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天朗聽了華掌櫃一番話,喝酒的興致頓時一掃而光,又勉強喝了兩杯然後告辭而去,華掌櫃依然殷勤的把他送出門去。
從華掌櫃的酒館裡走出來以後,雁天朗無精打采的向前走,也不知繞了多少個彎終於來到磐石城的門前,他只無奈的笑着走進門去。
萇映雪見他回來以後一直悶悶不樂,問什麼也不言語,便和他說起回巫山之事,雁天朗一聽萇映雪的話即刻來了興致,毫不猶豫的說:
“是該走了,咱們明日就走。”
萇映雪本來還想再住幾日,可是看雁天朗說的這麼堅決,也就沒敢違拗。次日吃過早飯雁天朗便和孫氏告辭,孫氏客氣的留了幾句,知道雁天朗不肯久留只好打發他們二人離去。
二人來到江邊登上小船一路順水行舟,只用了兩日便來到神女峰下,可是此時他們的心情與初來之時已是截然不同,彷彿以前所有的幻想都已化爲泡影似得。這種所謂世外桃源的日子過起來遠沒有想想的那樣美好,而且漸漸的兩個人的日子過得平庸起來。
雁天朗退出白家和放棄絕鈞劍的消息幾個月之間傳遍了江湖,昔日的仇人便開始蠢蠢欲動,當年平定大洪山之時,程文匯放走過一批沒有成家的成年人,這些人過慣了土匪的生活死裡逃生之後糾結在一起繼續佔山爲王,如今聽說雁天朗放棄了絕鈞劍,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趕緊四處打探雁天朗的下落要爲閻萬山報仇,經過幾個月的明察暗訪這些人終於找到了雁天朗的落腳之處,他們爲了出奇制勝,便選了十幾個高手前來暗殺雁天朗,十幾個人經過精心策劃之後乘船從上游駛向神女峰方向,當他們來到雁天朗住處附近的時候故意給船底鑿了個小洞,小船漏水之後這些人趕緊從江心划着漏船駛向江邊。
雁天朗清早起牀在江裡捕了幾條魚就回來休息,遠遠的看着萇映雪面帶怨色的收拾着他們那幾間單調的草舍,雁天朗心裡很不舒服,他不屑去看萇映雪這副神情轉過頭向江面上望去,老遠的看見一艘小船向自己划過來,雁天朗用警惕的神情盯着那艘船看,因爲這裡沒有渡口,所以自從他帶着萇映雪在此住下來以後還從沒見過有船在此處靠岸。
當小船靠岸的時候,幾乎就要沉到水裡去了,船上的十幾個人跳下來七手八腳的喊着號子把船拖上沙灘,一個人從船頭彎下腰去看那個漏水的窟窿,打量了一會擡起頭轉身衝着雁天朗喊道:
“這位大哥,我們的船漏水了,你會修船嗎?”
雁天朗並沒有搭話只是搖了搖頭,心中暗想:怪不得,原來是船壞了!只見船上的一個人找來一塊木頭拔出挎刀砍仔細的修理,覺得修理的差不多了便貓下腰找出釘子叮叮噹噹的去補船上的窟窿,剩下的八九個人走到近前圍觀。
雁天朗看着也有些好奇,湊到跟前想看看他們如何修補這條漏船,當雁天朗彎下腰從船頭往船艙底部看窟窿的時候,後面幾個人紛紛揮刀向雁天朗的背上砍來。
雁天朗是何等人物?早已聽出了他們的動靜,只見他雙腳一蹬從船棚中間以奇快的速度飛了出去,一回身又在船尾站住了身形。幾個人一招砍空便連同邊上其他的人一起揮動着寶刀向雁天朗衝了過來,雁天朗一時之間摸不到兵器,只得躲閃招架幾招。
萇映雪在屋中聽到外面的喊殺聲便走出來一看究竟,一個眼睛賊的小子看到萇映雪趕緊拿着短劍向她衝了過去,萇映雪見狀大吃一驚登時愣在了那裡不知該如何應對!
眼看着這個人來到萇映雪的跟前,只見他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萇映雪好奇的湊過去一看只見那人的背上插着一柄精緻的銀叉,萇映雪摸摸那個人已然斷氣便伸手拔下了那柄銀叉,那人背上露出四個整齊的針洞竟和自己父親臨死之前身上的傷口一模一樣,萇映雪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那具屍體,雁天朗見萇映雪安然無恙揮手出掌打死一個刀客,然後搶過他的刀剎那之間砍瓜切菜一般把十幾個人都給殺了……
殺了這羣烏合之衆,雁天朗把他們的屍體都扔進了江裡,最後走到萇映雪跟前從她手裡接過叉子,萇映雪臉色蒼白眼睛發直,她冷冷的問:
“原來你那神秘的跨囊裡面還有如此厲害的暗器?”
雁天朗以爲萇映雪是嚇着了,毫不介意的說:
“保命的兵器自然要妥善保管。”
萇映雪又問:
“這叉子只紮了還不到兩寸深,爲什麼他死的如此痛快?”
雁天朗微微一笑說道:
“這叉子上帶來的真氣早已傷了他的五臟六腑,我若不事怕嚇着你,一叉就把他打的四分五裂。”
萇映雪隨手撿起那柄短劍說道:
“這就是雁大俠的手段,怪不得江湖上人人都說你是天下無敵!”
雁天朗見萇映雪面色越發蒼白,關切的問:
“你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
萇映雪面無表情的說:
“沒事,只是受了點驚嚇。”
雁天朗憐憫的看着萇映雪,彎下腰把她從地上抱起來一直把她抱到屋裡放在牀上,萇映雪把那柄短劍扔在地上使足了力氣去抱住雁天朗,雁天朗以爲她真的嚇壞了,輕輕的用手拍打着萇映雪的肩膀、撫摸着她的身軀,萇映雪緊緊地抱了雁天朗一會,身子開始顫抖起來,她爲了掩飾這份心情萇映雪便去用力的親吻雁天朗,雁天朗哪裡禁得住她如此挑逗?
折騰累了雁天朗躺在牀上小睡了一會,在夢中覺得背部有一個鋒利的東西向自己襲來,他便微微的一閃身,可惜躲晚了,一柄短劍從他的腰部紮了進去,雁天朗大叫了一聲轉頭一看只見萇映雪驚慌失措的鬆開了劍柄赤身裸體的站在他的身後,雁天朗厲聲喊道:
“你瘋了?映雪。”
萇映雪喘了幾口粗氣說道:
“我是瘋了,自從知道你是殺害我爹爹的兇手的時候我就已經瘋了。”
雁天朗一愣,放低了聲音說:
“你胡說些什麼?”
萇映雪肆無忌憚的嚷道:
“我沒有胡說,我爹背上的傷口和剛纔那個人背上的一模一樣,都是你的叉子打出來的。”
雁天朗一看已經無法辯解,無奈地說:
“沒錯,你爹是我殺的,可是當時我並不知道他是你爹。”
萇映雪問:
“你若是知道了還會殺他嗎?”
雁天朗猶豫了一下說:
“會!”
萇映雪帶着哭腔喊道:
“爲什麼?”
雁天朗理直氣壯的說:
“你爹聯絡韓景浩要在江湖上掀起一場腥風血雨,他的鬼計若是得逞,就要白白死傷數以萬計無辜的性命。”
萇映雪苦笑着說:
“不用說的那麼好聽,你雁大俠什麼時候學會悲天憫人了?你們只不過是排除異己罷了,不成想我那可憐的爹爹算計你未成最後卻被你所殺。”
雁天朗捂住傷口帶着痛苦的表情問:
“你把話說清楚,你爹是怎麼算計我的?”
萇映雪看看雁天朗的傷口不斷的往外淌血,毫不避諱的說:
“看你的樣子也活不了多久了,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訴你,我爹爹把我派到你身邊就是爲了將你拐出白家,他們要趁機入主襄陽,可惜被白傲月佔盡先機他最後死的不明不白。”
雁天朗瞪大了眼睛問:
“你如此待我原來也是爲了利用我?爲什麼你們這些女人都要利用我呢?”
萇映雪呵呵笑了幾聲說:
“你可真傻,傻的就像個娃娃一般,看看你身邊這幾個女人,除了名門之後就是大家閨秀,如果你不是天下無敵的雁大俠,我們爲什麼這樣爭風吃醋、死心塌地的跟着你?難道我就是要跟着你過像現在這樣一個漁夫的日子嗎?若是那樣我隨便找個漁夫嫁了就行了,何必跟你費這麼大的力氣?說我們現實只是因爲你自己太天真而已!”
雁天朗低聲說:
“是我錯看了你,想我雁天朗自命武功天下第一,卻不成想屢次讓你們這些女人算計,怪不得都說是紅顏禍水。”
萇映雪看雁天朗傷勢很重,冷冷的說:
“看在咱們夫妻一場的份上,我讓你死的痛快點。”
說完用力去拔那柄短劍,可是拔了半天也沒有拔動,一氣之下使勁的上下晃動。雁天朗本來已經沉浸在這份痛苦之中,他自認爲自己的心已經死了,只是躺在牀上等着流乾了血液而已,卻突然感覺傷口上傳來的劇痛,雁天朗大叫一聲跳起來用身體扭斷了短劍站在地上死死的看着萇映雪,萇映雪顫顫巍巍的問:
“你、你怎麼還能站起來?”
雁天朗怒喊道:
“不想死就給我滾。”
萇映雪這次是真的嚇壞了,七手八腳的穿上兩件衣服狼狽的逃出屋去。雁天朗點住身上的穴位止了血便抱起桌子上的酒罈子一邊喝酒一邊走出草舍,晃晃蕩蕩的走在沙灘上,嘴裡唸叨着:
“爲什麼?爲什麼你們都要如此對我?”
此時他覺得自己一無所有,已經再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只是毫無目的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