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楓華微微凝了凝眸,輕輕搖了搖頭:“說不好。”
“可是能在你的茶裡下藥的,也不過就那幾個人而已。”頓了頓,鳳楓華才又繼續說道。
薄言贊同地點了點頭。
方纔,她一坐下,就發現她位置上的茶不對勁了。
這會兒出來,倒是可以將裡面的情形看清楚了。
木子很快便將馬車趕了過來。
他有些猶豫地看着鳳楓華和薄言。
小姐纔剛從宮裡出來,怎麼又要進宮呢?
他雖然沒有進過宮,也沒有與宮裡的那些波譎雲詭接觸過,可即便一個小小的鳳府都是暗流涌動的,更何況是皇宮呢?
自從小姐進宮之後,家裡人的擔心,他可都是看在眼裡的。
如今,小姐好不容易回來了。
要是再踏入那虎穴,出不來的話,可怎麼辦呢?
木子正兀自猶豫着要不要勸一勸鳳楓華。
卻見薄言已經攙着鳳楓華上了車,而他則接過了繮繩,駕着車離開了。
“華華……”馬車走遠,薄言才柔聲輕喚一聲。
鳳楓華在車廂中輕輕地應一聲,坐在離車簾最近的地方,輕輕的透過車簾靠在薄言的後背上:“相公,今日這一遭之後,我們就走吧。”
外面的薄言明顯愣了愣,隨即輕輕勾了勾脣,笑道:“好。”
瀲陽城中的動亂總要有個頭的。
既然已經決定了今日來解決這些事情,那麼便再無所顧忌了。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餵馬,劈柴,周遊世界。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告訴他們我的幸福。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我將告訴每一個人。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爲你祝福。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我只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清冽的聲音,一句句地念着海子的詩句。
背後靠着最愛的人,鳳楓華的脣角輕輕地揚起。
“來呀!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她突然大喊了一聲,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
坐在車外的薄言聽到這些話,心中只覺得一片暖意。
從明天起……
他們也將有一個幸福的生活。
如她所願,在海邊建一座茅屋,晨起看朝陽,日落看晚霞。
身邊有她,一切,便都是最好的。
馬車緩緩前行着,卻再沒有聽見任何聲音。
在宮門口停了車,出示了進宮的腰牌,鳳楓華便走在了前面,一步一步地,朝着皇帝的寢殿而去,每跨出一步,都好似踩在命運的巨輪上,推動着巨輪的前行。
薄言靜靜地跟在她的身後,看着她挺拔的背影,默默地注視着她。
自今日後,他們便可長相廝守,遠離這些宮廷紛爭。
這實在是一件讓人再開心不過的事情。
可他們兩人卻都知道,今日這一行,兇險萬分。
成,則逍遙,敗……
長長的宮道,通往着權力的最中心,也通向生死抉擇的終點。
而於此同時,早已暗藏在整個瀲陽城各處的人馬都似得到了同一個命令似的,突然向城內進攻而來。
這突如其來的攻城,沒有半點兒預兆。
聽到城門口的廝殺,城裡的百姓都嚇得紛紛躲回了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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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片刻功夫,原本熱鬧的瀲陽城,此時卻早已是一片荒寂,好似多年無人住過的村落一般。
攻城的人分四路,分別包圍着整個瀲陽城的四個城門。
守城的將士見是自己人,甚至都沒有任何防備,便被斬殺於馬下。
就在鳳楓華走進女帝寢宮的時候,瀲陽城的城門早已失了防守。
各路人馬紛紛聚集在皇宮宮門外,與駐守宮廷的羽林衛們對峙着。
羽林衛本就是一盤散沙,哪裡起得來抵禦外敵的作用?
此時此刻的對峙,無非是因爲外面的人並不想打進來罷了。
女帝寢宮裡,宗玉正靜靜站在殿門口。
鳳楓華和薄言一進來,便看見了他。
微微側首,宗易和林仙兒軟倒在地,兩個人雖都睜着眼,卻是一副動彈不得模樣。
而那個坐在女帝榻前,溫婉含笑的女子,卻正是女帝最爲寵愛的,長歌公主!
“母親,您就喝了吧。”此時的長歌公主仍舊是一副小女兒家的模樣,臉上帶着嬌俏的笑容,看上去格外可愛。
當然,若是忽略了她眼睛裡閃爍着的瘋狂和恨意,也許會讓人覺得這可愛更真實一些。
此時的女帝,正斜靠在牀榻上。
她仍舊是一臉威嚴地瞪着女兒:“長歌,朕做夢都想不到,原來,一直包藏禍心的人是你!朕最疼愛的女兒!”
她近乎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話,不知是在恨自己以往的有眼無珠,還是在恨女兒的不孝。
長歌公主突然哈哈一笑:“母親,您這話可就說笑了。您殺了皇甫家那麼多人,難不成,還不允許皇甫家的人報復了?要不,咱們來數數,可好?不說別人,就說二皇兄。您說,您若是去了九泉之下,可有臉見他?”
長歌公主的聲音很輕很柔,似乎是怕嚇壞什麼人似的。
鳳楓華和薄言緩步走了進去,並未打斷兩人的對話。
女帝哼了一聲:“朕問心無愧!”
她雖如此說着,可不論是誰都能看出,她此時眼神的閃爍。
“呵呵!問心無愧麼?”長歌公主輕輕一笑,“可是,我怎麼覺得母后是在害怕呢?哦,不對,安兒回來的時候,母親似乎就怕了呢!怎麼?母親一直以來最信任最器重最看好的苗子,居然是二哥的骨肉,母親很害怕,是不是?”
聽到長歌公主這話,不止是女帝,就是鳳楓華也不由得一怔。
她猛地轉頭,看一眼身邊的薄言,眼中帶着難以置信。
女帝最信任誰,最器重誰,最看好誰,這是帝王的秘密。
薄言是內衛,他的身份除了女帝,是無人得知的。
可是此時此刻,長歌公主卻能輕而易舉地便道出他的身份來,那是不是代表着……
女帝眼中的震驚並不比鳳楓華的少。
長歌公主掩着脣,嘻嘻笑了一聲:“哎呀,您瞧我,居然說漏嘴了!真是該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