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來，沐紫凝渾身散了架般的痠痛，雖已不是初嘗人 事，卻也難承這般的極 歡盛 愛。
艱難的撐起身，見莫揚還在身旁睡着。睫羽輕覆，神色安然，薄脣微揚似有笑意。沐紫凝看得入了迷，拈着蔥白玉指輕輕勾勒着他的棱角他的輪廓，似要將這眉眼深深刻在心底。
莫揚脣畔的笑意倏地加深，染了墨的眸子毫無預兆的睜開。沐紫凝大驚失色，正在勾畫莫揚模樣的手已經被他扣住。
“是不是每天醒來都能看到玉樹臨風貌若潘安的夫君，心裡特別滿足啊？”莫揚翻身坐起調 笑沐紫凝，眼裡滿是得意。
“你裝睡？”自動過濾了莫揚的自誇自捧，沐紫凝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沒有啊，我只是閉着眼睛而已，是你自己認爲我睡着了的。”莫揚有些心虛的別過頭去，見沐紫凝面露嗔色，遂趕緊打着哈哈賠笑道：“好啦，下次不逗你了。”
“不行，你嚇着我了，我要罰你。”沐紫凝不依不饒。
“啊？這也罰啊？”莫揚瞬間沒了氣勢，懨懨討好的蹭到沐紫凝身邊。“要怎麼罰啊？要不然，罰我晚上再好好的伺候你怎麼樣？”莫揚說的一本正經，沐紫凝卻瞬間羞紅了臉。
“想得倒美。”沐紫凝臊極嬌嗔，擡腿一腳將莫揚踹到了牀下。
“哎，我怎麼想得美了？我的意思是晚上伺候你洗腳更衣揉個肩捶個腿，還不願意啊？”莫揚噙着壞笑重新爬上 牀，別有深意的問道：“你以爲我說的伺候是什麼？”
“要你管？起牀！”聽莫揚這樣說，沐紫凝頓時心虛，猛地將被褥蒙到莫揚頭上，趕緊趁空穿衣。莫揚慢悠悠的扒下頭上的被子，只見沐紫凝已經快穿好了。
“嘴這麼貧，罰你鋪牀疊被。”沐紫凝得意的說完便開門出去了，只給莫揚留了一個瀟灑的背影。莫揚臉上始終掛着笑意，沉浸在與沐紫凝的每一刻相守裡。
“又轉陰了。”院廊前，沐紫凝望着層雲密佈的蒼穹不由得皺眉。正巧，丫鬟端了梳洗的水過來，沐紫凝想着莫揚還在裡面穿衣服，便接過了水放於迴廊欄臺上。等待莫揚穿衣期間，沐紫凝百無聊賴的望着院子裡，幻想着如果能在這裡植上滿院子的落霞海棠就好了，到時候，把這些小葉女貞和紫櫻樹全部移到外院去。沐紫凝含笑遐想着，視線卻在掃過一株紫櫻樹時猛得一頓。
“什麼東西……”沐紫凝喃喃自語，起身朝那株紫櫻走了過去。行至近前，纔看清那灰白樹幹上竟插着一支寒光爍爍的飛鏢，陰寒森然，入木三分，出鏢者肯定是一個內力深厚的高手。
用力取下那枚飛鏢，只見兩長兩短刀刃呈十字分佈，刃口鋒利無比，將那碗口粗的紫櫻樹生生剜出了一個缺口。
此時，沐紫凝已能確定，這個，就是出現在胡宅廢墟並且殺害了胡家四兄弟的四葉飛鏢。難道，那些人跑到這裡來了？可是，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在想什麼？”莫揚收拾好一切後出門，卻見沐紫凝愣在院裡發呆，便上前問道。
“沒，沒什麼。”沐紫凝慌忙將那飛鏢藏於袖中，不希望它的出現打擾了莫揚的平靜生活。見莫揚一臉狐疑，沐紫凝趕緊轉移話題。“都弄好了嗎？趕緊洗臉吧，吃了早飯還得去李老爹家呢。”
“哦。”莫揚順應的跟過去洗臉，心裡卻遍佈疑雲。爲什麼，當初出發去沂州接大寶時，在渡口的那種不安又出現了……
隨便喝了點粥，沐紫凝便和莫揚動身趕往李老頭兒家。兩人騎着虹霽，不多時便來到了李老頭兒所住的村莊。李老頭兒賣果子已經很多年了，所以稍加打聽便問到了他的住處。村子北口，穿過大片竹林可見一小茅屋，圍着竹籬，栽着青菜，便是李老頭兒的家了。
莫揚上前叩門，卻不見有人迴應，只是聽得一陣陣咳嗽聲從屋裡傳來。莫揚與沐紫凝對視一眼，見門未閂，便不請自入。進了屋，貧寒盡現，可謂是家徒四壁，與鷺灣小樓有得一拼。一方矮桌，四條小凳，一個缺了腿墊着石塊的櫃子，便是這屋裡所有的“財物”。
“誰啊？”突然，裡屋傳來一老婦人的問話聲，“老頭子，是你回來了嗎？”
“是李大娘嗎？”沐紫凝掀起門口的布簾走進去，只見靠窗位置安着一臥榻，上面躺着一個形如枯槁的老嫗，蒼老的臉上縱橫着深淺不一的皺紋，面色呈現出不正常的暗紅，顯然是有惡疾纏身。青黑色被衾裹身，竟如夏日涼被般單薄。
“你是……”老婦人睜大了眼望着面前驚爲天人的姑娘，稍愣了愣，很快又反應過來。“是莫家少夫人吧！”
“是，您知道我？”沐紫凝有些意外。在她印象裡，不記得曾見過這婦人呀。
“嗯，我老頭子常說起你和莫揚。”李老太撐着臥榻坐起來，又咳嗽了一陣才繼續說道：“莫揚那孩子心地善良宅心仁厚，於老婦人有救命之恩，若不是他拿錢給我買藥，恐怕我都活不到今天。只是可惜了，是個酒鬼……不過後來有一天，老頭子回來說，莫揚不喝酒了。還說見着了他媳婦兒，長得跟仙女兒似的。一開始我還尋思着是老頭子誇大其詞，如今瞧見了你，才知道世間真有仙女一般的人物。”
“李大娘謬讚了。”沐紫凝羞赫低頭，被李老太拉了坐在榻邊。這時，莫揚悄悄探了個腦袋進來，見二人正聊着，便朝李老太咧嘴一笑。“李大娘，你身子好些了嗎？”
“好多了。”李老太沖他招手將他招了過去。“莫揚吧？也是生得俊俏呢，真是郎才女貌啊。”
“嘿嘿。”面對李老太的誇獎，莫揚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之後三人又聊了一會兒，李老頭兒才從外面回來，手裡提着一籃子香梨。
見莫揚和沐紫凝來了，李老頭兒趕緊招呼他們坐。李老太精神頭兒不錯，便讓自家老頭子把自己攙了出去陪莫揚小兩口聊天。貴客有老伴兒作陪，李老頭兒便去洗了梨來招待他們。沐紫凝又把他們帶來的吃食打開擺上了桌。四人圍坐一席邊吃邊聊，竟如一家人般其樂融融。
臨近中午，李老頭兒起身準備去張羅午飯，卻被莫揚攔住了。問明瞭廚房的位置後，莫揚便與沐紫凝一起做飯去了。在院兒裡洗菜的時候，沐紫凝瞧見堂屋裡的老兩口互相替對方擦去嘴角的糕點殘屑，不由得感慨萬分。
她要的，不就是這樣的生活嗎？平淡如水，卻能相伴到老。時間流逝，縱是傾城絕色也終會有花容盡去人老珠黃的一天。到那時候，興許也會受這貧病之苦，可總會有那麼一個人守在自己身邊，不離不棄，直至終老！
“想什麼呢？”莫揚突然湊到沐紫凝身邊，把她嚇了一跳。
“沒什麼！”沐紫凝搖頭，乍見莫揚手裡提着菜籃子，便問道：“你幹什麼去？”
“老頭兒說竹林那頭有個池塘，塘邊長着好些蕨菜，我去摘點來炒一盤。”莫揚說着就要往外走，卻被沐紫凝一個跨步奪走了籃子。
心裡亂得慌，正好腳下又在隱隱發燙，沐紫凝聽莫揚這麼說，趕緊抓住這個機會。“我去摘吧，你留下煮飯。”
“你認識蕨菜麼？”莫揚有些不放心的問道。
“是紅色那種嗎？差不多這麼高。”沐紫凝回想了一下當初在國安寺時鴛鴦摘回來的野菜，好像就是叫蕨菜，便回答道，跟着伸手比劃了一下高度。莫揚見她真的認識，這才讓她去摘，末了還不忘叮囑她別掉進水裡，怎能想到沐紫凝正是衝那池塘裡的水去的。
依照莫揚所指的方向，沐紫凝穿過竹林後很快就找到了那片池塘。四面圍着竹林，邊上長滿了鮮嫩的草，將那清澈的池水都染成了清新的綠色。而在那成片的綠植中，不乏一些暗紅色的植株，正是她印象裡蕨菜的模樣，看來就是這個沒錯了。不過當務之急，是讓雙腳的溫熱散去，所以沐紫凝暫時將菜籃子放到一旁，然後坐在池塘邊的臺階上，脫了鞋，迫不及待的將腳浸入了冰涼的池水。
深秋的池水，已經微微有些刺骨了，可就是這麼刺骨的水，卻仍舊無法讓雙腳的溫度降下來，反而愈加發燙了。沐紫凝不由得慌了起來，而她越慌，下身便越燙，她甚至都能感應到那鮫尾即將呼之欲出。
既然抑制不住，那就只能想辦法應對了！
環顧四周，重疊的竹影彷彿一道天然的屏障將池塘與外界隔離開來。沐紫凝略有些慶幸，還好提前出來了。同時也想着，現在正是午飯的點兒，這地方又如此僻靜，應該不會有人來吧！
雙腳的溫度已經升到了沐紫凝的忍受極限，她甚至能感覺到身體對這一汪池水的強烈嚮往，可就是因爲她的意念，才讓下身至今呈現雙腿之形，只是那腿上，青白鱗片已隱約可見。
“沒辦法了！”沐紫凝攥緊了拳頭，再三確認了四周無人，這纔將下 半身慢慢沉入水中。冰涼的水浸溼了衣服，讓沐紫凝猛得一激靈，之後便被一陣超脫的快 感所替代。低頭看水裡，鮫尾已經在她意念鬆懈的那一刻顯現出來，此刻正悠然的飄蕩在水間。
“呼……”沐紫凝長舒了一口氣，恍惚間竟真覺得自己像條魚。
仰面躺在池邊的臺階上，任由鮫尾輕輕拍打着水面。沐紫凝微醺着眼望着頭頂的竹葉，身心安逸之餘竟生出了些睡意，完全沒有注意到在竹林的另一邊，有兩個十歲左右的男童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