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郁,昏黃的月光溫柔地撫摸着每一寸大地。
春日夜晚的風還很冷。
薄言幫鳳楓華緊了緊身上的白狐裘披風。
鳳楓華笑着看了看他,緊緊地握住他的手,然後緩緩地跪了下去:“爹,娘,你們好。我是鳳楓華,你們的兒媳婦。”
說着,她又用另一隻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寶寶,跟爺爺奶奶問好。”
薄言溫柔地看了她一眼,朝着眼前的兩堆並沒有名字的墓碑墳冢磕了一個頭,然後將鳳楓華拉了起來:“夜裡冷,爹孃能明白我們的心意的。”
鳳楓華想了想,也並不反對。
她肚子裡還揣着一個寶,冷不得,熱不得,寶貝得很。
待鳳楓華站好之後,薄言才蹲下身來,將提着的食盒打開,將鳳楓華親自準備的菜餚和酒水都拿了出來。
在準備好的四個酒杯中倒入酒,遞給鳳楓華兩杯,薄言自己又拿了兩杯站了起來。
“爹,娘,謝謝你們生了這樣好的薄言。兒媳敬你們。”
鳳楓華說着,將手中的其中一杯酒灑在了地上,舉起另一杯酒就要喝。
然而,薄言卻比她的動作更快一步地奪過了她手裡的酒。
“你幹什麼!這是我敬爹孃的酒!”鳳楓華嘟着嘴,一臉的不滿,一雙眼睛卻是直勾勾地盯着薄言手裡的酒看着。
她好不容易纔有機會聞到酒香,甚至嘗一下酒味,怎麼能就這麼被剝奪了呢!
薄言卻淡淡道:“我替你喝。”
“那怎麼可以!”鳳楓華頓時瞪圓了眼睛,“那是我敬爹孃的酒!是我的孝心!”
“爹孃知道的。”薄言再次淡聲說了一句,便一仰頭將整杯酒喝了下去。
鳳楓華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兩隻水靈靈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那空空如也的酒杯,一時之間只覺得無限悲傷。
她微微擡起頭來,看向漫天星斗。
她是不是不該這麼輕易就原諒他呢?
“你身上有傷!”鳳楓華弱弱地反駁了一句,卻並沒有轉過頭去。
“嗯,我只喝這一杯。”薄言輕聲迴應。
鳳楓華輕哼一聲,不再說話。
她就知道他總有話堵她!
下山的時候,薄言仍舊將鳳楓華摟在懷中,用自己的披風將她也攬了進來,將她的臉靠在自己的胸前,遮擋住夜晚刺骨的風。
鳳楓華乖覺地待在他懷裡,不動彈,卻也不說話。
回到瓊宇閣,她立刻就從薄言懷裡出來,就往牀上走去。
薄言仍緊緊地拉着她的手:“生氣了?”
“嗯!”鳳楓華用力說了一聲,轉着眼睛不肯看他。
薄言卻是將臉湊到她面前,在她視線範圍所及之處,讓她的眼睛不論轉到哪個方向,都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臉。
鳳楓華頓時氣惱地擡手,小手擋在他的臉上:“我還在生氣呢!你不要跟我說話!也不許離我這麼近!”
“可是華華,爲夫冷啊。”薄言一臉委屈地看着她。
鳳楓華下意識地扭頭看向他的臉色。
見他臉色果然顯得有些蒼白,純白懂得也有些隱隱發紫的樣子,她的手心碰到他的臉上,都能感覺到那股寒意。
她的心頓時就軟成了一池春水。
可是讓她就這麼屈服,那也太沒面子了!
因此,鳳楓華很是利落地哼了一聲,直接拽着他的手就往牀邊走去。
“華華是要跟爲夫在牀上生氣?”薄言好笑地看着她的動作。
知道她一向雖然嘴硬,可心卻是最軟的。
鳳楓華微微側首,看傻瓜似的看他一眼:“你想象力真豐富!還跟你在牀上生氣?我又不是腦子有毛病!這會兒累了,困了,先睡覺!今晚的事情記着,明天早上起來再繼續!”
薄言眼中笑意越發濃郁了。
明天早上起來?
恐怕依着她的性子,明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什麼事情估計都能忘得乾乾淨淨的了吧?
“好,明天再繼續。”薄言輕笑一聲。
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醒來,鳳楓華便下意識地往薄言的懷裡鑽了鑽,在他身上取着暖。
薄言想起懷裡小女人昨日的話,不由輕笑,將她緊緊攬住:“醒了?要起牀了麼?”
“不要。”聲音中帶了濃厚的鼻音,“我好睏。”
她要再睡一會兒。
聽到她聲音中的不對勁,薄言輕輕皺了皺眉。
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他的眉頭皺得越發緊了:“華華,你發燒了!”
鳳楓華懶懶地擡手,在自己的額頭上摸了摸:“發燒了?沒有啊。我就是太困了。你別動,我好冷,再睡會兒。”
“我給你加幾牀被子過來。”說到這裡,他便輕輕將鳳楓華推開,起身下了牀,又對着空氣吩咐道,“創,去請大夫。讓孫之伯過來!”
“是。”空氣中傳來創的聲音,緊接着便是一陣衣服在春風中獵獵的響聲。
鳳楓華冷得縮着身體不停地打着顫。
薄言動作利落地抱了幾牀被子過來,給她蓋上。
可她卻仍是緊緊地縮在一起,不停地發着抖。
薄言見此,再次鑽進被子中,將她攬在懷中。
一感受到熱源,鳳楓華立刻就鑽了過來,整個人都貼在了薄言的懷中。
薄言此時也已感覺到她身上散發的熱氣。
孫之伯來得很快。
他並沒有立刻進門,而是敲了敲房門:“薄言,我來了。”
薄言看了看懷裡的小女人,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起牀了,將她緊緊地抱着:“進來吧。”
孫之伯推門進來,沒有看到薄言。
當視線轉到牀上的時候,才發現薄言竟和鳳楓華兩人仍躺在牀上。
他的眼角不自覺地抽了抽,卻還是十分淡定地走了過來。
薄言將鳳楓華的手從被子裡遞了出去。
孫之伯淡定地爲自己搬了個杌子坐過來,這才又擡手爲鳳楓華把脈。
“沒大事,就是染了些風寒。開兩貼藥就好。”孫之伯收了手,緩緩站了起來,“我下樓寫了藥方,讓靈犀跟我去抓藥。”
“好,謝謝。”薄言朝他點了點頭,看着他的目光中充滿了感激。
孫之伯動作優雅而緩慢地將杌子重新搬回原位,轉過身來,看向薄言:“聽說,她昨日給你過了生辰?”
薄言微微一愣,點了點頭:“嗯。”
“你確定沒問題?”孫之伯又道。
薄言點了點頭:“不過是湊巧鮮果小鋪出了種生日蛋糕,華華想跟我一起開心罷了。”
“那就好。”孫之伯輕輕點了點頭,“你們自己注意安全。”
“好。”薄言認真點頭,“我會照顧好她的。”
孫之伯深深地看他一眼,轉身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