也當懂得讓賢,所以特想向聖上請恩,前往西山百業寺,日日修行度過餘生,也好爲聖上誦經祈求平安長壽。”瓔珞恭敬地彎下腰去,眉眼溼潤,再擡頭時已然落下淚來,然後直直的看着站在一旁的禦寒卿。
禦寒卿的神色裡已是有幾分不忍,然後起身將瓔珞扶起,說道:“你這是逼朕,難道以前的事情對你真的那麼重要,只珍惜現在的好時光難道不好嗎?”
瓔珞滿眼含淚,搖頭道:“聖上不懂臣妾的心思,一個沒有回憶的人,便彷彿是沒有根苗的樹木,縱然有再多枝葉的庇護,也會漸漸地枯萎,臣妾不希望自己是無本之木,還請聖上將臣妾的過去告訴我,臣妾必定感恩戴德。”
“瓔珞,你這,又是何必呢?”禦寒卿嘆了口氣,行至牀榻上坐下來。
“你從來都不知道,面對你們強加給我的這些記憶,我是怎麼度過的,你知道我每天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來面對你的嗎?”瓔珞哭喊着說出這一番話,已然是聲嘶力竭,只是無力的摔倒在地上,再沒有說出話來。
禦寒卿也只是沉默着走上前去,將她從地上橫抱起來,幾番掙扎,她先前披着的榮服已然滑落到地上去,只餘下一件亮白的素衣,包裹在潺潺發抖的身體上,讓人忍不住心裡憐憫。
禦寒卿將瓔珞緩然的放到巨大的牀榻上,穹頂的巨大的簾帳輕輕地垂下來,深紅色開在牀榻的周圍,簾帳上繡着大紅的牡丹,分外的妖嬈,瓔珞不語,只是木訥的盯着天花板,並不理會一旁的禦寒卿。
禦寒卿卻在一旁的位子上躺下來,靠在瓔珞的身旁,他的身體像是一團火球,剛一逼近瓔珞,瓔珞便倏然一抖,火焰般溫暖的一個人,可是瓔珞卻不想看他一眼。他伸出寬厚而有力的臂膀將一旁的瓔珞攬進懷裡,伸手將牀榻的撒帳放下來。窗外不再有呼呼的風聲,想是吹了一個傍晚,也該寂寂的停下來了。
禦寒卿低頭在瓔珞的眉心印下一個吻,瓔珞聞見他身上淡然的龍涎香的氣息,彷彿是花間的一抹浮雲,絲絲縷縷的衝擊着她的腦海,直直的印進去,讓人有些沉迷。瓔珞擡眼看着假寐的禦寒卿,淡淡的說道:“我只問你一個問題,我以前便與你在一起了?”
禦寒卿只是稍稍一愣,點了點頭,瓔珞便說道:“好吧,我再不向你質疑了,從今天起我會安安分分留在這中宮裡,不給你徒添煩憂。”
禦寒卿只是不說話,翻身覆在瓔珞的身上,他的吻若桃花瓣細密的落下來,瓔珞卻全沒有一絲抵抗的力氣,只是順從。窗外的晚風吹起來,樹上的花瓣嘩嘩的落了一地,卻掩蓋不住殿內的風光旖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