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存着可以好運十年,丟了會倒黴一輩子。
七十歲那年,收到的是一瓶水,傳言是觀音娘娘的瓊漿玉露,喝了可以長生不老。潼虛道人認得那瓶子是裝自己寶貝了大半輩子的冷仙丸,但是瓶子在,冷仙丸一顆不剩。
七十三歲那年那丫頭好像懂事了點,沒有弄什麼鬼名堂,給他燒了頓飯,卻把整個廚房都燒沒了。
做飯不能表達她對師傅深沉的愛,藍憐兒此後又開始了用她的智慧挑釁潼虛道人耐性的輪迴。
去年送了一片樹葉,說是吃了可以隱身,威脅潼虛道人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吃。直到葉子早就沒了當初的顏色,潼虛道人也沒捨得扔。
十二年來她送的所有東西潼虛道人都珍藏着,他是她的傻老頭,她是她的鬼丫頭,不知今年,鬼丫頭又會弄出什麼動作來惹他生氣。
“老爺子,不打開看看嗎?”炎烈看到潼虛道人把禮物放在一邊,提醒了一句。
“憐兒送的,就是一根頭髮我也喜歡。”潼虛道人不想藍憐兒的禮物“嚇到”他們,便不想打開,鬼丫頭的樂趣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的。
藍憐兒沒準備好禮物,借花獻佛已經讓她很不好意思了,爲了將功補過,她只好拿起禮物,要替潼虛道人打開:“您看一下喜不喜歡,不喜歡可以換。”
不過是隨口一說而已,這個時候換也不知道拿什麼換。
“好,憐兒給我打開。”潼虛道人拗不過藍憐兒,既然她執意要打開,或許今年的禮物真的能“拿得出手”。
藍憐兒在潼虛道人的授意下打開了紅布,頓時就變了臉,炎烈弄的是哪一齣!去哪兒弄了這根奇奇怪怪的狗牙來!
若是以他的名義送出去也就罷了,問題是他剛纔還那麼大聲的嚷嚷說這是她送的!這狗牙,難道也和這滿桌的珍饈一樣只是長得不起眼而已?
藍憐兒的臉色炎烈都看在眼裡,還在想藍憐兒眼光怎麼這麼挑剔,忽然就意識到不妥,悄悄的摸了摸袖子,糟糕!本該給潼虛道人的禮物被他弄亂了!這狗牙是要給藍憐兒的!
“老爺子這……”炎烈急忙想過去解圍,卻見潼虛道人已經笑眯眯的接過了藍憐兒的禮物,臉上也並沒有任何生氣的樣子。
潼虛道人把狗牙拿起來放在眼前端詳了一番,對一旁目瞪口呆的藍憐兒問道:“憐兒,這根狗牙又是什麼名堂?”
看到裡面包的是狗牙,潼虛道人反而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他的鬼丫頭終於回來了!
今日與藍憐兒的幾次交談,藍憐兒都客客氣氣,完全不像以前的樣子。特別是那一聲“師傅”,在他聽來尤爲刺耳。“傻老頭”這個名字他不知聽了多少年了,每一次藍憐兒叫他的時候總是一副沒理也不饒人的樣子,可恨卻惹人疼。
藍憐兒哪裡知道炎烈給她這根狗牙有什麼名堂,平日裡腦子這麼靈
活,現在卻被問倒了。只能把希望寄託於炎烈,希望他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炎烈卻也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這個時候才把真正的禮物潼虛道人會怎麼想,藍憐兒又會怎麼想?可是看着藍憐兒求助的眼神,卻不得不硬着頭皮上了。
“老爺子,都怪我不好,此事與藍憐兒無關……”
潼虛道人顯然不滿意炎烈臨陣插上的一腳,去:“此事與你無關,我在問藍憐兒,你插什麼嘴!”
敢當着炎烈的面罵他的,天底下也沒幾個人吧。藍憐兒求助無效,又被潼虛道人點了名,混亂的大腦只能臨時發揮,組裝起一些自己都不懂的語言來。
“這狗牙是,是哮天犬的嘴裡拔下來的,不僅能幫助師傅逢凶化吉,還可以升官發財,能……總之就是好處多多,師傅一定要保存好。”藍憐兒也不知怎麼忽然就冒出這一串奇奇怪怪的話來,說出口之後藍憐兒恨不得把嘴巴給縫起來!
炎烈和許素聽得也一愣一愣的,此話如果從別人口中聽到或許沒什麼,可是從藍憐兒的嘴巴里說出來是那麼的奇怪!
炎烈急忙拉住藍憐兒,訓斥道:“你瘋了嗎?竟對老爺子說這些!”
“我……”藍憐兒有苦難言,只覺得剛纔的腦子和嘴巴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這麼荒謬的話潼虛道人會相信嗎?潼虛道人是最熟悉藍憐兒的人,他一定會懷疑她的身份的。
可是傻老頭真的是傻老頭,藍憐兒的話他奉若神明,竟忍不住就笑了起來,還用力的鼓起掌來。
這掌聲是爲了藍憐兒的謊言而叫好?還是……
“鬼丫頭,謝謝你的狗牙。我也一把年紀了,升官發財就不必了,逢凶化吉,好意頭。”潼虛道人如獲至寶報把狗牙揣進懷裡。
藍憐兒不明就裡,只覺得潼虛道人應該是高興的,趕緊又回了一句:“您哪裡一把年紀了,憐兒的心裡,您就和王爺一樣,年輕有爲。”
“哈哈哈,鬼丫頭這張嘴巴就是甜!你這麼說,就不怕王爺生氣?”潼虛道人被藍憐兒的話樂得前俯後仰。
“不生氣。”炎烈口是心非的答了一句,卻趁着衆人不注意拋給藍憐兒一個不滿的眼神,她倒是拍了潼虛道人的馬屁了,卻也得罪了他。潼虛道人今日八十大壽,他今年才二十三!竟然說他們一樣,還說什麼年輕有爲,明明是誇讚的話卻聽起來那麼刺耳。
炎烈心裡暗暗給藍憐兒又記下了一筆,他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報仇了。
筵席散場,潼虛道人和許素留在了新王府,炎烈和藍憐兒繼續回舊王府住。
回來的馬車寬敞許多,炎烈卻執意要和藍憐兒一路走回去。
炎烈還沒想好怎麼開口教訓藍憐兒,藍憐兒就先開了口,“王爺,聽師傅說紫衣今日過來找他了。”
“說了什麼?”炎烈沒想到紫衣竟然還會找上門,而且
這一次竟是騷擾潼虛道人,看來她的胃口越來越大了,再不趕緊把她引出來,後果將不堪設想。
“師傅把她趕走了。”
“可惜了,若是把她抓住……”
“把她抓住然後逼供嗎?紫衣會有那麼傻嗎?”藍憐兒邊走邊四處看着,都怪炎烈,好端端的有馬車不坐,非要走回去,若是這個時候出點什麼意外……
正想着意外,意外就發生了,藍憐兒太過於專注周圍的情況,卻沒注意到腳下有個水坑,一不小心就踩了進去,一隻鞋完全的泡在了水坑裡,裙子也被弄了髒了。
炎烈皺起眉頭,嘟嚷道:“怎麼走路的?”說歸說,卻把正要發脾氣藍憐兒抱了起來。
“王爺,快放我下來。”藍憐兒不習慣這樣的親暱動作,偏偏炎烈很喜歡,動不動就來這麼一出,完全不顧及她的感受。
“以前習武的時候師傅讓抱的東西,可比你重多了。”炎烈忽然說起了從前的事情來。
她在這邊的經歷一片空白,從前藍憐兒尚不覺得這樣的空白有多無力,可是現在卻越來越有感覺,如果她知道一點點的過去,也會對現在的局勢起到一點點的幫助。
“王爺,我是不是很沒用?”也正是因爲這樣的無知,藍憐兒也開始不自信起來。
“是有點。”炎烈沉思了一會兒,才繼續說,“吃這麼多也不長肉,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本王都覺得以前練的功夫白練了。”
“我不是說這個,我是覺得自己來到了這裡之後,真的很沒用。以前不會拖泥帶水,現在卻總是給你惹麻煩。王爺,你聽說過借屍還魂嗎?”藍憐兒忽然有種把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都說出來的衝動,潼虛道人來了,他是最熟悉藍憐兒的人,她怕自己哪天稍微做了點什麼和從前的藍憐兒不一樣的事情,潼虛道人會知道,然後拆穿她,炎烈也會因此把她趕出府。
她不怕被趕走,怕的只是炎烈會怪她一直隱瞞着他,她的心裡,好像特別緊張炎烈的感受。
可是說出來了,炎烈又會怎麼樣呢?
藍憐兒忐忑的等着炎烈的回答,卻見炎烈沉默了許久,終於說了一句:“你說的借屍還魂,是指換了個身體來生活吧?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本王……怎麼好端端的問起這個問題?你是懷疑紫衣借屍還魂?”炎烈卻忽然又扯到了紫衣身上。
藍憐兒緊張的情緒忽然鬆懈下來,但是總算又把之前的話題扯了回來,藍憐兒談了一口氣,幽幽道:“應該不是吧。都怪我那日受了重傷,連腦子也糊塗了,不然就不會想不起紫衣從前的事情來。”
“這段日子你也是太累了,靜下心來就可以想起來了,這種人忘了也無大礙,沒把老爺子忘了就好。”炎烈忽然想起藍憐兒在酒桌上那一番討好潼虛道人的話來,忍不住嘴角往上揚了一下,好像現在一想,藍憐兒也不是那麼刻薄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