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
“好好,是我兇,我的錯行了吧。看傷口都流血了,趕緊睡吧。”
屋子裡安靜了下來。
清涼如水的月華塗抹着窗外的枝椏,讓那些在夜風中晃悠的枝椏以及枝上葉片泛着柔亮的光華。寒婧毫無睡意,定定的看着。身邊,他的呼吸綿長而均勻。恍然間,她覺得這樣就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或者幾個世紀。
“睡吧,又在胡思亂想了。”
不知什麼時候,他睜開了眼睛,惺鬆的眼裡透着她能看得懂的飢渴。沒有刻意挪開他不由自主發生變化的身體,讓那高昂的慾望強勢地抵在她的腿側。也沒有進一步行動,畢竟她胸口還重傷來着。
“你是個瘟神。”她忽然說。
裂嘴笑笑,他沒有辯駁。
“你是個災星。”她又說,還伴着有磨牙的聲音。
“我又怎麼了?”他問,帶着寵溺的笑意。
“跟你認得之後,你數數我都受傷多少回了?如果不是我福大命大都死好幾回了。要不是沾了你的晦氣,我能這麼倒黴嗎?”
“你受傷不能怨我吧?天地良心,你哪次重傷是我在旁邊?每次都是你自己逞能去救像白一鳴那樣的蠢貨。”
“嗯哼,然後你總是準時出現救了重傷的我,真是巧合得很吶!”寒婧陰陽怪氣的說。
“援救及時也是一種罪?”
“你本來可以在我受傷之前就出現的,你敢說不是?”舉掌如刀,寒姨那架式就是“你敢說不說,就砍你了”的意思。
“好,是我援救還不夠及時。不過,以後你是不是可以聽話一點,不要那麼莽撞用自己的身體去擋劍啊,你不是鐵打的,受傷了也會疼的吧。”
“廢話啊,疼死了,疼得睡不着。”撅起了嘴,寒婧眼睛裡有亮晶晶的光點,精緻的臉龐上失去了一貫飛揚的神采有了些楚楚可憐的韻味。
不捨得再數落,楊烽半靠在牀頭把她挪到懷裡環擁着,低而溫柔的說:“我抱着睡一會吧,睡着了就不疼了。”
“騙子,睡着了還是會疼的。”嘴皮子利索的反駁着,寒婧的眼皮卻沒有義氣的合上了,兩排蝶翼般的黑睫輕輕的顫動着,有細碎的星光沾在睫毛上閃閃爍爍。
無聲的笑着,楊烽迷醉的望着那張從什麼角度看都美得驚人的臉,守在她身邊,欣賞她一點點褪盡青澀綻放只屬於她的那份風情,絕對是一種享受。她的媚惑,是藏在飛揚跳脫的青春風采裡的,只在不經意中流露,比如現在。
擁女在懷,什麼也不做的看幾個小時的事情,如果擱以前,打死楊烽也是做不出來的。對他而言,女人就是個閒時解悶的玩物兒,那怕是聯姻的對象袁青琳背後的家族勢力對他有用,他也沒有因此高看過袁青琳。
在寒婧跟袁青琳之間二選一,是對寒婧的侮辱,但是現在他還沒能解除跟袁青琳的親事,因爲楊家老祖的舊傷復發,需要袁家祖傳的“血蔘大還丹”。
袁家爲了結成這樁婚事,把“血蔘大還丹”當陪嫁送給楊家也不是不可能,但是這讓楊烽有種賣身的羞辱感。這感覺當然是在跟寒婧的關係有了實質進展之後出現的。所以,家裡在催他跟袁青琳成親,他卻一直沒有表示。
老祖肯定是不能出事的,一旦在這時候倒下,楊家必然會被排擠,話語權會更進一步的失去。這對於楊烽的計劃將是個慘重的打擊,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寒婧是絕對不可能接受他在娶了袁青琳之後,還要繼續保持兩人關係,這一點,楊烽絕對清楚,別說不奢望左擁右抱,就連娶了袁青琳就弄死她的念頭也沒有。這其實是他履行婚約的最大阻力。假如不是寒婧展現了讓常人望塵莫及的天賦,讓楊家長輩們看到她的潛力以及她進楊家所帶來的好處,搞不好爲了斷他的念頭,家裡長輩已經派人暗殺她了。
這是個兩難的局面,饒是楊烽素來智計過人也一籌莫展。
這次明月澗的事件,總殿方面措辭嚴厲的要求交出責任人,明顯是有人在給他使絆子,而他師父於佑民總殿主即便沒有在其中推波助瀾,也肯定是樂見其成的。
師父,一直就不願意讓他做接班人,而屬意於親外孫沐家兄弟。這次把他們哥倆跟冷家兄弟、玉家小子還有何遠山一起派到分殿來,說什麼;加強分殿力量,都他娘扯淡!就那幾個毛頭小子能幹什麼,不過是來撈功混資歷的!
一直墊底的南漠分殿在他楊烽來了之後聲威日益高漲,早就不是往年那瘟樣子。明面上,他縱容寒婧無法無天的胡鬧,藉機敲打削弱各方勢力的,在南漠這一畝三分地上迅速形成順者昌逆者亡的強殿形象。暗地裡,他以南漠帝都爲依插向周邊幅射,形成了一張遍佈全國的密集形情報網,監控整個南漠境內的大小勢力,做到對整個南漠國瞭如指掌,一有個風吹草動主能迅速反饋到他那裡。
寒婧到明月澗遇險,他能及時營救就是倚仗那個消息靈通的情報網。
這次以分殿之力跟玄神殿方面在明月澗的對抗獲得亮眼的戰績,他的總殿主師父應該也是認爲如果不打壓一下分殿的氣焰,他楊烽的聲望必將更加高漲,到時候傳位給親外孫的想法更困難了。所以,不落井下石就算是師父還顧着師徒之情了。
挾楊鵬先祖的餘威,憑他楊烽的天賦與能力想接任總殿主之職幾乎是水到渠成的。總殿主師父的小算盤也只能在暗中撥打不敢公然擺到檯面上來。楊家的對頭們只敢在暗中製造他意外死亡的機會,不願意楊家獨大的玄騎神殿內部的各系勢力也只是挑唆收買楊家族人對付他。這一切,其實都只能拖慢他踏上權力頂峰的腳步,這一點,其實大家都清楚。
現在,出現了一個變數。
視線落在寒婧恬美的睡靨上,楊烽溫柔的笑了,沒有絲毫殺機。
她,就是那個變數。分殿排名賽上,她耀眼的光華無可比擬,完全取代他成爲玄騎神殿最耀眼的天才之星,第一女騎士絲毫不遜色於他這最年輕的分殿主,她對於神殿內的精英弟子影響力絕不弱於他楊烽。
她跟他珠聯璧合絕對是無敵檔,而她要是跟反目絕對是他最強的對手。包括於佑民那隻老狐狸在內的總殿權力核心也都清楚這一點,雖然他們能讓她成爲第一女騎士,但絕不會讓她成爲第一位女總殿主,但毫無疑問他們都會認爲娶到她的男人能夠藉助她的影響力跟楊烽一爭長短。
也許,很快還會有來分殿撈功勞混資歷的,但沐家兄弟、冷家兄弟還有玉孤鴻肯定是總殿那幫老不死的給他送來的情敵。而他也不能對他們動任何手腳,也絕無可能像在夜家祖山時那樣直接把他們押送回總殿。不然,寒婧第一個就不會善罷干休。
對了,還有夜孤雲!從黑風盜手裡黑吃黑拿到的血狂刀要趕緊參透其中的秘密,再處理乾淨,不然一旦讓寒婧得知,她絕對會鬧得天翻地覆。
以她的聰明,稍稍動腦筋就能猜到當時在落日山脈,他是故意讓黑風盜把夜孤雲抓走的,甚至她還會猜出寒江失去一臂的時候也有他的護衛在側。
最壞的可能,就是她發現血狂刀在他手裡,會認定黑風盜是受他指使。她一旦認定了,就很難改變觀點,爲了夜孤雲跟他反目成仇並不是稀奇事。
想到那把得自黑風盜手裡的血狂刀,楊烽就有些納悶了。那把刀材質確實不錯,也能感應到刀威兇悍暴戾,但是跟史書記載的似乎有些不同。是年代太過久遠了,刀沉寂太久所以兇威消散了嗎?應該也不至於吧,楊鵬老祖的紫電九曲槍的年代也不短了爲什麼槍威還是那麼威猛霸氣?
食指無意識中撥弄着寒婧的脣,睡夢中大概是夢到了什麼美味食物,她吸吮着他的手指,讓他忍俊不禁又情焰高熾,不由得低聲咒罵:“該死!”
“罵我嗎?”寒婧撩起眼皮不自覺的拋了個媚眼去。感覺身下有什麼硬物硌得不舒服,待要坐起,又被他按住。
“別動,不然下面會發生什麼事情,我可不負責。”
他異樣的聲音入耳,寒婧的身體陡然僵硬,臉上忽然露出似諷似嘲的淺笑。“命犯桃花的女人,天生就該被輕薄麼?”她輕聲說,像是自問,又像是在問楊烽。
“誰說的!”
“大姑娘上花轎,過門三天以後,要先告家廟、上祖墳,然後拜見公婆,正名定分,纔算是成婚。我這算什麼?青樓裡的姐兒也是這樣吧,比姨娘都不如呢?”兩聲輕笑之後,寒婧撥開楊烽的手,挪身往裡睡了,幽幽的丟來一句:“出去吧,什麼都不要說。”
“阿婧——”
“再說一個字,割了你的舌頭!”
隨着寒婧冰冷的聲音,冰寒的劍氣透體而出,凝成冰魄劍的形狀直指楊烽,迫得他黯然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