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92章 強硬扣留

一直困擾沐紫凝的問題終於得到了解答,但她的心卻怎麼也輕鬆不起來。她早知道豪門多恩怨,全不似表面看起來那麼光鮮,卻沒想到沐延承及他的三個兒子之間有如此複雜的糾葛。

怪不得,戎赫前前後後護着沐容鈺,爲了幫他爭奪王位不惜公然與沐延承爲敵。怪不得,沐延承如此不待見沐容鈺,卻還是在傳位詔書上落了他的名字。怪不得,蘇雲嘯想盡辦法要將南郡王府攪得雞犬不寧甚至設計讓沐容鈺兩兄弟自相殘殺。怪不得,沐逸紳要救蘇雲嘯,也許他也覺得這是沐家欠他的……

沐紫凝突然更擔心沐逸紳了。以他的性子,定然不會道出蘇雲嘯的所在,而沐延承又是那樣一個殘暴多疑的人……沐紫凝並不懷疑他對蓁兒的愛,因爲不愛便不會苦苦囚禁十年之久。可是活了這麼大半輩子,帶兵打仗是沐延承的強項,卻始終沒學會該如何去愛一個人。不管是愛傾心的女人,還是愛自己的兒子。

“你說的,全都是南郡王的私密之事,想必調查清楚這些事除了你娘留下來的手札之外,蘇晉宣也沒少幫忙吧!”啜着酒,沐紫凝的注意力卻全不在這酒的滋味上。她在想,沐逸紳到底是外逃了,還是已經被他爹給逮了。他背後既有荊夙這樣的人物相助,想必也該有自己的勢力,應該不至於落到束手就擒的地步吧!

“晉宣,是老天在給了我這樣的身世之外唯一的補償。”蘇雲嘯全不掩飾蘇晉宣對他的援助。“沒有他,我什麼都做不了,甚至都不可能活到現在。就算活着,也是像乞丐一樣活着捧着孃的手札,卻不知道上面寫的是什麼。”

“或許,你娘並不希望你知道上面寫的什麼,不然也不會到你六歲也不教讀書識字。當孃的,定然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活着,哪怕簡簡單單的活着,日落而息日出而作,也比被仇恨逼成個瘋子好。”

“你懂什麼?你又沒有孩子,怎知道做孃的感受?”蘇雲嘯對沐紫凝的說法嗤之以鼻,卻沒料到她後面的話。也許是酒酣意朦朧,又或許是說開了心,沐紫凝笑着對蘇雲嘯說:“誰說我沒有孩子?只是當孃的不稱職,沒能讓他平安降生罷了。”

當孃的心,她着實是懂的。懷胎十月,她苦練女紅就是爲了能讓孩子穿上孃親親手做的衣裳鞋子,那肯定是與別人做的不同的。挺着大肚子時,她時常在想這孩子生下來到底是男是女,是像他還是像她。但不管是男是女,她都希望孩子能簡簡單單的活着。哪怕碌碌一生,但能體會到人活一世的所有情感,嫁一個或是娶一個尋常人家的孩子,再生兒育女,攜手養家。她不會擔心他出門後會遇到什麼意外,他也不會去猜忌她有什麼隱瞞。因爲,兩個人都是那般簡單!

沐紫凝喝醉了,莫揚抱她回房間。她一直不安分,躺在牀上都還在不停翻動。最後,莫揚用被子將她裹起來,這樣就不用擔心她蓋不到被子受涼。

莫揚並沒有離開,而是一直在牀前守着她。他聽到她充滿鼻音的沉重呼吸,聽到她極力壓抑的低低啜泣,最後,他聽到她問:你說,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了?之前不都好好的嗎?這不是我要的……

莫揚不確定她是在夢囈還是在問他,卻還是苦笑着接話:“是啊,怎麼就變成現在這樣了?我們明明說好除生死終不離的,可是卻越走越遠。哪怕再相遇,也註定了無法相守。”

重重的嘆息結束了所有的聲音,沐紫凝終於安靜睡去。再醒來時,莫揚還守在她牀前,雙手交疊趴在牀邊,側臉被窗櫺落下的夕陽照成了最溫暖的色彩。她沒有動,就這樣靜靜看着,在心裡一遍遍地描繪他的輪廓,放佛這就是她此生最熱衷的事。

如果可以,沐紫凝就想一直這樣靜靜地看下去,但天色漸晚,寒氣愈重,怕他涼着,這才故意加大起身的動作將其驚醒。

“醒了?頭疼嗎?餓不餓?”片刻恍惚後,莫揚的目光追尋着沐紫凝的身影關切的問道。

“不疼,不餓!先出去吧,我換衣裳。”沐紫凝乾脆回答,取了套乾淨衣裳來到牀前,又在莫揚準備關門時說道:“……哦,幫我看看荊夙在哪兒,我有事找他。”要想知道沐逸紳的處境,只有找荊夙打聽了。不過讓她擔心的是,這蘇雲嘯已經醒了,荊夙還在山人居嗎?

果然不出她所料,荊夙已經走了。蘇雲嘯的房間櫃子上整整齊齊的碼着藥包,什麼時候吃,如何煎服,內服還是外敷,什麼時候可以斷藥,全在一張紙上寫的清清楚楚,但除了這些之外也沒再提別的事。

“這小子,動作還真夠快的!”懊惱的直拍腦門,沐紫凝實在後悔自己怎麼在這個時候喝醉。但再是後悔也是晚了,如今只能出動影衛去找人了。但是一事未平一事又起,擺明是不想讓她過得安生。

剛去找了影衛回來,沐紫凝就看到蘇晉宣在蘇雲嘯的房間裡收拾東西。“你們這是……”

“回來啦!”面對沐紫凝,蘇晉宣永遠是那般溫潤和煦。“本來早就能收拾完動身了,但想着還是該跟你道個別。”

“道別?你們要走?”

“是啊!”身子尚虛的蘇雲嘯扶着牀頭接過話。“叨擾這麼久也該走了,到時候擾了這片世外桃源的清靜就不好了。還有就是小王爺那邊,麻煩姑娘多費心了。不過我想,就算我不說,姑娘也不會坐視不理的,對吧!”

只要那個老賊知道他還活着就不會善罷甘休,這裡離洛邑郡又近,搜過來是早晚的事,他不能連累別人。而且……還有晉宣。他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這個女人,奈何這女人的心壓根兒不在他身上,留在這兒晉宣心裡肯定不好受。

“你既知道我不會對他坐視不理,自然也不會眼睜睜看着你去送死而坐視不理。蘇雲嘯,我知道你聰明,早在南郡王大壽的時候就已經領教過了。但是你也別太看得起自己,你能想到的,別人也能想到。”正聲厲色,沐紫凝難得這麼嚴肅。但只要她嚴肅起來,就證明她開始認真了。

“你什麼意思?”蘇雲嘯故作惱怒的強撐着身子站起來,卻因爲心虛而不敢直視沐紫凝。

“我什麼意思?難道非要我說破嗎?在這裡的都不是傻子,雖然我不知道他爲什麼會同意帶你走,但你以爲他真的猜不到你心裡的小九九嗎?”說這話時,沐紫凝的目光轉向了一旁的蘇晉宣。這兩個姓蘇的,可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吶。

說什麼不想毀了這裡的清靜,沐紫凝願意相信他確實有此顧慮,但這絕對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細細分析一下現在的局勢,沐延承雖然知道他沒死,但應該也想不到他已經醒了。再加上沐逸紳在中間橫插一腳,沐延承肯定氣得半死,其重心必然也是落在沐逸紳身上。雖然沐逸紳是爲他遭的災,但對他來說這確實是一個機會——將所有恩怨全部了結的機會。

“這不關你的事!”知道心思被人猜透,蘇雲嘯面有慍怒,又不好發作,只能負氣坐下。一直在收拾東西的蘇晉宣有過那麼一時半會兒的停頓,但卻沒有停下。如沐紫凝所想,他確實猜到了蘇雲嘯的打算,但他只是帶他離開山人居,並不會眼睜睜看着他做傻事。另者,也如蘇雲嘯所想,他是真的不想在這裡看沐紫凝和莫揚郎情妾意。

既然註定得不到那株獨一無二的雪鸞,那他就離得遠遠的。不見,便不念了吧!

“是,你的生死確實不關我的事,但這山人居是我的地方,豈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既然勸不聽,那她就只能強留了。不是她不相信蘇晉宣的本事,而是這偌大個洛邑郡,除了這裡實在沒有其他安全的地方了。“來人,給我看住他們,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離開山人居半步。”

沐紫凝一聲令下,門口並不見有人進來,卻從房間四周滲出一重重的黑影,先從虛無的影子化做實體整齊而立,後又從實體融成影子直至散盡。

沐紫凝露的這一手着實讓蘇晉宣和蘇雲嘯吃驚不小,其中以蘇晉宣爲甚。他早就知道這個皖月姑娘並非常人,後來在南郡王府偶遇且見她與沐逸紳相交甚深,更確定她來頭不小。如今又見她手底下掌控着如此恐怖的勢力,怕是他到死也猜不到她的身份了。

“你們就好好在這兒呆着吧,時機一到自會放你們離去!”恢復平靜,沐紫凝輕飄飄的撂下一句話就準備離開,卻被蘇晉宣給攔住了。

“你到底是什麼人?”這是他從一開始就想知道卻是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的問題。若再不問,他怕日後就沒機會問了。

“我麼?醉香樓的花魁皖月啊!”沐紫凝抿脣輕笑,無意逗趣,只是她不想透漏太多。她雖然頂着長公主的頭銜,還是影衛的主人,可是那又如何?用苦痛換來的東西,不提也罷。

“你既然始終認我爲皖月,那就一直認下去吧!知道我本名的人不少,可知道我是皖月的人可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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