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滄海回到茶樓,講了一個小院的小輩橫死街頭之事,與高聞濤和賈洪磊告辭,坐出租車直奔自己和樑毅然才知道的隱蔽空間。
樑毅然接到電話後,也坐出租車來到隱蔽空間。
隱蔽空間選在江南水岸,也是侯滄海和熊小梅曾經想買房子的那個樓盤,是一套三室一廳的房間。兩人在江南水岸碰面,分析了這起突發事件的利用價值,然後有條不紊地化妝。
有大行動時,侯滄海和樑毅然都要化妝。每次化妝都會隨機使用不同的材料,增高鼻子,改變嘴形,戴不同眼鏡,轉換聲音。化妝完畢後,兩人都不能認識對方纔能算作成功。
看着對方的臉,兩人互相取笑一番,再帶高壓警根、防狼噴霧,手銬和假冒證件,坐電梯到底樓車庫,將那輛停在車庫內的吉普車開了出來。
吉普車停在距離王朝夜總會還有一公里多的停車場,侯滄海和樑毅然步行來到王朝檯球室。
警方已經來到現場,圍起警戒線,幾個警察還在勘察現場。警戒線內沒有黃獅子,只是有一個粉筆畫出的人形。
對面茶樓能清楚地看到王朝檯球室,侯滄海和樑毅然樓找了一個靠窗位置。高聞濤和賈洪磊仍然在茶樓聊得投機,不時有“侯滄海”三個字出現。
侯滄海和樑毅然從他們身邊走過,沒有引起兩人任何反應。
坐下來,點一壺茶,樑毅然低聲道:“守在這裡有什麼用處?”
侯滄海道:“這一段時間我有意無意在打聽侯天明和侯榮輝的事,侯榮輝與那個黃獅子關係非常密切,可以用孟良、焦贊來喻。黃獅子出了事,理論侯榮輝在第一時間應該出現。”
樑毅然看着王朝檯球室以及不遠處的檯球夜總會,搖頭道:“這種方法完全不可靠,純屬撈運氣。我這一段時間緊盯那位烏天翔少爺,倒是很有收穫。天翔少爺氣魄很大啊,我讓寧禮羣分析了他介入的股票,寧禮羣亦很有興趣。”
“不要讓寧禮羣介入。據我觀察,他的意志力不行,可以給我們提供智力服務,對付一大惡人還是算了。”
“我是炒股愛好者,讓寧禮羣幫助分析天翔少爺染指的公司,很有意思啊,我們可以跟隨着發筆財。侯子,勘察現場的警察都走了,我們在這裡沒有意義。”
“麻貴做私家偵探有十來年了吧,做這一行能持續如此長時間很不容易。他成功的特點可以用一個字來概括,那是等待。今天是黃獅子出意外的第一天,最容易捕獲有價值的信息。”侯滄海指着樓下餐館,道:“等會我們到樓下吃飯,然後再到夜總會去玩一把,十點以後,我們把吉普車開過來,在外面守株待兔子。這其實是警察的蹲點守候法,看去很笨,其實非常有用。”
以前單身漢時期,侯滄海在外面守一整夜沒有人理睬,如今成了家,一夜不歸得找到合適理由。侯滄海與陳杰溝通以後,找了一個到高州商量望城房地產的理由。
吃過晚餐,又到王朝夜總會玩了一會兒。王朝夜總會生意挺不錯,沒有受到黃獅子之死的影響。
凌晨一點是所有正常人進入夢鄉的時間,也正是另一個世界醉生夢死的時間。
一輛吉普車停在距離夜總會約摸五百米的地方,侯滄海和樑毅然坐在車裡,輪流用望眼鏡觀察夜總會。兩人一起在汪海公司打過假煙,又去偵察過王溝煤礦,配合得挺好。他們下定決心以後,專心守在王朝夜總會門口。
一輛警車開過,車燈照亮了前面路段。
在距離王朝夜總會約兩百米的地方停着一輛車,有兩人站在車邊抽菸。燈光照在兩人身,其一個刑警大隊李峰大隊長。侯滄海在江陽區政法委工作之時,與李峰打過幾次交道,將其認得很清楚。
李峰被燈光照亮以後,用力揮了揮手。那輛警車應該明白了這個手勢的意義,沒有停車,將警車開走。
得知站在路邊的人是刑警大隊長李峰,樑毅然道:“這個大隊長有點怪啊,爲什麼守在外面,應該大大方方進王朝夜總會調查。”
侯滄海打了個哈欠,道:“至少從表面看,王朝夜總會和這起兇殺案沒有任何關係啊。他肯定和我們是同樣的想法,在這裡碰運氣。”
凌晨兩點,李峰所在的那輛車離開了王朝夜總會。
凌晨三點,一條人影在黑夜出現王朝夜總會門口。黑影身材削瘦,提着鐵榔頭,眼神陰沉如狼,正是失去了朋友的侯榮輝。
侯滄海看到那條人影,急忙用望遠鏡細看,果然是侯榮輝。他用力將睡在駕駛位置的樑毅然推醒,道:“做好準備,全程錄下來。”
黃獅子之死肯定與王朝夜總會有關,侯榮輝目前最想做的事情是衝進夜總會,將康麻子用榔頭敲死,至於後果根本不考慮。他在黑暗潛伏了很久,終於等到所有警察撤走,這才走進夜總會。
剛踏入大門,侯榮輝見到牛角和另外兩個穿着保安制服的混混坐在大廳裡。牛角一直警惕地注視大門口,看見侯榮輝罵道:“小狗日的,你還敢來。”
往常這個時候,大門口只有值班服務員,保安都在房間裡睡覺,有事纔會出來。侯榮輝舉起榔頭衝了過去,對着牛角腦袋敲了過去。牛角打架經驗極爲豐富,見侯榮輝衝了過來,沒有用手邊的橡膠棒,而是提起椅子迎向榔頭。
好友慘死,激起了侯榮輝兇性。榔頭如暴雨一樣朝着牛角敲去,打在椅子砰砰作響。兩個保安拿起橡膠棒從兩側襲擊過來。牛角被瘋狂的榔頭敲肩膀,扔掉椅子轉身跑。
二樓涌下來一羣拿着棍棒的保安。
侯榮輝拿着一柄榔頭在保安羣狀若瘋虎,讓十來個保安近不得身。
康麻子聞訊跑下樓,正好遇到提着手槍的牛角。康麻子罵道:“收起來,你都是老人了,硬是不曉得輕重。” 牛角一隻手無力地垂着,痛得呲牙咧嘴,道:“我被那個崽子敲了一榔頭,肯定傷到骨頭了。我要廢了他。”康麻子道:“現在風聲緊,暫時不要弄他。等會把侯榮輝交給警察。你斷了骨頭,這是輕傷,輕傷入刑了。” 牛角惡狠狠地道:“江湖事江湖了,我非得打爆他的頭。”
兩人來到樓下,驚訝地發現剩下兩個受傷保安在樓下,其他人不見蹤影,並沒有預料捉住侯榮輝的畫面。
“人在哪裡?” 牛角問道。
一羣保安面面相覷,保安副隊長提着一個榔頭,道:“他太兇了,打傷我們兩人,跑了。這是他的榔頭。”
康麻子勃然大怒,道:“你們他媽的是吃乾飯的,這麼多人搞不住那個小屁孩。”
保安道:“我們的人追出去,肯定跑不了。”
在王朝夜總會外面,七八個保安在瘋狂地追趕侯榮輝。侯榮輝在夜總會裡捱了些棍棒,榔頭也被打掉了。面對窮兇極惡的保安們,只能拼命跑。他畢竟才做過肝移植手術,跑了數百多米後,身體漸漸出現了反應,雙腿如灌鉛,呼吸急促,頭腦也有些眩暈。他知道無法逃跑,乾脆停了下來,面對着這些保安,準備拼命。
一道雪白的燈光射了過來,車人用車載話筒喊話:“我們是警察,都給我住手,靠邊站。”
車燈刺目,保安們沒有看清來車的樣子,還真以爲是警察,紛紛停下來喘粗氣。小車逼近後,保安們看見來車並不是警車,又直起腰。
侯滄海跳下車,左手拿着警官證,右手持槍,道:“你們是王朝夜總會的人嗎?不想活了,難道想給康麻子惹麻煩?這人我要帶走,你們誰是帶頭的,等會來三個人到派出所,我們要做筆錄。你們不來,我讓康麻子和牛角過來。 ”
保安頭子雖然沒有見過面前這個警察,可是對方有警官證,又持槍,還說出了康麻子和牛角這兩個人,便不再懷疑來者的身份。
侯榮輝了車後,樑毅然踩下油門,小車發出吼叫聲,將這羣保安扔得遠遠的。康麻子知道侯榮輝被派出所帶走以後,心存疑慮,撥打了一個電話後,然後狠狠揣了保安隊長一腳,道:“你笨得像條豬,被人騙了。說像豬是侮辱了豬,”
車,侯榮輝喝了水,氣喘勻稱,身體慢慢恢復過來。
“你們是誰?肯定不是警察。爲什麼假裝警察。”侯榮輝想到這兩人拿得出警官證和手槍,若不是警察,是道人。從兩人神情和辦事方法來看,百分之九十五都是道人。
侯滄海道:“侯榮輝,年齡不大膽子大,提把榔頭敢闖王朝夜總會,還居然殺出重圍。”
侯榮輝道:“你認識我?你們是誰?”
侯滄海道:“我們和你一樣,與丁家有仇,算是一個戰壕的朋友。你爲了黃獅子一個人單槍匹馬找到王朝夜總會,這種做法勇氣可嘉,但是報不了仇,還得把自己陷進去。”
“你們知道黃獅子。” 侯榮輝咬着牙齒,道:“此仇不報,我不姓侯。”
當年任巧爲了救自己被槍擊,侯滄海的心情與此時侯榮輝一樣。他拍了拍侯榮輝的肩膀,道:“記下我的手機電話。我需要丁家的所有情報,越詳細越好。你以後不要輕舉妄動,有了情報打我的電話。”
侯榮輝在心裡默記了一遍電話,道:“不管你們是什麼人,今天救了我,以後有事儘管開口。”
“我們肯定會將丁家操翻,你一定不要出手。若是聽到什麼消息,不妨告訴我們。” 侯滄海指了指腦袋,道:“記住我的電話號碼。”
侯滄海將車開到隱蔽位置,打開錄音筆,開始從侯榮輝口裡探聽丁家情況。侯榮輝很長一段時間跟着丁小熊混社會,雖然沒有進入核心圈子,但是丁小熊喝酒以後喜歡吹牛,這讓他東拼西湊知道不少事情。
對付一大惡人是一件危險的事,一大惡人已經勢成,與之對抗,稍有不小心,便會受到反噬。所以,侯滄海只想讓侯榮輝成爲信息源,實行單向信息溝通,而不是讓侯榮輝成爲衝在一線的打手。
開車回到江南水岸,換回正規車牌後,侯滄海和樑毅然回到房間,打開錄音筆,細細地聽,尋找能夠對丁老熊一擊致命的機會。
凌晨五點,侯滄海和樑毅然這才睡覺。到了八點,樑毅然卸裝,獨自回麪條廠。侯滄海爲了假戲真做,開車直奔高州。
來到高州接近十一點。
午在鎖廠兔館,陳杰、楊定和、周苗、蒲小兵等人圍了一桌,正在開吃時,楊兵也到達。楊兵戴着遮陽帽,仍然遮不住臉的指甲劃痕。
陳杰開玩笑道:“怎麼回事,被孫藝欣抓了臉?”
楊兵一本正經地道:“按常規答案,是貓抓的。”
吃過飯,侯滄海把楊兵單獨拉到一邊,道:“你和孫藝欣在鬧矛盾。”
“我是醫藥代表,三陪是常態。以前她能理解,現在反而不能理解了。”楊兵取下遮陽帽,額頭豁然有三四條長長的抓痕,已經結了疤,反而更加觸目驚心。
楊兵在三天前陪着幾個熟悉的客戶到新開的歌廳唱歌,唱到激情處,不免與陪酒人有些摟摟抱抱的親密接觸。孫藝欣突然進門,給了楊兵一個耳光。回家後,兩人打了一架,楊兵是男人,又覺得理虧,不敢下手,結果被孫藝欣抓成了滿臉花。
孫藝欣發出最後通牒:要麼不當醫藥代表,要麼分手。
“如今二七高州分公司業務做得挺紅火,坐着要收錢。辛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讓人,我覺得孫藝欣不可理喻。早知如此,當年我不應該撿起那個檔案。”提起這個漂亮的小心眼女友,楊兵是一把心酸淚。
(第二百八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