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如鏡的水面上浮現出一個鳥黑膩滑的怪獸頭,乍看像水牛頭。寒婧遠遠的看了一眼也沒太在意。她只是不想那麼快回分殿,纔會藉口洗臉在湖邊流連。
這裡離南漠帝都不遠,曾是黑暗深淵怪獸大量出現的地點,在六大神殿在南漠的分殿合力剿殺之後,情勢基本控制下來,零星的黑暗生物偶爾現形也會被迅速剿殺。
清澈的湖水中,那個長着水牛頭的怪獸的身體浸在水面以下,頭朝着寒婧所在的地方快速的游來。
佇立岸邊的寒婧渾然未見,眼神落遙遠的天際,還在想着鞭打楊烽的情形。“啪啪”的鞭鞭入肉的聲音還在耳畔響着,他爬滿蜈蚣傷痕的背和正面從臉頰到腰際的觸目驚心的傷痕,都清晰的浮現在眼前。
沒有愛來糾纏,恨不會那麼強烈。她還記得自己狠心的鞭打他的時候整個人都像是被火焰包裹着。
他就站在那裡,不閃不躲!
他爲什麼不躲呢?捱了一鞭之後就躲開,她現在也不用這麼糾結,還可以心安理得的恨他恨到地老天荒。
淚水,漣漣而下。
寒婧沒有發現怪獸離自己很近了。由於剛纔她讓謝晉他們別跟過來,所以旁邊也沒人發現。怪獸的眼睛裡閃着貪婪的光,看她就是看即將到嘴的美食。
怪獸的頭不大,但是藏在水面以下的身體卻相當龐大,它的動作還相當敏捷,離寒婧大約有十米的時候猛的躥出水面,像一座小山擋住了陽光把她整個兒籠在了陰影裡面。
錯愕的看着在眼前放大的怪獸頭,聞到它鼻子裡令人作嘔的熱息,寒婧沒有任何動作。
謝晉他們在遠處驚叫,奔來救援。但是他們都離得太遠了,他們之中有飛行玄獸的在怪獸頭觸及寒婧的身體時也還有一半的距離。
都以爲寒婧嚇傻了,怪獸也是這麼認爲的發出興奮的低嚎。在它舌頭伸來卷寒婧身體的時候,她猛的揚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的一拳砸去,正中怪獸的眼睛。
練什麼都不可能修煉到眼睛上,怪獸凸起的睛睛被一拳爆掉,並迅速蒙上霖花,吃痛之餘它慘嚎一聲,張嘴朝寒婧狠狠的咬來。
一拳擊出手,寒婧並不回手,反而手向前插進怪獸眼眶裡,摳着怪獸眼眶身體輕靈如燕借勢翻起。怪獸咬了個空,眼睛傳來的巨痛讓它拼命的甩動着醜陋的頭試圖把她甩掉,長長的垂落到湖裡的尾巴也揚起來狠狠的抽向她。
靈活的避開怪獸尾巴的攻擊,寒婧的手牢牢的摳着怪獸的眼眶,拳頭上散發的冰玄力也在緩緩的向它腦深處侵蝕。
戰鬥中的寒婧始終那麼冷靜,在閃避怪獸尾巴攻擊的同時,她還有餘暇打量它的長相。這實在是隻醜陋無比的怪獸,頭小脖細身體大,烏黑油膩的身體像蒙了層厚厚的油污,背上有一排犬牙狀刺。
不管有多醜,這隻怪物還是非常強悍的,寒婧打爛它的眼睛後發出的冰玄力受到無形的阻礙推進得非常慢。而它的身上散發的氣味令她暈眩欲嘔。
在夜家祖山上精神力受損本來就沒有恢復,馭劍幹掉周猛也讓冰魄劍的兩個沒有恢復的劍靈雪上加霖再度深眠,冰魄劍靜靜的躺在她的丹田裡紋絲不動,奔雷槍也在火神堡毀了,寒婧現在沒有多少攻擊手段,竭力與怪獸周旋着。
“副殿主,當心!”
大鳥一樣飛來的謝晉高聲叫道。他發現怪獸背上的犬牙狀刺伸長了變成觸角陰險的伸向寒婧。他遙遙的一掌拍去,掌風擦着寒婧的身體打在觸角上,僅僅讓那隻柔軟如水草伸展的觸角晃了一晃。
帶着滑膩液體的觸角伸向寒婧的後頸,一旦纏實她小命難保。這時候,她眩暈感卻更強了,體內的冰玄力也消耗了七七八八,只能用空着的右手反手去抓那觸角。
纖蔥玉指就要觸碰到那滑膩的觸角時,一隻毛茸茸的大手搶先抓住了那隻觸角。寒婧先是一愣,接着看到那隻手被觸角包裹、消融。
那隻光禿禿的手腕彷彿定格了,寒婧的眼發直,呆滯的看着。直到被另一隻毛茸茸的手攬住腰強行帶離。
落足地面時,寒婧才呆呆的擡頭,看到謝晉的契約玄獸青目猿張大嘴發出淒厲的慘號。那隻光禿禿的手腕是青目猿的,它替她斷了一隻手。
謝晉他們已經圍住了怪獸打得正激烈,勉強形成壓着怪獸打的局面。
怪獸身上的犬牙狀刺都拉伸變成了觸手,碰上什麼就會把什麼融成黑膩的汁。假如不是寒婧一開始打爆了它的左眼,冰玄力又直透入腦,它實力大打折扣,現在就算是被圍攻它也不會落下風。
除了謝晉的契約玄獸受傷並負有保護寒婧之責外,其餘人的契約玄獸都參戰了,有青目猿前車之鑑它們都小心的不跟觸手碰上,但這麼打未免就縮手縮腳的。
“嘖嘖,這不都是玄騎神殿的高手嗎?一大羣人帶着契約玄獸收拾一頭黑暗深淵怪獸還這麼吃力。”
嘲諷的笑聲入耳,寒婧循聲去看,是一羣穿着玄神殿袍服的年輕人,其中有幾個她看着臉熟應該是古玄世家的。“滾!”她嘶聲冷喝。
“寒婧,別一幅老子天下第一的樣子,你就是玄騎神殿擡出來當個花瓶的,真以爲他們會把你這古玄世家的叛徒當顆白菜啊!”
“楊烽拿你當槍在使,沒一點自知之明!”
頓時有兩名看得出是新加入玄神殿的古玄世家子弟揚聲喝罵。他們對於寒婧大鬧南漠帝都的所有事蹟都只流於道聽途說,認爲是被誇大了。所以,身後的家族不弱於寒家的他們很樂意煞煞寒婧的氣焰。
怪獸這時候仰天驚恐的嚎叫一聲。它細長的脖子上出現幾個噴血泉的創口,血泉連成一個圓圈噴射得老高。它的叫聲未落,頭飛了起來砸向那羣玄神殿的弟子。
怪獸的頭沒有觸角的那種腐蝕黑膩的液體,但是頭皮連着的筋卻着一根觸角飛來,甩在一名玄神殿弟子的肩膀上,他的肩膀跟觸角接觸的地方迅速消融化爲黑膩的汁,他才痛苦的慘叫出聲。
玄神殿弟子集體失語,其中一人拉着受傷的那位跳到一邊,迅速拔刀,刀光一閃,那位肩膀還掛着黑汁的部位被削得乾乾淨淨。
謝晉也飛身落到寒婧身側,與他的契約玄獸一左一右護衛着她。
沒了頭的怪獸這時候轟然砸落水中,水面水浪騰起如柱。
“走吧。”寒婧淡淡的說,完全將玄神殿弟子無視了。剛纔羞辱她的兩人張着死魚嘴還不能合攏。從他們身前走過,她背挺得筆直目不斜視。誰能知道,他們的話一直像滾雷在她耳邊不停的轟響。
回到分殿,恰好楊烽派去找鍾晴柔的人也回來了,據她說在黑月森林採到的藥雖然都交到她的手裡,但是布百花回春陣都耗空了,她還要楊烽賠償。對此,寒婧無聲的笑笑,輕描淡寫的說:“你再回去跟她講,塑形液的一些藥材的煉製對於火焰有要求。”
把人都打發走了,寒婧把身體投進寬大的椅子裡倦怠的閉目養神。
竹瀝端了一碗蔘湯過來,還沒開口,寒婧眼未睜就說:“去給我找關於煉丹術的書,越多越好,越古老越好。”
天地良心,她只是單純的想搞明白“冰焰煉丹術”,但是竹瀝自動將她話裡的意思引伸爲她要跟袁青琳鬥氣想在煉丹術上壓過袁青琳。也是爲她好,竹瀝多了個嘴:“學煉丹是個慢活兒,要十幾二十年才能見成效。小姐何必費這個神呢?”
懂竹瀝的意思,寒婧也懶得解釋,淡淡的說:“按我說的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