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愛國。
“易哥,你的事情我給大本營彙報了。”方愛國說。
我看了一眼方愛國,沒有說話。
“大本營回電了,總司令親自發給你的。”方愛國雙手把電文遞給我,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接過電文,打開。
“驚悉副總司令的盛大婚禮被無良警察打斷中途夭折,驚悉副總司令被無良警察誣陷抓進局子遭受殘酷刑訊,我革命軍上下將士無不切齒痛恨,無不怒火滔天,無不義憤填膺,此乃副總司令之奇恥大辱,乃我革命軍之奇恥大辱,乃我李順之奇恥大辱……
“在此,我代表革命軍全體將士,向副總司令表示親切的慰問和誠摯的問候,向濫用酷刑的無良警察表示極度的義憤和強烈的譴責,向墜樓死亡的逝者表示深切的哀悼……望副總司令保重身體,養好精神,積蓄力量,忍辱負重,爲我革命大業繼續做出應有的貢獻。”
看完李順的電文,我哭笑不得。
方愛國看着我說:“易哥,大本營還有一道電令,只直接發給我們的。”
“什麼內容?”我說。
“大本營說是總司令的親自指示,命令我們即刻採取行動,解決掉那個對你刑訊逼供的警察頭目,誅滅敗類警察,爲你報仇雪恨,解你心頭之恨。”方愛國說。
“什麼?”我吃了一驚。
“我們已經調查過了,那個抓捕你對你用刑的警察是刑警隊的二把手,此人的家庭住址我們也查清了,根據大本營的命令,我已經安排杜建國和周大軍楊新華去辦理此事了。”方愛國說。
“你們要打算怎麼辦理?”我說。
“在他回家的路上攔截他,然後把他弄到車裡運到海邊,裝進麻袋沉海。”方愛國說:“處理方式是總司令親自提出來的……解決這個人,還是很有把握的,小菜一碟。”
我說:“杜建國他們已經出發了?”
“是的。”方愛國看看手錶:“如果不出意外,再有大約10分鐘,那個警察就該到他們的設伏點了,如果一切順利,不出半個小時,這個敗類警察就會被沉到大海里餵魚蝦了。”
我說:“你立刻通知杜建國他們撤回來!”
雖然我很痛恨那個刑訊我的警察頭目,但我卻不想讓他爲此而送命,畢竟他還罪不至死。而且,我剛出來他就出了事,我很容易會成爲被懷疑的對象,那等於是給我惹麻煩。
“什麼?”方愛國意外地看着我。
“沒聽清楚我的話?”我說。
“這……”方愛國有些猶豫。
“行動取消,立刻撤回來!”我厲聲說:“執行命令!”
“可是……易哥,這是總司令的命令,他是爲了幫你報仇才讓我們這麼做的啊……”方愛國爲難地說。
我說:“第一,回去你給總司令發電,說命令是我讓取消的,同時感謝他的好意;第二,你想過沒有,我剛出來這警察頭目就失蹤了,你說警方會不會懷疑到我身上,懷疑是我在報復,你說這是不是沒事找事?第三,這警察頭目雖然可惡,但也罪不至死,他家裡也有老婆孩子,也有父母雙親,換位思考,還是不要輕易結果一個人的生命好。”
聽我說完,方愛國點點頭,當即給杜建國他們發了通知,取消了行動計劃。
和杜建國聯繫完,方愛國擦擦額頭的汗:“再晚通知半分鐘,他們就把那警察頭目截住了,那警察頭目剛到設伏點附近,杜建國他們正要出擊。”
我鬆了口氣,對方愛國說:“還有事嗎?”
“沒有了!”方愛國回答。
“回去吧。”我說:“最近這幾天,注意觀察周圍的動靜,注意監視着伍德那邊的動靜,但不要輕易有什麼舉動。”
“是”方愛國答應着關門出去了。
我重重嘆了口氣,拿起李順發來的電文又看了一遍,然後點着打火機,將電文點着……
看着紙灰在空中慢慢飄落,我的心也在逐漸下墜……
正在這時,又有人敲門。
我打開門,冬兒站在門口。
我默默地看了冬兒一眼,轉身走了回來。
冬兒跟進來,關上門。
“你在燒紙。”冬兒說:“燒給誰的?給秦璐燒的?”
我坐在沙發上,看着冬兒,沒有說話。
冬兒坐在我對面,看着我,沉默了一會兒,說:“秦璐死了,這很出乎我的意料……她怎麼就會死了呢?”
冬兒不知道事情的內幕,她當然會感到意外。
我說:“你出乎意料的恐怕不止是這事吧?”
“是的,我沒有想到你們的婚禮會是這樣的……我沒有想到你會有此遭遇,”冬兒說:“所幸,你沒事出來了。”
“你心裡很快意吧?”我說。
“不錯,我沒有理由不快意。”冬兒硬梆梆地說:“我巴不得看到這一幕,看到你們的婚禮化爲泡影。”
“你現在來是嘲笑我的吧?”我說。
冬兒嘆了口氣:“唉……你說錯了,我不是來嘲笑你的,我是來看望你的……一開始聽說此事,我一方面爲你着急,另一方面又很暢快海珠,不過,短暫的快意之後,我卻又感到了同情,感到了幾分遺憾,不是爲你,是爲海珠那個蠢貨……不管怎麼說,這也是人生裡最盛大的一場典禮,卻如此這樣的收場……我心裡不知怎麼又有些同情海珠了……你說我是不是很矛盾。”
我沒有說話,點燃一支菸,慢慢吸起來。
“我知道秦璐的死一定不會和你有關的,我堅信這一點!”冬兒乾脆地說。
“那你相信秦璐的懷孕和我有關嗎?”我說。
“我相信不相信不重要,但我知道海珠那個蠢女人一定會相信。”冬兒說:“秦璐流產,你籤的字,如此的事實,任你有一百張嘴也是說不清楚的,除了真正瞭解你的人,沒有人會相信你和秦璐之前沒有那種關係,這個黑鍋,你是背定了,除非真正讓秦璐懷孕的人主動站出來承認,但這顯然是做夢,顯然是不可能的……這樣的事實,海珠不可能不相信……
“你現在洗清了殺人的罪名,但卻無法洗清男女關係的惡名,這樣的事,雖然不會給你帶來什麼牢獄之災,但卻會讓你受到社會輿論的嘲笑和譴責,會讓你在相當一段時間被人從背後指指點點擡不起頭來。”
冬兒的話有道理,我認可。
“隨着這事的發生,我看,你和海珠的事情也基本快結束了。”冬兒說着,不由自主微笑起來。
我說:“你心裡其實還是很高興的。”
“是的,一方面爲你的事情感到後怕,爲你在裡面受的罪感到心疼,但另一方面,我是打心眼裡感到高興。”冬兒說:“海珠是個沒腦子的女人,雖然做生意取得了一點點成績,但那也是在你的幫助指導下取得的,沒有你的幫助,她不會有今天的生意業績,但是在其他方面,她確實的的確確沒有腦子。
“我想事情到了地步,即使她想和你繼續好下去,她家人也未必會同意,畢竟這是很丟他們家面子的事,在我們那裡,家族的面子高於一切,我太明白了……
“還有,她也未必就一定想和你繼續好下去呢,在自己的婚禮上被人公開告知自己的新郎官剛導致一個女人懷孕流產,如此奇恥大辱,她如何能接受呢?所以,我斷言,你們之間也就到此爲止了,完蛋了,死翹翹了……我還沒怎麼動手摺騰呢,你們就自殘了,省了我的心了。”
“你給我住嘴”我發怒了。
“我住嘴又怎麼樣?我說不說事情反正都是這樣的……我其實是不相信你會和秦璐真有那事的,我知道你的性格和品質,你真要做了那事,你就會承認的,不會抵賴,但海珠會如此能看透你瞭解你信任你嗎?不會,顯然不會,比起我,她對你的瞭解和認知差遠了,她根本就沒有真正瞭解你,她根本對你就缺乏真正的信任!”冬兒繼續說。
我感到心裡異常煩躁,說:“你住嘴,好不好?”
冬兒看我真怒了,住了嘴,不說話了。
我深呼吸一口氣,站起來走到窗口,拉開窗簾,看着窗外的夜色……
半天,我回過頭,走回去,坐下,看着冬兒:“即使沒有那婚禮,我和海珠也是登了記的合法夫妻,我們的關係也沒有任何改變!”
“哼……”冬兒冷笑一聲:“你是在安慰自己吧……即使你死死抓住那個所謂的什麼登記不放,但你以爲經過這事,只要海珠認定你和秦璐有那事,你認爲你們之間的關係還會穩定嗎?海珠對你會像以前那樣死心塌地嗎?
“人都是會變的,海珠是個固執的人,她的骨子裡就帶着與生俱來的固執,無論你怎麼和她解釋這事,她都絕對不會相信的,她認定了你和秦璐有那事,這一點,我敢保證。如此,海珠對你的心,你以爲還會一成不變嗎?
“她會從自己的角度來考慮,想想跟着你經受的這些罪,想想你又是涉黑又是和其他女人不明不白,想想跟着你要過這種整天擔驚受怕的日子,除了我,哪個女人願意受這種罪呢?加上如果再有她周圍其他人的攛掇和鼓動,還有此次事情給他們家帶來的難堪和恥辱,我看難保她會產生動搖,甚至,動搖是一定的。”
冬兒的話讓我的心裡極度不安和忐忑,想到剛纔海珠媽媽的冷淡和冷漠,我不由感到了幾分絕望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