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兒, 起牀了。”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晨曦照到牀上，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睡眼惺忪的看了看門外, 聲音嬌嗲的說道：“師父, 慕兒好睏。”翻了個身, 繼續睡去了。
“不許睡了, 快起來練功。”英俊俠客走到牀前, 再次喚道，“慕兒，聽話。”
“不要。”小人兒扁扁嘴, 拉過被子矇住了頭。
俠客故作嚴厲：“再不起來師父要罰你了。”
小人兒這才轉過身來，眼睛卻仍然閉着：“師父, 昨日你教慕兒的那招雲海翻騰, 慕兒不是很明白, 師父再給慕兒講講。”
雲海翻騰是幻雲劍法中極厲害的一招，口訣招式都甚是繁複, 的確不容易掌握。俠客嘆了口氣，說道：“你聽好了，此招的要訣是……”
他滔滔不絕的講了下去，將這一招的各種後着全部詳細的講了一遍，再看牀上的小人兒, 竟然已經打起了呼嚕。
俠客無奈的望着她酣睡的小臉, 秀氣的眉毛舒展着, 嘴邊梨渦淺現, 顯見得睡得十分安心。
看了她片刻, 他還是伸手搖了搖她：“慕兒，起來。”
小傢伙毫無反應, 連打鼾的聲音都沒半分阻滯。俠客狠了狠心，一把將被子掀開：“再不起來師父要打了。”
寒冷的清晨，小人兒立刻被凍醒，起身就撲到俠客懷中：“慕兒冷，師父抱抱。”
俠客板起臉：“快穿好衣服，起牀練功。”
“嗚嗚，師父，慕兒凍着了。”小人兒伸手勾住俠客的脖子，“師父抱慕兒。”
俠客想將她的手掰開，卻不料她突然站起身，將全身的重量都吊在他的脖子上。俠客猝不及防之下，與她一同摔倒在牀上，小人兒歡呼道：“師父和慕兒一起睡！”
她緊緊摟住俠客，伸腳將被子勾了過來，將兩人一起蓋住。
俠客斥道：“胡鬧！”將她從自己身上扯開，就要站起身。小人兒眼淚汪汪的看着他：“師父…”可憐兮兮的樣子讓他瞬間心軟。
“慕兒，天亮了就要起牀練功，不可懶惰。”他柔聲說道。
“好吧，慕兒起來了。”小人兒作勢起身，卻突然快捷無比的伸出手指點了俠客腰間的穴道。
“你做什麼？”俠客怒道，“怎可對師父無禮，快解開師父的穴道。”
小人兒將他扳倒，爬到他身上：“慕兒喜歡跟師父睡覺。”
“再胡鬧師父要重罰了。”俠客威脅道。
小人兒仍然抱住他不放：“師父不喜歡慕兒了嗎？爲何不肯讓慕兒和師父一起睡？”
“慕兒是大姑娘了，怎麼可以跟師父睡在一起？”俠客道，“平日師父是怎麼教你禮義廉恥的？”
“師父說不可以和‘別人’親密，但師父又不是別人，師父是慕兒的。”她調皮的趴到他胸前，小嘴就往他脣上親去。
俠客暗運內力，猛然將穴道衝開，右手立刻擋住了她。
“師父……”小人兒委屈的叫道。
俠客翻身下牀，厲聲道：“立刻穿好衣服起來。”
小人兒見他臉色冷如冰霜，不敢再放肆，趕緊穿好衣服下了牀。
“跟我出來。”俠客的聲音仍然冷冷的。
小人兒低頭跟在他的身後來到了院子之中。
“跪下！”俠客命令道。
小人兒擡頭望了望他，乖乖的跪下了。
“知錯了嗎？”
小人兒低頭不答，眼淚卻大顆大顆落到地上，很快便積了一小攤。
俠客無奈了，這丫頭太過粘他，只要他在家，她便一直賴在他的身上，她年紀越來越大，模樣也出落得越發靚麗，身爲女兒家，怎可與自己的師父如此親密？
他每日不知道要在她耳邊說多少次，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那樣，可這丫頭竟完全不把他這個做師父的說的話放在心裡，屢教不改，今日真是要好好教訓才行，否則他日必定更加無法無天，最後只會害了她自己。
想到這裡，他的心腸又硬了起來，又問了一次：“爲師問你知錯了沒有？”
小人兒倔強的低着頭，就是不肯回答。
俠客回到屋裡，再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拿了一根藤條，隨手甩了甩，藤條刷的一聲響，小人兒的身體隨之顫抖了一下。
“師父再問你最後一次，知錯了沒有？”俠客手執藤條走到她身旁。
小人兒咬着嘴脣，眼淚落得更快了。
俠客一狠心，藤條刷的打在她身上，她既不閃躲，也不認錯，只是筆直得跪着。
俠客忍着心疼，又是一藤條打下，罵道：“真是越大越不懂事，連師父也不放在眼裡。”
小人兒終於擡起了一雙淚眼，哭道：“師父說慕兒不可以跟師父親近，可是慕兒沒有爹沒有娘，就只有師父一個，師父如果不要慕兒，慕兒不如…不如死了的好。”
“胡說什麼！小小年紀就尋死覓活，長大了還得了？”
“師父要責罰慕兒，慕兒不敢不服，可是慕兒心中，只想跟師父親近，師父如果因此要打，就…就打死慕兒吧。”
俠客的手忍不住一抖，幾年前的慘案立刻浮現在眼前。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所有親人，唯有自己與她相依爲命，她依戀自己是理所當然，難不成他希望她對他冷漠疏遠嗎？
他扔下藤條，將她扶了起來：“慕兒，師父教訓你也是爲了你好，你長大了，要依靠自己，師父不可能永遠護着你，總有一天你要離開師父的，明白嗎？”
“慕兒爲何要離開師父？師父不要慕兒了嗎？”小人兒的眼淚更加洶涌了。
俠客嘆了口氣：“師父不會不要你，但是你…總會長大，長大了就得離開師父了。”
“慕兒不要長大，慕兒只想永遠跟師父在一起。”小人兒緊緊抱住他的腰，“師父，你不要趕慕兒走好不好？”
“不是師父要趕你走，等你長大，你自己也會離開師父…”俠客的聲音帶着些傷感的味道。
“不，慕兒纔不會離開師父，只要師父不趕慕兒走，慕兒就一輩子和師父在一起！”
“慕兒，長大了就要嫁人，就不可以再和師父住在一起了。”俠客俯下身，將她的眼淚輕輕擦掉，“所以從現在開始，你要習慣沒有師父的日子。”
“那慕兒不嫁人，不就不用離開師父了嗎？”
“胡鬧，姑娘家大了，豈能不嫁人？”
小人兒滿懷希望的擡起頭：“那慕兒嫁給師父不就行了嗎？這樣慕兒和師父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胡說八道！”俠客立即斥責，“你可知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師父與你輩分不同，豈能成親？”
小人兒終於絕望了：“慕兒不要長大，慕兒以後再也不吃飯，不睡覺，這樣就不會長大，就不會離開師父了。”
聽着小徒兒的傻話，俠客忍不住一陣心酸。四年了，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她一直在他身邊，她一天天長大，漸漸將他的心全部佔滿，他又何嘗捨得她離開？
他抱起她：“慕兒不哭，慕兒若是不想離開師父，師父不會勉強你。師父也想留你在身邊，只是害怕有一天你會怨恨師父。”
小人兒臉上總算露出笑容：“慕兒怎會怨恨師父？師父是慕兒的神，慕兒只要師父一人。”
俠客掐了掐她的小臉：“又開始胡言亂語了，還不快去練功！”
“師父昨日教慕兒的三招劍法，慕兒已經練得純熟，請師父考校。”
“之前是誰說那招雲海翻騰還不明白？”
“呃…師父，那是慕兒一時忘記了…”
“忘記了？看來練習的次數還是太少，今日加練三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