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亦兮離開鏡花水月城的消息很快便傳播開來,大家一開始本還不肯相信,但上有陳文傑和馮明遠等守城將士,下有那些出城的或者早起開攤做買賣的人爲證,由不得他們不信,這場風波才漸漸消弭了。
少了墨亦兮在身邊伺候着,龍清醉覺得很不習慣,其實以前她沒來的時候他也是這樣過來的,可現在不知爲何,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以至於看什麼都覺得很不順眼,心情自然也就好不起來。
另外還有一點奇怪的,自從墨亦兮離開之後,水柔心基本沒再主動找他,更別說是像那天一樣依偎在他懷裡,含情脈脈的說着情話,甚至連鏡無緣都很少來找他。
爲何會這樣?明明只是離去墨亦兮一人,可他恍惚間卻覺得這裡只剩下他自己,這裡難道不是和她未來之前一模一樣麼?到底什麼變了?
他想不明白,主動去湖心小築找水柔心,她雖然沒有拒絕他,但對他的態度卻有了些很明顯的變化,退卻了之前的那份熱情,也冷淡了對他的感情,好似他們就只是普通的朋友一般。
後來他又去浣花小築找了鏡無緣,對方同樣也沒有拒絕他,甚至臉態度都和以前如出一轍,可他隱約間卻還是覺得某些地方不對勁,只是具體的又說不上來。
水柔心對他冷淡自是因爲墨亦兮不在這裡,她感覺沒有了威脅,無需像之前那般對他好,讓墨亦兮知道他是屬於她的,從他的人到他的心都不許其他女人來染指。
鏡無緣之所以讓龍清醉感覺到不對勁,則是因爲他心裡藏着一個秘密,這次的風波本是水柔心故意挑起的,但作爲好朋友他卻沒告知,總感覺心裡有些愧疚,態度便有些不自然了。
渾渾噩噩的過了好些天,龍清醉又去找水柔心,問她道:“我本是被城主驅趕出城的流放之人,既然城裡的危機已解,你覺得我還應該留在這裡麼?”
“你又想離開了麼?”水柔心這纔有些震驚,她還以爲有了先前的刻意示好,再加上墨亦兮已經離開,他便會安心的留在這裡等着她。
“城主不可能一直不回來,即便現在幾位師兄不說我什麼,但等城主回來怕是連他們也要受到連累了吧?尤其是你,我怕他會懲罰你。”
“可這裡是你的家鄉,你是爲了保護它纔回來的,哪有理由危機一解就走了?相信師父回來也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不會再爲難你吧?”
水柔心自是知道爲何絕天城主會狠心驅逐龍清醉出城了,那還不是因爲她自己哭着說他對她糾纏不清,想要帶她走,打擾她的修煉了麼?
只是這種卑鄙的事她自己心知肚明即可,決不可對外人道,尤其是不能讓龍清醉知曉了真相,否則她怕是再也得不到他的歡心。
她可以不愛他,卻要他從眼裡到心裡都只容得下她一人,一輩子只擁有她一個女人,他只能是她一個人的,誰都不能染指,包括墨亦兮。
“不會麼?”龍清醉皺着眉頭低喃,似不相信絕天城主當真會爲了這次的事對他網開一面,然後又微微嘆息一聲,滿目擔憂道,“可我還是擔心小兮,她一個人……”
“那你還能擔心她一輩子麼?”水柔心驀地打斷他的話,語氣不再如往常那般溫柔如水,帶着一絲惱怒道,“她總是要學着自己去面對所有的人和事的,你只是她的師父,不是她的父母,更不是她的夫君。”
“心兒,你……”龍清醉一愣,她的態度和語氣變化的太快,以至於讓他都不敢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那個溫柔如水,心地善良的水柔心。
水柔心的語氣很快就恢復如初,柔聲道:“我只是想提醒你,注意你們的身份,既然只是師徒,就沒必要爲她付出一切,否則很容易讓人誤會你的本意,我不希望你被她毀了名聲。”
“你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是在懷疑我跟她之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關係麼?”龍清醉也有些惱羞成怒了,她怎麼能說出這種傷人的話來。
“怎麼會呢?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水柔心發現自己一着急竟然連心裡話都說了出來,連忙解釋道,“她不是鉅子令的持有者麼?我是怕你出於同情和責任而爲她付出所有,結果卻反世人當成了別有用心。”
聽她這麼一解釋,龍清醉才鬆了口氣,臉色也稍稍好看了些,他就知道她不可能是這樣口無遮攔,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卑鄙子人。
兩人再聊了一陣,龍清醉便離去了,回到冷冷清清的洗劍小築,他不禁又想起了墨亦兮,耳邊好似還有她的話語在不斷地迴響着。
“師父,該用膳了,我做了你最喜歡的小菜,還拿了兩壇酒呢。最近都這麼辛苦,可得好好補補才行,你看你都瘦了一圈呢……”
“師父,快來陪我練劍吧,千萬不要手下留情,我可不想下次對敵的時候,又緊張的連最簡單的招式都忘了,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啊……”
“唉……師父,今天怎麼又下雨了?害得我連星星都看不了,你說這老天爺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對啊?我這麼乖怎麼就不招他待見呢……”
“師父……”
她說過的話語一直縈繞在他耳邊,甚至連她的身影都不斷的在眼前閃現着,這教他如何能不想她呢?習慣一個人的後果可真是可怕的緊。
幾天之後,土長老悄悄告訴龍清醉一個消息,絕天城主將於三天之後回到鏡花水月城,土長老是在提醒他趕緊離開,免得面對城主大家都會尷尬,但他想着水柔心的話,最終還是決定留下來等着。
該來的總是要來,他不想一輩子都只能偷偷摸摸的回自己故鄉,若城主只是因爲他打擾了水柔心修煉,那他搬出城主府住到外面去便是。
既然他不願離開,幾位長老也不好多說什麼,他們總不能像絕天城主那般趕他出去吧?作爲師兄,他們自是希望他能跟絕天城主化干戈爲玉帛,大家的關係還如以前那般融洽。
鏡無緣得到消息後也去找過龍清醉,知他不想離開,意欲向絕天城主道歉,求得他的原諒,從而能繼續留在這裡,心裡突然很不是滋味。
龍清醉在這裡,就必然會影響到水柔心,爲了她着想,鏡無緣也不希望他留下來,可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他又不能主動把人給趕走。
兩人聊了幾句,鏡無緣便愁緒滿懷的回了浣花小築,他只求絕天城主不會接受龍清醉的道歉,最終還是將其驅逐出城,這樣便皆大歡喜。
三天之後,絕天城主如期歸來。
他身着一襲藍色長衫,漆黑如墨的青絲如以前般不曾束起,很自然的垂落下來,襯着那張線條分明,俊朗非凡的臉,不但沒有顯現出半分女氣,甚隱約間竟然還散發着一絲霸氣。
關於龍清醉擅自回了鏡花水月城的事他早已知曉,甚至城裡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包括墨亦兮出現在此,還引起了大風波的事。
一回到城主府,他便招五行長老前去議事廳做了一番詢問,但問的卻只是這次沐千浪兵臨城下,以及重建家園的事,而隻字不提龍清醉。
火土兩位長老幾次張嘴欲提此事,但話到嘴邊就被絕天給刻意打斷了,他似乎不想提龍清醉,他們後來也就乾脆不說了,只等他的命令。
他們在議事廳呆了很久,把所有的大事都稟告完畢了才離開,各自去忙自己的事,絕天隨後也徑自去了他的風雨樓,沐浴更衣稍作休息。
他拈着茶杯坐在上好的梨花木椅上,嘴角噙着一抹冷冽的笑意,似乎是在等什麼人,但卻又顯得十分淡定,沒有半分不耐煩和焦躁之色。
沒過多久,風雨樓前便出現了兩道身影,一男一女,正是鏡無緣和水柔心知道他已經回來,特意前來行禮問安的,這自是在他預料之中。
“徒兒鏡無緣/水柔心給師父請安,願師父安好。”鏡無緣和水柔心不是單膝跪下行禮,卻是雙膝跪下恭恭敬敬的給他磕了三個響頭。
絕天並沒有讓他們起來,只是話語冰冷的問道:“爲師不在的這些日子裡,城裡發生了不少的事,你們的修煉可曾因此而懈怠?”
“徒兒不敢,一直都是按照師父的要求勤修苦練。”鏡無緣和水柔心異口同聲的回道,聲音不敢太大,他們向來就很怕這位嚴厲的師父。
“是這樣麼?”絕天似乎不相信他們的話,冷哼一聲道,“既然如此,那就先接爲師一招試試。”
他說着便輕描淡寫的一揮手,一道殺氣凜然的強風席捲而來,鏡無緣和水柔心連忙飛身而起想要避開這一擊,結果那道看似簡單的掌風卻突然一分爲二,分別朝他們襲去。
怎麼會這樣?師父是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