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我得說雖然太冒險了,還是被你說服了。”楊炻說話時卻是看着龐非,這意思是逼他表態。
龐非心裡清楚,楊家兄弟倆都不是省油的燈,既然肯當着自己的面把話說得這麼透徹,就是把自己綁在一條船上的意思,即使他想當牆頭草都不行。
玩心計,他絕對玩不過楊家兄弟,特別是楊烽,他是看着這小子長大的,表面上楊烽是一帆風順,其實成長過程中危機重重,雖然家族保護得力也還是有被鑽空子的時候,如果楊烽自己不機靈早就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老頭子也跟你們搏一把吧,以後就算老頭子不在了,龐家你們哥倆也都顧着點。”龐非很乾脆的表明態度。
“師叔這話說得見外了啊,一會兒要罰酒的。”楊烽笑笑,又道:“哥,你也該走了。師叔就留在這裡吃了飯再走,算是留下來規勸我吧。”
點點頭,楊炻舉步要走,又止步問:“袁家的親事,你怎麼打算的?”
“外甥打燈籠啊。”
鬆了口氣,楊炻笑道:“那就好,不然少了來自藥師神殿的這一大助力,對家族可是一大損失,估計家裡也不肯答應的。”
“放心吧,哥,我會以大事爲重的。”說話的時候,楊烽眼前閃過寒婧那神采飛揚的笑靨,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龐非同樣想到了寒婧,問:“喬森說寒婧會對南漠申烈的事情,需要我回去後再去活動一下麼?”
“哦,不用,林教官的遺孀生活條件好了,就不需要她照顧了。”給了個似乎有些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楊烽跟哥哥相視一笑,而龐非還一頭霧水。
“我猜,她現在應該知道這件事了吧。”楊炻笑道。
“豈止。”楊烽揉了揉鼻子,說不上是得意還是難爲情。
按例,教官遺孀必須遷出學院,申烈被擱置不能由學院解決遺孀的生活,林教官的妻女只能自己找地方安置,不過,楊烽在得知申烈被擱置後就派人去把包括她們母女在內的那些接到南漠帝都安置了。
寒婧剛給夜孤雲找地方安頓好,樑英傑就跑來跟她說起林音母女的事情了。
“被擱置,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這樣?”寒婧憤慨的質問。
“聽說是有人在針對殿主搞事,殿主正在想辦法,應該再過段時間就能批下來了。”樑英傑按父親教的說完,又問:“要不要去看看她們,我知道路。”
“當然要了,阿雲一起去。”寒婧叫了一聲,一陣風似的衝出門去。
夜孤雲習慣了寒婧的風格,她一動,他立刻跟上,所以兩人行動相當一致,差不多時候出了門。就只有樑英傑還站在原地。
回頭一看,寒婧頓足嗔道:“喂,要不要這麼磨蹭啊,樑英傑!”
夜孤雲微微一笑,暗忖:阿婧始終是這麼風風火火的。
以爲夜孤雲在笑自己,樑英傑有些着惱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只可惜樑英傑不知道,除了對有限的幾個人之外,他看人就如同看一團空氣基本無視。
又是三人行,只是把寒江換成了樑英傑就少了歡聲笑語,寒婧也懶得說話,悶悶的跟着樑英傑來到帝都北區的香葉園。
濃廕庇日草木蔥蘢,高高的院牆垂掛着藤蘿綺草,微風輕掠帶起枝葉間鳥雀兒啾啾。氣派的園門能容得下五輛馬車同時進出。
正對園門的是一道彩繪的九龍影壁金碧輝煌極爲耀眼,影壁上浮雕的九龍姿態各異栩栩如生,好像下一刻就要脫壁飛出。
“雕得真好,活靈活現的。”寒婧笑着掠上前去伸手去摸浮凸的龍睛。
“大膽!”
兩名修士乍然現身,右邊老頭身着都快看不出顏色的灰衫,左邊面白無鬚的修士一襲藍衫則平滑鮮亮。剛纔出聲喝斥的是藍衫修士,他現身出來袍袖即朝寒婧一甩,她就被一股陰柔的勁波給推向一邊。
“爾敢!”夜孤雲喝聲起時已出刀。
“耶,現在的小傢伙都這麼生猛了。”藍衫修士隨意的揮手一拍,一道金芒直線射向夜孤雲。
夜孤雲回刀擋住赤芒,火星四濺。隨着他手勢一動,刀頂着金芒反襲而去。刀勢竟迫得藍衫修士側身閃避,讓那位灰衫老頭像是發現了多好玩的事情,在那兒拍手大笑。
“老大,讓這兄弟住手啊,這是我們分殿兩位退隱的長老。”樑英傑趕緊叫道。
也看出那人並沒有傷害自己跟夜孤雲的意思,寒婧叫道:“阿雲,算了。”
夜孤雲聞聲收刀退到寒婧身側,藍衫修士也落到灰衫老頭身側。
樑英傑躬身行禮,那兩人派頭十足的揮揮手便罷,然後他們都盯着寒婧跟夜孤雲,似乎在奇怪這兩小傢伙怎麼不行禮。
摸塊石頭還被喝斥,寒婧心裡還有點不爽,看兩人一直盯着自己,不高興的問:“看夠了吧,要說什麼快說,我們還有事。”
藍衫修士聞言一皺眉,灰衫老頭卻笑眯眯的說:“果然是後生可畏呀!你就是楊殿主的弟子寒青吧,是嗎?有空來找老頭子喝茶。”
“沒空。”寒婧很乾脆的說罷,看到老頭子被噎得不輕,又狡黠笑道:“除非有好處。”
“秋長老請你喝茶還要好處啊?”樑英傑吃驚的問。
“沒好處,誰有空陪那糟老頭子喝茶啊。”上下打量着灰衫老頭,寒婧捏着鼻子說:“耶!這老頭臭死了哦!不行,給好處也不喝他的茶,天知道茶裡有沒有蟑螂。”
“秋長老自制的三眉靈茶,一般人想喝都喝不到呢。”
“噢,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那茶更不能喝了。”
灰衫老頭臉皮真是厚,這樣也不生氣,目光在寒婧與夜孤雲臉上梭巡,也不曉得在打什麼主意。
藍衫修士則看得直皺眉頭。
樑英傑乾脆放棄勸說寒婧接受秋長老的好意了。
“我們走吧,兩位再會。”寒婧揮揮手,就打頭裡走了。
夜孤雲直接無視了那兩人,目不斜視的隨之而去。
樑英傑也只得跟上,走了幾步,沒聽到兩位長老發飆回頭一看,原地已經不見人影了。
在濃蔭下的縱橫交錯的青石路上一通亂繞,用寒婧的話說是繞了半個帝都,總算找到了林音娘倆目前的家。
這是個獨門獨戶的小院兒,三人進去時院子裡擠滿了人,正吵嚷着申烈的事情。
“林音是住這兒嗎?”樑英傑也是頭一回來,並不確定是不是這兒。
被樑英傑位着問的虯鬚大漢甕聲甕聲的答道:“是啊,林音娘,有人找。”喊罷,他扭頭過來看向樑英傑他們,那眼神竟然像野獸發現獵物兇光畢露,顯然是常年在刀口舔血的人。
林音出現在門口驚喜叫道:“小哥哥!”她臉色紅得異常,扶着門框還有些顫巍巍的。
“又犯病了啊,不是有那勞什子蓮花嗎,也壓不住你的火毒了?”寒婧叫道。她朝林音衝過去時,大家都自動的讓開路,看到她完全不避男女之嫌抱起林音往屋裡走了,靜了片刻,又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
“林教官生前,寒副殿主在學院跟林音姑娘結拜爲兄妹了,大家不要亂講。”樑英傑已經從老爹那裡知道寒婧跟林音的關係,幫着澄清了一下。
夜孤雲聽到“結拜兄妹”臉色怪異無比。
林音娘也跟着解釋。她顯得蒼老多了,眼神黯淡無光。估計不是還惦記女兒無人照料,她都想跟着亡夫相隨地下了。
用冰玄力爲林音壓制了火毒強迫她睡下後,寒婧出來找林音娘,結果被跟林教官報上去申烈的死者的遺屬包圍,林音娘則不停的抹淚。
等大家轟炸式的提問說完,寒婧擲地有聲的說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這回事,大家放心,如果我那個廢材師父不給大家一個交待,我非砸了他南漠分殿的招牌,再到總殿去問個究竟。林教官他們不能白死!”
頭髮枯鎬無光的林音娘抹淚嘆道:“我現在不想別的,就想音兒她爹不要被定個勾結黑暗生物的罪名就心滿意足了。”
虯鬚大漢喟然長嘆:“林嫂子啊,如果不是英烈遺屬,你們娘倆兒以後靠什麼爲生啊?特別是音兒的病又是要費錢的病,如果神殿不負擔,你拿什麼給她治。只怕就是這香葉園的房子也住不了,你們娘倆難道去睡大街嗎?”
“這房子不是林教官買的嗎?”寒婧扭頭看向樑英傑。
剛纔在路上,樑英傑就說過這香葉園的房子是玄王級教官免費分配的,只不過入住要等到教官退休之後,是楊烽特批讓申烈被擱置的那些人的遺屬先期住進來。
“林教官申烈不成功,這房子就會被收回充公。如果批下來,房子就可以由林音繼承,林音母女的生活費也由神殿全包,醫療費也可以按比例報銷。否則,就什麼都沒有。”樑英傑解釋道。
“太可惡了吧!”寒婧激憤難當,但她也明白罵也不能解決問題,又道:“我回去問下,有沒有別的辦法可以獲得居住權的。乾孃,別急,大家都不要着急,林教官他們的血不會白流的,我們一定要討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