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首的官員微微擡起頭來。
他是縣裡的縣丞。算是整個縣中出了縣令大人以外最大的官了。
在知道這兩人的身份的時候,他便帶着縣裡其他官員們連忙跑來參拜。
可讓他驚奇的是,他都跪了半天了,眼前的這兩人就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們的存在似的,仍舊兀自對視着,如同一對普通的男女。
縣丞忍不住張了張嘴,想要提醒一下眼前的兩位貴人,生怕是這兩人完全沒有聽到他們方纔的聲音。
見他正要說話,他旁邊的一個小吏連忙拽了拽他的衣袖,朝他微微搖了搖頭。
縣丞不解地看一眼小吏。
那小吏卻已重新趴跪着,不再看他,彷彿他方纔看到的不過是一個錯覺而已。
縣丞大人微微挑了挑眉,有些看不懂。
這是什麼意思?
可一想到對方不過是一個小吏,沒有必要理會,他還是輕輕清了清嗓子,朗聲道:“下官侯法攜百隆縣下屬參見安皇子殿下!”
他此話一出,後面的官員又立刻迴應:“臣等參見安皇子殿下。”
薄言有些不悅地蹙了蹙眉。
侯法只見眼前一片白影閃過,等他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身體已經輕飄飄地從所有的官員頭頂滑過,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然後“嘭”地一聲落在了所有官員的最後。
聽到聲響,所有人都疑惑地朝後面看去。
便見侯法連一聲悶哼都沒有發出,便暈死了過去。
而前面的高貴男子,手指輕輕一指:“你,代替他。”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眼前人竟是方纔朝侯法搖頭的小吏。
這小吏見安皇子親自指了他,頓時只覺得好像一塊巨大的餡餅落在了自己的腦袋上,砸的他有些頭暈。
不過,他雖覺得驚喜,卻還是努力保持着鎮定,微微起身,又重新朝薄言跪下:“微臣謝恩。”
緊接着,又是一聲恭敬地迎候:“臣鍾義,攜百隆縣下屬參見安皇子殿下,參見夫人。”
說着,便直直地叩拜了下去。
聽着鍾義這話,後面的一衆官員只覺得眉心突突直跳。
難道侯法方纔遭難,竟只是因爲,他叩拜的時候,沒有提到這位夫人麼?
想到這裡,衆人心神一凜,連忙跟着叩拜:“臣等參加安皇子殿下,參見夫人。”
“嗯!”薄言微微點了點頭,“行了,都起來吧。”
衆人聞言,心中越發驚愕不止。
方纔只是猜測,這會兒薄言的反應顯然已經給了他們答案。
早就聽說安皇子殿下對鳳家二小姐,那是寵到骨子裡的。
哪裡想到,即便是一個小小的叩拜,他都能這般在意。
衆人紛紛道謝起身,暗暗地擡手爲自己抹了把汗。
還好還好,還好安皇子指的人是鍾義。
這要是換成他們,只怕也是跟侯法一樣的下場了。
他們又哪裡知道,薄言分明就是看到了鍾義方纔對侯法的那一個小動作,所以才指了他的。
殺雞儆猴,有一隻雞就足夠了。
“殿下,夫人,驛館已經安排妥當了,請。”鍾義這人臉上笑眯眯的,說着話,腰已經幾乎快要彎到了地上。
他這十足討好的模樣,讓鳳楓華不由皺了皺眉,視線下意識地落在了鍾義的臉上。
這人可真是將討好諂媚做到了極致了。
可偏偏,他又極其聰明,將上官的心思揣摩了個透徹。
這樣的人才,沒想到竟屈居在這小小的百隆縣當一個小吏。
鳳楓華輕輕勾了勾脣,目光狀似不經意地從鍾義的臉上掃過,眼底的情緒也不泄露分毫。
等鳳楓華和薄言兩人進了驛館之後,鍾義才擡起頭來,在這一瞬間,他的眸子中頓時悄然劃過一抹亮光,卻是一閃即逝,很快便不見了蹤跡。
起先安排的婆子,此時已經在驛館中收拾妥當了。
鳳楓華和薄言一進門,三個婆子便抱着三個孩子迎了過來:“公子,夫人。”
“嗯。”薄言微微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鳳楓華則直接上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卻沒有伸手抱任何一個。
她對三個孩子一向一視同仁。
既然無法一下子三個都抱,自然不會厚此薄彼地去抱任何一個。
反而是薄言一伸手,直接將女兒抱在了懷裡。
這一個月來,薄言可真是充當了一把超級奶爸。
不過,他的懷裡,幾乎只抱女兒。
這讓鳳楓華很是無語。
屢次勸說無果之後,她便也不再說什麼了。
反正,在對於女兒的教育這一點上,她跟薄言是一致的。
女兒就得富養。
在家裡,所有的人都要疼寵着這一個小寶貝。
只有這樣,她的寶貝閨女將來纔不會被某些臭男人三言兩語的花言巧語,還有所謂的“好”就被渣男給騙了。
看到了方纔這位安皇子冷血的一面。
除了鍾義外,其他官員跟着進了驛館,看到薄言抱着自家女兒那副小心翼翼的溫柔模樣時,只覺得自己的眼大概是花了。
這還是方纔那個一言不合就將人踢得暈過去的男人麼?
這笑得傻乎乎的人到底是誰?
這才眨眼的功夫,怎麼就被掉包了!
鳳楓華大概是明白這些官員心中的想法的。
畢竟,對於薄言寵女兒這一點,她也是有些無奈的。
所以,她很好心地爲這些心裡受了重擊的官員們提了個建議:“各位不必再等在這裡了,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我們也沒有什麼事情,大家就先回吧。”
她笑意盈盈,面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是溫柔。
這些官員們見她這般和善,倒都對着她微笑着搖頭:“夫人,其實,我們已經在縣衙裡準備了宴席,下官們是在這裡等着二位一起赴宴的。”
“赴宴?”鳳楓華微微一愣。
五個月的農村生活,突然聽到要參加宴會,她竟有些反應不過來了。
果然,安逸的日子,是會將人的所有鬥志都磨滅殆盡的。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
既然躲不掉,那麼就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左右,已經逃過一次了,總不能再當一次逃兵吧?
不然,不僅是她自己看不起自己。
只怕她的這三個孩子,都要看不起她這個當孃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