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伯源自從穿上這身豔麗的服飾,一顆孤傲的心也變的墮落起來,他找了一幫狐朋狗友整日在襄陽城中飲酒作樂,吃最貴的菜、喝最好的酒,時常還去賭場豪賭,每月的花銷不下幾萬兩。以他的身份程文匯自然不會給他入賬,每到月底程文匯都會拿着賬本去找沈雲晴,沈雲晴看看賬目毫不在乎的說:
“算了,不就是花幾兩銀子嗎?咱們家也不差這些許的銀子。”
“就是雁老爺在世之時每月也不曾花過如此數額的銀子。”程文匯說完也不看沈雲晴的臉色徑自走出門去。
山伯源見沈雲晴如此護短他越發放縱起來,這日在後花園遇到了海棠山伯源滿面陪笑的上前搭訕:
“海棠姐姐一向可好?”
海棠冷冷的反問道:
“你是誰啊?”
山伯源說:
“晚生山伯源,海棠姐姐不記得我了?”
海棠瞥了他一眼問說:
“你看看你自己這個樣子,也有臉大模大樣的走進這武林第一世家的大門?你算什麼東西啊?”
山伯源厚顏無恥的說:
“海棠姐姐好大的脾氣!你不就是府裡的一個丫鬟嗎?有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我就喜歡你這樣的姑娘,明日我稟報夫人把你賞給我做小吧?”
海棠冷笑着說:
“你自己還說不定是給誰做小呢!還敢惦記本姑娘,這後花園裡可是住着我們府中最好的劍客,他是我們家老爺的心腹,我若是把你的事如實告訴他,山狂生恐怕片刻之間就能見到閻王爺。”
山伯源登時嚇得面色臘黃,四處張望幾眼灰溜溜的退出後花園……
回到西跨院山伯源就跟沈雲晴告狀:說海棠對他又是恐嚇、又是羞辱、又是謾罵,沈雲晴安慰道:
“好了,那丫頭就是這個脾氣,沒事你惹她做什麼?”
山伯源分辨道:
“我哪有惹她啊?我只是跟她開了幾句玩笑她就欺負我,我看這府裡我也住不下去了,連個丫鬟都敢騎到我的脖子上拉屎,日後我也只有任人欺凌的份,我還是收拾收拾儘早搬出去安安穩穩的過日子吧!”
沈雲晴笑着說:
“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耍起了小孩子脾氣?”
山伯源哭道:
“雲晴,我狂生山伯源什麼時候受過這份氣?若不是爲了你我早就一走了之了,那丫頭哪是欺負我啊?她明明就是衝着你來的,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我若這樣整日平白無故受人欺凌,你的顏面何存啊?”
沈雲晴聽他如此說心裡也不免有些堵得慌,吩咐彩蝶去傳喚海棠。
彩蝶狠狠的瞪了山伯源兩眼撅着嘴去找海棠。
白傲月聽聞沈雲晴傳喚海棠就問其原因,海棠毫不掩飾的把後園偶遇山伯源之事和白傲月訴說了一遍,白傲月笑着問:
“看來沈妹妹這是要把你拿去給她的相好出氣,還是我出面替你擋過這一關吧?”
海棠微微一笑說:
“多謝夫人,您若是替海棠出頭反倒顯得海棠和沈夫人生分,沈夫人想必會越發氣憤,這點小事海棠還應付的了。”
白傲月擺擺手說:
“那你快去吧!讓沈妹妹等久了她又該不高興了。”
海棠答應一聲跟着彩蝶趕往西跨院,一路上彩蝶叮囑:
“姐,夫人今日臉色不好,你說話的時候可要小心一些。”
海棠拍拍她的肩膀說:
“沒事,我伺候她二十多年了,她還不至於難爲我,想想我們當初歷盡磨難之時她是何等的睿智,不成想如今竟然墮落到這般地步,想起來就讓人心疼!”
二人一路說着話走進西跨院,山伯源聽到海棠進來急忙躲進臥房。海棠來到沈雲晴的堂屋施禮說道:
“奴婢給夫人請安。”
沈雲晴拉着臉子問:
“虧你還記得我是夫人,你眼裡還有我這個夫人嗎?”
海棠不慌不忙的答道:
“夫人言重了,海棠跟隨夫人幾經生死,若是沒有夫人海棠恐怕難以活到今時今日,夫人的恩情海棠日夜銘記於心。”
沈雲晴聽了這話一愣,緩和一些語氣問:
“既然如此你今日爲何難爲伯源?”
海棠辯解道:
“奴婢哪敢難爲山先生?連白夫人都說山先生是夫人的貴客,奴婢只是提醒山先生咱們家是有規矩的地方,在這府中有些地方他去不得,有些言語不能亂說。”
沈雲晴又問:
“伯源到底亂說什麼不該說的話?”
海棠沒好氣的說:
“山先生說要請示夫人把海棠送給他做妾,若是夫人覺得合適海棠倒也不嫌棄他。”
沈雲晴往裡屋看看回過頭說:
“伯源是襄陽出名的狂生,他說話放蕩不羈,只是和你開幾句玩笑罷了!”
海棠反問道:
“夫人來到府中也有二十多年了,您見海棠什麼時候和那些不三不四的男人開過玩笑?”
沈雲晴聽海棠如此說心中很不痛快,壓了壓火氣說:
“別廢話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事,待會伯源過來你給他陪個不是就算了。”
海棠跪在地上說:
“海棠做不到,海棠自己倒是無所謂!不過海棠是夫人的丫鬟,若是什麼貓啊、狗啊的都想欺負海棠丟的是夫人的臉。”
沈雲晴嚷道:
“你是越發大膽了,今日竟敢頂撞起我來了?”
海棠不卑不亢的說:
“海棠頂撞夫人罪責難逃,白家自有白家的規矩,彩蝶,去把家法取來,海棠甘願受罰。”
彩蝶答應一聲也不敢亂動低着頭站在門口等候吩咐,沈雲晴就算是生氣也自然不捨得去打海棠,她罵道:
“給我滾出去,你心裡既然沒有我這個夫人,以後少讓我見到你。”
“海棠心裡到底有沒有夫人海棠與夫人都一清二楚,只要夫人留下海棠一口氣夫人這海棠就少來不了。”海棠說完站起身擦拭着淚水退出門去。
山伯源從臥房走出來指着海棠的背影說:
“你看看她這個樣子,早該狠狠的打她一頓讓她也長長記性!”
沈雲晴嚷道:
“夠了,一點也不讓人省心,瞧瞧你惹的這叫什麼事?”
山伯源馬上轉變了態度,諂媚的說:
“好了,雲晴,爲這點小事氣壞了身子不值得,我先去沐浴,回來給你捶捶背,讓你也放鬆、放鬆。”說完獨自出去到廂房沐浴。
沈雲晴沉思了一會轉過頭看着站在門口發愣的彩蝶問道:
“丫頭,你來說說我做的是對還是不對?”
彩蝶趕緊說:
“奴婢只是個丫鬟,哪敢在夫人面前品論是非?”
沈雲晴溫和的說:
“我一直拿你當孩子看待,咱們倆私下說話你說的是對是錯我都不會怪你。”
彩蝶看看山伯源已經走遠眼珠一轉說道:
“依奴婢看:這世間的事誰也說不清到底是對是錯,只能看自己覺得值得還是不值得。”
沈雲晴聽完這句話愣了半晌,自言自語的說:
“是啊!我爲了山伯源到底值得嗎?”自此與山伯源心生嫌隙……
次日山伯源依然出去鬼混,到處宣揚海棠昨晚如何跪在地上給自己賠禮道歉,府中下人聞聽海棠在他跟前受辱,誰也不敢再招惹他……
海棠吃過早飯又趕到西跨院見沈雲晴,走到門口恰好碰到彩蝶,彩蝶拉住她問:
“姐,你怎們又來了?難道非要討頓打不成?”
海棠笑着說:
“我若不來夫人還不得跟我惱了,他山伯源會吹枕邊風,我也會吹我的風,誰的風大還不一定呢?”
沈雲晴老遠聽出海棠的腳步聲板着臉擺出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靜候她,海棠走進堂屋跪在地上雙手捧着一條鞭子說:
“海棠昨晚頂撞了夫人,今日前來領罰。”
沈雲晴冷哼了一聲說:
“你是覺得我當真不敢打你,這才越發上樣了!”
“海棠自認爲夫人是捨不得責打海棠,更不會因爲一個不相干的人責打海棠。”海棠說着就落下淚來。
沈雲晴看見她這般委屈情景,只得罵道:
“你個死丫頭,不把我氣死就不甘心,現在老爺不在了,我就是死了你也扶不了正。”
海棠哭着說:
“瞧您說的,您對海棠的好海棠都在心裡記着呢!海棠只是覺得現在多說一句對不起夫人,少說一句也對不起夫人,所以海棠心裡堵得慌。”
沈雲晴起身拉起海棠說:
“你的心思我都明白,既然我已經走到這步田地了,不管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我都認了。”
海棠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沈雲晴好可憐,與曾經那個威風凜凜的沈夫人簡直判若兩人,往前爬了兩步抱着沈雲晴哭了起來,沈雲晴勉強的笑着說:
“夫人我這輩子也知足了,前半生有個貼心的杜鵑、後半生有個貼心的海棠,總還不算是個孤家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