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完了秋月庭,炎烈回了一趟王府便一個人騎馬連夜出了皇城。臨危受命,連風風光光出城的機會也沒有。當然,這種風光他也不稀罕,弄得好像是給他送終一樣。
炎烈在心裡咀嚼了一下這個不吉利的詞,對,是送終。他實在想不到,這輩子除了能在死的時候會有這般待遇,別的什麼時候還會有。此次出征充滿了變數,且不說什麼時候能回皇城,有沒有命回來也是個問題。
炎烈邊想着,渾然不覺已經把方向走到了南邊,等到醒悟過來時,卻已經快到了南灣鎮的城門。
天還沒亮,按照規定,卯時才能打開城門。這會兒離卯時還有些時間,城門守衛雖然已經站在城門下了,卻遲遲不肯開門。
守衛本還睡眼惺忪的斜睨着看着炎烈,卻忽然感覺到腳下滾過一個銀閃閃的東西,不覺眼前一亮。有奶便是娘,有銀子就是爺,守衛立刻會意的把門打開,對着風塵僕僕的炎烈哈腰點頭道:“不好意思,讓爺久等了。爺這麼趕早是……”話未說完,只感覺身旁一陣風急速的吹過,炎烈便沒了蹤影。
本來進了南灣鎮應該會開心纔對,可是炎烈心裡不知爲何忽然有些落寞。在沒有準確的把握自己的心思前,炎烈把這歸結爲相思病。等見到了藍憐兒,病自然也就好了。
夜裡的拍門聲讓人聽了極爲厭惡,尤其是胡思亂想了一晚上剛剛纔睡着。小陶帶着滿肚子的怨氣去開了門,正要教訓一頓這不知好歹的敲門者。看清他的臉時忽然精神一振:“王爺?你怎麼來了?”藍憐兒纔剛走,炎烈這會兒不會是聽了她的控訴連夜來教訓她們的吧?看這緊張中又帶着生氣的模樣,她看九成九是!
炎烈也並沒有想過開門人會是藍憐兒,看到小陶便着急的開了口:“我來找憐兒,她休息了嗎?”
炎烈話一出,小陶立刻啞口無言,這怎麼有些不對牌啊?炎烈不是興師問罪來的?那他是做什麼來的?
藍憐兒在魏書業嘴上輕輕的一點的場景又忽然浮上腦子裡來,小陶呆若木雞,又倏地哆嗦了一下,再看炎烈已經往裡走去了,小陶急忙追上炎烈:“王爺,等等。”
“是不是有什麼不方便?”炎烈停下腳步,回頭問了一句。
小陶腦子一片空白,不知該如何作答。說藍憐兒負氣出走?不好,此事有她的參與,若是炎烈探究起來,她脫不了干係!脫不了便脫不了,明明是藍憐兒不守婦道勾引魏書業在先,就算是追究起來,她也是受害者!
小陶心情複雜的打着腹稿,藍憐兒也沒有和誰成親,就算和魏書業親了下嘴巴,那也是男未娶女未嫁,關她勞什子事兒!
“小陶,你沒事吧?”炎烈見小陶一直不說話,往回走了幾步到她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沒事,王爺,怎麼來得如此突然,憐兒她,她……”小陶終於反應過來,只是
一向伶牙俐齒的她忽然心虛得舌頭打結,連話也說不清楚了。
“憐兒已經走了,怎麼?王爺不知道嗎?”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勇氣,小陶一股腦的就把心裡邊的實話都說了出來,可是,炎烈又怎麼會知道呢!
話一出口,小陶就後悔了,恨不得扇自己幾個耳光,看着炎烈眉頭都皺起來了,忙不迭地解釋道:“王爺,您別聽我瞎說,憐兒這是,是……”
“她去了哪兒?”炎烈的重點已經落在“憐兒已經走了”這一句上,無暇顧及小陶之後的說辭。
門“吱呀”一聲就打開了,小釧露出個頭,衝受驚了的小陶示意了一下,纔開了口:“王爺,裡面說話。”
這兩人鬼鬼祟祟的弄什麼?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心裡涌起,但是此時見藍憐兒心切,炎烈也顧不上責備了,陰着臉便進了房間。
房裡擺着三個牀鋪,其中兩個有些亂,似乎還冒着些溫暖,而邊上的那一個則把被褥疊放得整齊有序。那個,是藍憐兒睡的?
在小釧未開口前,他只能在心裡暗暗的祈禱,藍憐兒沒有給他惹什麼禍回來。雖然小陶小釧都是丫鬟,但是她們跟在夏玉曉身邊多年,多多少少都沾了一點夏玉曉的脾氣,尤其是小陶,藍憐兒不要把她們得罪了纔好。
“方纔小陶說,憐兒已經走了。她去哪了?什麼時候走的?什麼時候回來?”這一連串簡單而又直接的問題讓小川不禁你冷,看來炎烈真的很緊張藍憐兒,而且緊張的程度讓她們難以想象。
小陶負罪的幫炎烈把馬帶進院子裡拴好,又回到房間門口,卻不好意思進去面對炎烈,只好倚在門外偷聽小釧會怎麼解釋。在炎烈面前,她就算是有理也頓時沒了底氣,小陶無奈的扯了扯嘴。
也不知在她不在的時候小釧和炎烈說了什麼,現在裡面一點兒聲音也沒有。不,也不能說一點兒聲音也沒有,隱隱約約的,還能聽到嘆氣聲。
“小陶姑娘,你在這兒做什麼?是不是一夜沒睡?藍姑娘人都走了,錯不在你,你也不必太自責了。”寂靜的空氣裡忽然響起一個不協調的聲音來,魏書業習慣早起,這會兒該是他去打水洗漱的時候,卻看見小陶倚在門邊,一副虛弱的樣子,以爲她是因爲自責而徹夜難眠!
此刻的小陶恨不得打死魏書業,那在她看來都是美德的良好品質也都瞬間成了污點,她是瞎了還是沒長眼睛,怎麼會看上這書呆子!
小陶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此時天已經濛濛的亮起來了,魏書業也正好看到了小陶那犀利的眼神,嚇得立刻把頭扭到一邊,正看到了院子裡低着頭的馬,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叫了起來:“藍姑娘回來了?”
這死呆子!小陶恨不得此刻就把他吵鬧的嘴巴封住!
如果之前聽到“藍姑娘”這三個字炎烈還覺得是自己出現了幻聽,那第二次那喜出望外的一句讓他立刻
提起了精神,飛快的奔出門。四下望了望,除了小陶和一個陌生男人,哪裡有藍憐兒的蹤影!
“他是誰?”剛纔提了兩次藍憐兒的人就是他,不管出於什麼目的,炎烈對他總是有些好奇。
小釧自然不敢說魏書業就是始作俑者,看了看炎烈並不好的臉色,小聲的答了一句:“他是這裡的教書先生,因爲在這裡住才認識憐兒。”
小釧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一句解釋卻讓炎烈起了疑心,藍憐兒住在這裡,與教書先生認識並不出奇,但是爲何小釧還要特別強調呢?難道他與藍憐兒有什麼秘密?
“你進來,我有幾句話問你。”炎烈瞟了一眼呆若木雞的魏書業。
魏書業並不知道炎烈的來頭,抓着腦袋有些不樂意道:“我還要背幾首詩呢。”
“呆子,背什麼詩,快去。”盛怒之下的炎烈也不知道會做出點什麼事情來,小陶怕魏書業因此掉了腦袋,急忙把他扯了過來,看着他跟着炎烈走了進去,急忙與小釧使了個眼神,兩人也要一起進去。
“本王讓你們進來了嗎?”炎烈瞪了兩人一眼,把她們拒之門外。
“可是王爺,這是我們的房間。”小陶略顯不高興的嘀咕了一句,炎烈卻並沒有理會。
魏書業不是傻子,方纔炎烈衝口而出的“本王”二字已經解釋了他的身份,他是個王爺,但是是什麼王爺,魏書業猜不出來。
既然王爺爲了藍憐兒造訪,那麼藍憐兒肯定也是厲害的角色,而小陶小釧的身份自然也不簡單。聯繫起他們從一開始碰面的點滴,魏書業竟驚得虛汗出了一身,不想不知道,這麼一想,他的腦袋似乎不保了。
坐在他對面的王爺看起來雖然不太好惹,但是說話還算是客氣:“你和藍憐兒應該挺熟,把她的事情告訴我。”
“所有嗎?”魏書業不敢揣測王爺的心思,便開口直問了。
“所有。”炎烈並沒有擡頭,目光凝聚在那一牀乾淨的被褥上,好似上面躺着一個人,聽到他們說話,不耐煩的捂着耳朵往後瞥了一眼,不滿意的說道:“有什麼話不能等人起牀再說嗎?吵死了!”
“後來徐院長出了事,我就……”魏書業也不知道說到了哪裡,平日裡清晰的思路現在好似一團亂麻,他認識這三人並不久,但是自從她們來了以後,他的日子好像就變得有些不一樣了。從前單調的日子好像複雜了起來,複雜得連他都有些記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這種複雜也並沒有不好。
炎烈也並沒有把魏書業一匹布那麼長的話都聽進去,不耐煩的打斷了他,“不用說那麼多,就說她是什麼時候走的,爲什麼走好了!”
“昨日一早離開的,”魏書業爽快的回答了第一個問題,可是第二個問題卻有些難以啓齒,怎麼說?藍憐兒親了他,然後小陶看到了,和她吵了一架就把藍憐兒氣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