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箏兒?”鳳楓華緩步走過去,在牀沿上坐下來,輕喚她一聲。
蘇箏的眼皮掀了掀,卻仍是一動不動地望着帳幔:“表姐,你是來恭喜我的麼?”
“你當真願意嫁?”鳳楓華挑眉。
蘇箏這副要死不活的模樣,可半點兒不像是願意出嫁的,倒想是願意出家的。
“願不願意又能如何呢?”蘇箏冷笑一聲,“左右也不過是副破敗的身子了。”
鳳楓華蹙眉,眼中劃過一抹狠厲:“箏兒,可是誰說了什麼?”
“能說什麼呢?”蘇箏呵呵一笑,“表姐,其實,我不怪你。只是,你可不可以不要管我了。”
鳳楓華有些不明所以:“箏兒,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蘇箏看上去有些疲憊,卻沒有回答鳳楓華的問題,只是淡淡地說着,回憶着往事:
“表姐,你知道麼?自從八歲那年,你救了我之後,我就一直特別崇拜你。我就想,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像表姐那般厲害,那該多好啊。”
八歲那年?
鳳楓華凝眸。
那個時候,她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更不曾接管這具身體,以前發生過什麼,她卻是一無所知的。
“我將‘箏容閣’改爲‘崢嶸閣’,因爲表姐說,崢嶸歲月,最是熱血。無論男女,總該有這一腔熱血,方纔算是活了這一世的。”
那個蠢女人居然能說出這種話來?
鳳楓華表示,她不大相信。
那個被南宮商迷得神魂顛倒的女人,可真是一點兒都不像能說出這種話的樣子。
“我愛過,喜歡過,付出過。表姐,那件事情,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那件事情指的是什麼,鳳楓華心裡清楚。
蘇箏對桐夜明的感情有多深,她並不清楚。
但她既然說不悔,她便也信了。
“表姐,你走吧。”蘇箏再次淡然出聲,顯得很是無力地對鳳楓華下了逐客令。
鳳楓華仍是蹙眉,不說話,卻也不離開。
“我知道,讓你幫我保守秘密,其實很爲難你的。我並不怪你。我只是想靜一靜。”蘇箏的聲音中透着一股疲憊和絕望。
鳳楓華的眉心蹙得更緊:“箏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之前不是還跟我說,你會認真生活,不會讓這件事情影響你麼?那你現在在做什麼?”
鳳楓華心中有一種不詳的預感,總覺得有什麼地方被她忽略了。
而此時蘇箏的絕望,也正是由那被忽略的地方而起的。
門外突然傳來一聲悶哼。
鳳楓華心頭一跳,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人影。
沉香!
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蘇箏方纔的樣子,分明就是不想見她的。
可是,沉香卻是明明白白地說了,是蘇箏要見她!
“表姐,我……”
“噓!”
鳳楓華伸手捂住蘇箏的嘴,不讓她再說話。
蘇箏覺得奇怪,這時,才肯微微收回視線,看向鳳楓華。
只見鳳楓華一臉戒備地看向垂下的珠簾。
豎起耳朵,凝神細聽。
蘇箏心中疑惑,卻還是乖覺地沒有開口。
鳳楓華又轉過頭,將食指豎在嘴前,示意她噤聲。
蘇箏會意。
雖不明白鳳楓華爲什麼要這麼做,卻還是點了點頭。
鳳楓華這才放心地鬆了手,腳步輕盈地走到了珠簾邊的牆側。
一股濃煙突然從珠簾後吹了進來。
鳳楓華微眯了眸子,朝蘇箏用手勢示意,讓她捂住口鼻。
蘇箏此時,雖對鳳楓華有些失望。
但長久以來在心中形成的偶像形象,卻還是叫她第一時間下意識地聽從了。
鳳楓華拿一塊帕子捂着自己的口鼻,直到那濃煙在屋子中擴散。
又等了一會兒,便聽外面的人悄聲道:“商公子,奴婢可是按您說的做了,您看……”
“放心吧,少不了你的好處!”
鳳楓華的眼中劃過一抹狠厲。
南宮商!
很好!
不曾外面的人進來,鳳楓華又再次快速閃到了牀前,用口型示意蘇箏:“裝暈。”
蘇箏也沒有多想,便見鳳楓華趴在了她的身上。
聽見外面的動靜,她連忙閉上眼睛。
鳳楓華只覺得自己的身體一輕,好似被人抗了起來,緊接着,便是珠簾響動的聲音。
今日是蘇府小姐的定親宴。
蘇府發了帖子的人雖不多,但來賀禮的人卻並不少。
蘇明和妻子在前院招呼客人,臉上滿是喜慶的笑。
百里婉柔和安婷菲坐在一起,拉着家常。
過了許久,也不見鳳楓華回來,百里婉柔心中有些擔心:“暮雲,你去崢嶸閣看看,華兒怎麼這會兒還不過來。”
暮雲答應一聲,轉身去了。
沒過一會兒,暮雲又匆匆地跑了回來,臉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郡主。”
百里婉柔心頭一跳,猛地站了起來:“怎麼回事?”
“郡主,出事了。”暮雲連忙湊到百里婉柔耳邊,將方纔聽到的消息告訴了百里婉柔。
百里婉柔心中一沉:“帶我去!”
安婷菲見百里婉柔急匆匆地離去,甚至都忘了跟她打招呼,心中料定定然是出大事了,連忙跟了上去。
如蘇府、鳳府這樣的世家,都有單獨的院子作爲客人居住之所。
一般而言,這種客院是按照普通四合院的形式建造的。
三面皆爲房屋,只留下一面作爲進出的院門。
每次有什麼宴會,這些客院便會被打掃出來,專供客人休息的。
今日,蘇府的客院也是同樣的熱鬧。
但這熱鬧,不是因爲今日來的人多。
而是因此,在這客院的正房之中,隱隱傳出了那一陣陣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百里婉柔剛到,便有人上前,將一塊帕子遞了上去。
百里婉柔的眉頭深深蹙起。
這塊帕子上繡着的“華”字,就像是針尖一般刺眼。
沒有人進去,可不用進去,衆人卻也都知曉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百里婉柔的臉色有些難看,捏着帕子的手緊了又緊。
她本就是上過戰場的人。
此時,因爲生氣,身上散發出的煞氣,竟叫周圍一衆人覺得恐慌。
不知是誰,突然一個踉蹌,將房門推了開來。
裡面的人似乎受到了驚嚇,聲音戛然而止。
百里婉柔沉着臉,視線掃過海夢雪臉上的得意:“大嫂這一跤,摔得可真好!”
知道百里婉柔生氣,海夢雪心裡卻樂開了花。
哼!你不是最寵你這個女兒麼?
現在,就讓大家都來看看,你那個不知羞恥的好女兒!
居然在這裡更別人苟合!
想到這裡,海夢雪臉上的得意越發濃郁了。
屋子裡的人見到外面的人,突然一聲尖叫。
這聲音……
百里婉柔眼中劃過一抹疑惑,此時也顧不得其他,便擡腳走了進去。
入目的畫面實在讓人無法直視,但百里婉柔還是一眼便認出了那牀榻之上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