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方等了很久,都沒等到祁揚說話。卻等來了林仙兒。
“祁統領,陛下問話,安皇子可有進宮?”林仙兒一來,便問祁揚。
謝方默默地退開兩步,心裡卻是哀嚎不已。
若是陛下知道他將人給趕跑了,官位到頭倒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這條小命只怕就難保了。
謝方几乎都快哭了。
卻聽祁揚沉默片刻,然後緩聲道:“尚未。”
什麼?!
謝方猛地擡起頭來,不敢置信地看着側前方的祁揚,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因爲驚詫而合不上了。
大統領竟說,安皇子尚未進宮?
這可是欺君!
林仙兒淡淡地掃一眼謝方,這才又看向祁揚:“祁統領,你這手下臉上表情未免過於豐富了些,日後還是要多教導教導纔是。行了,既然未到,那我就去回陛下了,不打擾你們了。”
“恭送女使。”祁揚微微彎了彎腰,朝林仙兒做了個揖。
林仙兒緩緩轉身,緩步離去。
不知爲何,謝方總覺得林仙兒轉身的時候似乎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中情緒複雜,他甚至都未來得及分辨清楚。
可謝方心中總有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林女使似乎知道祁統領是在撒謊的。
可她既然知道,又爲何不拆穿呢?
這讓謝方很有些想不通。
黃昏的昏暗光芒已經漸漸淡去,夜晚悄然而至。
幾顆明亮的星子點綴着黑暗的夜空,月光如柔煉,傾瀉而下,將溫柔的光輝灑向人間。
謝方沒有受到任何責罰,甚至祁揚連罵都沒有罵他一句。
他的這份平靜,卻讓謝方越發覺得心裡不得勁的很。
躺在牀上,輾轉反側,謝方始終想不明白今日發生的事情到底意味着什麼。
又在牀上翻了個身。
望着窗外的夜色,還有那輪明黃的月,謝方立刻從牀上翻坐起來。
剛走到窗邊,便見一道黑影在夜色中一閃即逝,他眉眼微凝,微一用功,便跟了上去。
夜幕下,兩條黑影在戒備森嚴的皇宮中行進着,如入無人之境。
若是此時祁揚在場,一定會驚奇於自己手下這位衛隊長的身手。
此時的謝方,武功顯然要比祁揚這個大統領不知道要高出了多少。
黑影一直出了皇宮,從瀲陽城的房屋上踏過,然後出了瀲陽城,一直來到了瀲陽城外。
謝方心中正疑惑不解,那道黑影卻突然停了下來。
原野空曠,謝方還來不及藏身,前面那人突然停了下來,轉過身來看着他:“閣下跟了我一路了,不知有何貴幹?”
謝方避無可避,只得直面。
他冷哼一聲:“閣下既然知道我是誰,就該知道,有些地方,不是你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
黑衣人卻並不生氣,反而哈哈大笑道:“這天下間,還沒有老夫想去入不得,想走走不得的地方。”
老夫……
謝方輕皺眉心。
看這人的身形,卻是看不出半分老態來。便是連他的聲音,也都是雄渾有力的,不見半點兒老年之人的頹喪。
“閣下到底是何人?出入宮闈,又所爲何事?!”謝方有些惱了。
他並看不出這人的內功深厚程度,甚至感覺不到。
他至今能夠追上這人,恐怕只是因爲眼前這人想要被他追上。
可他到底是什麼人?
又有什麼目的呢?
謝方一時想不明白。
可黑衣人卻並不打算爲他答疑解惑,只是淡笑一聲:“閣下不必費心思量我的身份,我與閣下一般,生來便只爲一人而在。如今,既然他出現了,我們自然也該盡己所能,護他奪下這本就該屬於皇甫氏的天下!”
謝方的眉心皺得更緊。
袖下的雙手早已蘊集了內力,似乎只要對方再多說一句話,他就會毫不猶豫地揮出拳頭去。
那人似是察覺到了謝方的怒火,卻是仍舊大笑兩聲,“哈哈!謝隊長,你我並非仇人。這一點,謝隊長不必擔心。在下只有一言,請謝隊長牢記先祖使命,不要忘記自己的職責。”
話音猶在耳邊。
可黑衣人卻已消失在了夜色中。
謝方甚至都沒有注意到他是何時離去的,又是從哪個方向離去的。
謝方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
那個秘密從出生起,便一直深藏在他的心底,從未對人言。
可此時此刻,剛剛出現的黑衣人卻讓他的心久久無法平靜下來。
他只知自己生來便只爲等待一人的出現。
可卻從不知道那人是誰。
父親只說,時機到了,他自然便能得知。
可如今算是到了時機了麼?
方纔的黑衣人,又是否就是那個時機?
他說那人已經出現,那那個人是誰?
已經出現……
難道是……
謝方不敢再想下去。
他連忙阻止了自己的想法,然後轉身往回走去。
當天夜裡,聖旨便再次傳到了鳳府。
皇帝再次催促安皇子進宮。
接到聖旨,鳳楓華只是淡笑地看着來傳旨的公公,笑道:“公公,真是不巧。今日進宮,宮門口的侍衛大哥說不認識什麼安皇子,我們以爲陛下不想讓我們進宮呢,便給府裡的人都放了假。今日忙碌了一日,想着讓他們休息休息。這會兒要進宮,只怕是進不得了。”
傳旨的太監也是皇帝貼身伺候的人,名喚尤崇德。
聽鳳楓華這麼說,眼睛往四周看了看,見果然如鳳楓華所言,整個鳳府此時來接旨的除了幾個主子和貼身伺候的人以外,便不見其他人了。
“這……”尤崇德猶豫着,一時也有些拿捏不定主意。
鳳楓華微微轉頭,看一眼弄影。
弄影立刻會意的走上前去,將手裡提着的一個籃子遞給尤崇德:“尤公公,這是我們小姐親手做的幾樣小點心,都是些新鮮玩意,不值什麼,您嚐嚐鮮,也好給我們小姐些意見。”
在權力中心混跡多年的人,哪個不是人精?
什麼嚐鮮!什麼提意見!
不過都是藉口罷了。
尤崇德向來金銀不愛,偏喜好美食。
這是許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尤崇德卻也是個嘴饞的。
只是因着吃的美食太多,如今將嘴都養叼了。
因此,一般人送的食物,他並不會理會。
只是,今日,他一早就聞到了那籃子裡散發出來的香味,哪裡經得起肚子裡的饞蟲勾引?
當弄影將籃子遞過來的時候,他便自然而然地收了。
臉上雖還極力裝着淡定,但心中卻早已好似有一隻貓爪在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