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楓華斜靠在美人榻上,聽着鳳弘武的話,眉梢微微一挑,卻仍不動聲色地道:“他如何,是他的事情。我只問你,還願不願意從軍。”
鳳弘武一愣,卻很快點頭:“自然是願意的。”
“那你現在是在糾結什麼?”鳳楓華問。
鳳弘武擰了擰眉,卻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只覺得祁信齋這樣子很是奇怪。他拿我當兄弟,當能說話的人,我卻什麼忙都幫不上,總覺得心不安。”
鳳楓華看一眼鳳弘武,抿了抿脣,到底沒有將到了嘴邊的話說出去。
鳳弘武心思單純,對人好,便是一心一意的。
她其實有些不忍心破壞這份真誠。
“那你就多陪陪他。這世上腌臢事情太多。說到底,誰都是可憐人。”鳳楓華輕嘆一聲。
鳳弘武本就只是來跟鳳楓華說說話,這會兒話說完了,心裡也覺得舒暢了一些,便也不再多逗留了:“軍中通知,今年做準備,明年開春入伍。”
鳳楓華點頭:“你明日再來一趟,我有話與你說。”
“嗯。”鳳弘武點頭,這才走了。
鳳弘武剛走,鶯歌便捧着一封信走了過來。
鳳楓華疑惑地看她:“誰的信?”
鶯歌搖搖頭:“上面的字跡不曾見過。信封上也沒有什麼異常。”
“誰送來的?”鳳楓華凝了凝眉,又問。
“是在小姐的書桌上發現的。方纔三少爺在,所以沒有送過來。”鶯歌解釋一句。
鳳楓華這才點頭,伸手:“給我吧。”
鶯歌恭敬地將那封信遞過去。
鳳楓華一眼便瞧見了信封上那四個龍飛鳳舞的大字:“華華親啓”。
得,不用猜了。
全天下,喚她“華華”的人,除了薄言,還有哪個?
“行了,沒事了,你先下去吧。跟雲姨說一聲,我下午過去陪孃親吃飯。”鳳楓華狀似慵懶隨意地打發了鶯歌,眼睛卻是一刻不離那信奉上的四字。
薄言給她寫信?
爲什麼總感覺怪怪的?
還未拆信封,單是手拿着這封信,便覺得心跳加速不已。
鶯歌看一眼鳳楓華,乖乖地退了下去。
小姐的表情,怎麼看上去有些古怪?
好像是想笑,卻又強忍着。
臉怎麼也紅撲撲的?
鳳楓華的這些表現,讓她有些不由好奇起來,這寫信人是誰。
爲何只是看一眼那信封,小姐就好像很是激動的樣子?
等鶯歌退下去,鳳楓華才猛地坐起身來,隨意地拆開信封,展開信紙,上面仍舊是熟悉的龍飛鳳舞的字樣,只上面的一句話卻叫鳳楓華沉了臉。
華華:
幾日不見,甚是想念。提親事宜,回來再議。
夫:薄言
夫?
鳳楓華咬牙,他什麼時候成了她的夫了?
還有“提親事宜,回來再議”,這八個字是什麼鬼?
爲什麼她從這八個字裡,嗅到了渣男的味道?
鳳楓華咬牙切齒。
未久,她突然勾脣一笑,眼中盡是瀲灩光華。
“回來再議”是麼?
這可由不得你。
轉身至書案邊,鳳楓華提筆,寥寥數字,一揮而就。
她隨手拿了個信封,將信裝進去,上面寫上“薄言親啓”四字,便隨手將信放在了書案上。
既然信能送進來,她相信,自然會有人能看到這信,將它帶走的。
果然,等鳳楓華去了景瀾苑陪百里婉柔用過晚膳回來之後,書案上的信早已不見了。
而遠在千里的東都東陵城的一座小院內,主位上一身瀲灩紅衣的男子慵懶地斜靠在椅子中,雖是極爲懶散的動作,可他做來,卻尊貴無比,叫人不敢直視。
他的下首,分左右分別坐了三人。
此時,這三人的臉色都有些蒼白,若是細看還能瞧見他們額頭上滲出的細汗。
“怎麼?無話可說了麼?”又是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叫這六人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主子,信來了。”門外,創的聲音在這森然的空氣中有些突兀。
六人越發嚇得一個激靈。
創侍衛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主子的性子麼?
這是要往槍口上撞啊!
可令這幾人震驚的是,方纔還一臉閒散,滿身散發着寒霜的男人,卻突然正襟危坐起來,好似是在迎接什麼重要的人物,連語氣都有些興奮起來了:“送進來。”
這六人都不由一怔,悄然相互對視一眼,彼此眼神中都有着同樣的疑惑。
主子這是怎麼了?
難不成是有好消息了?
這個猜測,讓他們心中隱隱有些興奮。
創恭敬地捧着一封信走進來,左右瞧一眼這六人的神色,便也猜出了他們心中所想。
他不由有些汗顏。
若是這六人知道,他手裡如此恭敬的捧着的信,不過是一個女子的回信,不知道這六位該怎麼想。
薄言伸手接過信,看着信封上的四個字,不由勾脣一笑。
那六人又是一驚。
主子雖然時常笑,可這樣如春花燦爛般的笑容,他們卻是從不得見的。
一般來說,主子笑的時候,那眼神大多是輕蔑嘲諷的,可現在,他們看到了什麼?那眼神中,竟是帶着些許的……溫柔?
幾個人不由地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連忙都揉揉眼睛。
擡起頭時,卻見薄言臉上的笑容越發明顯了,甚至還帶了一絲絲的……寵溺!
薄言:
自稱“夫”字爲時尚早。成親事宜,無須擔心,姐明日就上門提親。
鳳楓華
令薄言眉開眼笑的不止是這幾個字,而是這幾個字後面的空白處,那一幅圖畫。
一個女子,如女王一般威風凌凌地站着,一手叉腰,一手彷彿透過畫面在指着他。旁邊還有一句話:“丫丫的,敢說‘回來再議’!看你回來,老孃不整死你!你個渣男!”
畫像雖與她並不相像,可那雙眼睛卻是叫薄言移不開眼的。
裡面甚至隱隱還帶了幾分挑釁,還有……嬌嗔。
透過紙張,薄言似乎都能瞧見鳳楓華對自己橫眉叉腰的模樣。
衆人看着這樣的薄言,只覺得十分地詭異。
主子這是怎麼了?
創卻只安靜的站着。
這天下間,能讓主子真正展露笑顏的人,怕是隻有這位鳳家二小姐了吧?
次日一早,鳳楓華便自己從牀上爬了起來。
鶯歌聽到動靜,很是驚奇:“小姐,您醒了麼?”
小姐何曾起得這麼早過?
鳳楓華“嗯”了一聲,見鶯歌走進來,便隨口問道:“我叫你準備的東西可都準備好了?”
“已經準備好了。”鶯歌手中端着木盆,疑惑地問道,“小姐要那些東西做什麼?大少爺要去提親了麼?”
這府裡,可就只有兩名男子。
三少爺還小,自然要排在大少爺後面的。
鳳楓華笑着起身,穿好衣服:“我自己用的。”
“啊?”鶯歌一愣,“小姐要給誰提親去?”
她之前怎麼一點兒消息都沒有聽到?
鳳楓華換好衣服之後,才從屏風後走出來:“自然是給自己。你一會兒去孃親那一趟,就說我今日要去薄府提親,順道將準備好的衣服頭面都送去。”
鶯歌被嚇到了,險些將手裡的木盆摔到地上去。
好在她也算是經歷過些事情的人,不至於太過激動。
“小姐,您去提親?”這自古哪裡有女子提親的道理?
他們家小姐雖然很能耐,她也知道,小姐不是能被世俗框架框死的人,可是這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