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 胡鬧

不過如果真是她猜測的這樣,那韓稷對沈雁也太上心了!這種舉動,並不是人人都能夠做到的,光這份心意便是難得。難道說,韓稷已然對沈雁情有獨鍾?

想想他們在圍場呆了*日,這又有什麼不可能呢?出門在外接觸的肯定多,可不這一回來韓稷就使出這麼大勁來了?

倘若她猜得不錯,那情況對她來說就太不利了!

二房如今已然聲勢超過了其餘幾房,韓稷不但已經是手握兵權的魏國公世子,而且還是皇帝的世侄,老魏國公曾與先帝結過金蘭,這層關係比起其餘幾家國公府來,顯然又更稍稍出挑了些,可不這次皇帝就以世叔的身份給韓稷作主定了世子麼?

沈雁若是嫁給了韓稷,那麼二房便毫無疑問成爲了沈家的支柱!到那個時候就算不明着把掌家大權交給二房,至少沈觀裕也會交代他死後不得分家,只要不分家,那麼在長房無主的情況下,就仍然只能由沈宓當家作主,等到沈芮長大,長房又哪還有能力與二房爭家權?

到那個時候,沈家跟落到了二房手上有什麼分別?

華氏雖說是手頭闊綽,可再闊綽,也比不上整個沈家百餘年的家底罷?

到時候,她堂堂的沈家大小姐,也會淪爲沈雁的跟班!

她原以爲沈雁還小,一切還不必着急,可假若事情真如她猜測的這般,她們長房豈非已經輸定?

就衝着這份可能,她又豈能還坐視不理?

沈雁不可以嫁給諸如顧頌之類的勳貴嫡子,更不可以嫁給韓稷!

她微微地吸了口氣,眉頭也更加緊擰起來。

當然。眼下只是她的猜測,跟沈雁和沈宓作對,是來不得一丁點的大意的。

那麼事情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這般呢?

長房如今雖然掛着老大的名,但凡事卻還得依着沈宓幾分,她若猜對了還好,可倘若她弄錯了,到時候不但露了馬腳。反而還得罪了沈宓他們。那就得不償失了。不管怎麼說,長房也絕不能在明面上與二房爲對,這對他們沒有絲毫好處。

她扶着桌沿坐下。垂頭思考了半日,忽然想到了什麼,鬆了鬆緊攥着的雙手擡起頭來:“我聽說顧世子夫人擅養盆栽,我正好也要年後弄幾盆試試。你去把我架子上那本花木移植的冊子拿過來,我去顧家走走。”

沈弋雖不大愛串門。但顧家魯家還是偶爾會去的,跟戚氏也不算生。

金霞好歹聽得她有了句正常的吩咐,連忙稱是下去了。

沈弋凝眉望着窗外,目光卻愈發深凝。

廿九晚上下了場暴雪。五步之外根本看不見人。

院子裡好幾棵樹都被積雪壓斷了枝椏,就連街頭也掉落着稀稀落落的枯枝。新年就在靜而密的大雪加數不清的炮仗鑼鼓聲中過去了,魏國公府依例唱了三日大戲。韓世充兄弟攜妻帶子皆過來陪着老夫人吃了元宵,等到這場雪全數化盡。就已然到了正月下旬。

趁着天晴,鄂氏在太陽底下侍侯老夫人洗頭,旁邊丫鬟們只是打打下手。

老夫人任她拿布片包着頭髮坐直起來,靠上椅背笑嘆道:“我這頭也就只服你這雙手,這麼多年別的人就是手再巧,也給我洗的不舒服,總像是撓不到我的癢處。我常想啊,將來我到了黃泉地府,只怕頭一件擔心的就是沒有人侍侯我這頭煩惱絲。”

鄂氏笑着:“侍侯母親本就是兒媳份內事,母親覺得我中用就好。”

老夫人哼笑:“你若不中用,這世上便再沒有中用的兒媳婦了。”

鄂氏笑了笑,接了丫鬟們手上的幹帕子再接着給她仔細地擦拭。然後說道:“稷兒也不小了,等不了多久,老太太又該有孫媳婦侍候了。所以老太太可千萬別老惦記着沒人侍侯,我們可都盼着您長命百歲呢。”

老夫人笑着,而後又漸漸正色:“不過你這話說的倒也在理,稷兒也十六了,雖說咱們家這樣的門第不必着急,但也頂不住家裡人丁單薄,若有合適的姑娘,能早些定下來也是好的。到底人多才興旺。”

鄂氏給她擦乾了發,鬆鬆地替她挽了個纂兒在腦後,走到一旁洗了手,走回椅上坐下道:“兒媳也是跟老太太一樣的想法。只是他如今是世子,婚娶上自不能隨意,一則這女方家世得考慮,二則這人品相貌也不能馬虎,竟是不能立刻決定的事。”

老夫人點頭:“京師家世良好的人家多的是,要挑出幾家來倒是不難。重要的是人品,老國公爺這一輩人忠正耿直,韓家後代總也不能辱沒了祖先名聲。姑娘一定得是相夫教子的好手纔是。”

“母親說的極是。”鄂氏順手往她杯裡加了片甘草,說道:“姑娘家倒是可以慢慢物色,只是我想着稷兒也大了,眼界也寬了,舊年與營中將官們時常在外吃酒胡鬧倒罷了,只是年前竟還曾與什麼茶莊的少爺一道結伴看戲來着。我心裡可真怕他在外染上些不好的毛病來。”

說着她望向老夫人,眉間夾着憂色。

老夫人頓了頓,扭頭道:“怎麼,他鬧出什麼笑話來了麼?”

“笑話倒是不曾鬧。”鄂氏面有猶豫,“只是年前的時候,他曾跟家裡開茶莊的公子哥兒結伴去逛戲園子,而他什麼時候結識的這些人我竟是不知道。從前也倒罷了,如今他是世子爺了,便是他不往壞道上走,恐怕有些人也會想着法兒地拐他,再說戲園子那樣的地方……”

說到一半鄂氏就適時打止了。

京中子弟們暗地裡養戲子粉頭的人不少,而這些人裡又以商戶人家居多。韓稷既跟他們這些人往來,難免也會染上些壞習性。

老夫人沉吟片刻,不由點了頭。

“這倒也是個問題。他身子骨本就還不結實,若是還在外胡鬧……”

若是還在外胡鬧。豈不更加於身子不利?介時若再影響了子嗣,弄到要改任世子,那韓家可就成笑話了。

鄂氏望着老夫人臉上的擔憂,脣角掛着的清冷又更明顯了些。老夫人擔心的本沒有錯,可她自己養出來的兒子,她自己卻知道他不是那種會輕易胡來的人。他費盡心機得來這世子之位,難道不會想到在外胡來的後果嗎?

所以。他一定不會的。

但是老夫人卻不知道這世子之位他是怎麼奪來的。她也從來沒想過她一直都有撇開韓稷而把世子之位留給韓耘的想法。所以她的憂心,多麼順理成章。

“十六歲確實也不算小了。”老太太站起來,由她扶着往前走了兩步。說道:“我記得頤風堂連一個丫鬟也沒有?那哪成,小子們終究有照顧不到的地方,你就撥幾個人過去侍侯他,但記得敲打敲打。不能任由世子胡來。”

鄂氏一喜,就連扶着她胳膊的的也禁不住微微抖了抖。

老夫人雖則年紀大了。但也沒放過這絲異樣,立刻凝眉看了眼她。

鄂氏忙道:“兒媳只是擔心稷兒不肯,母親也知道爲了襲爵這事他只怕仍惱着我,我的話他也未必肯聽。不過他最聽老太太您的話。這回是老夫人出現,他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了。”

老夫人點點頭,想說什麼又忍住了。頓了頓,遂擺手道:“你下去吧。”

等鄂氏緩步上了廡廊。她才又收回目光來,若有所思地捻起了手上的佛珠。

頤風院這邊吃過晚飯,韓稷像往常一樣去了書房。

誰知道才翻出裡屜裡的劍譜,辛乙就一臉古怪地走了進來,說道:“少主,太太派寧嬤嬤帶來了兩個丫鬟過來侍侯您。”

“丫鬟?”

韓稷凝了眉,收回目光落在書上:“我不要什麼丫鬟,讓她們回去。”

辛乙走上前來:“這回恐怕不好推。這次是老太太發的話。”

韓稷眉頭又皺得更緊了些。老太太待他親厚,她的話他是不敢忤逆的。但他這麼多年都是辛乙他們料理身邊事,哪裡需要什麼丫鬟?

更何況還是鄂氏派來的,他若看不出來這裡頭有名堂就見鬼了。

打從聖旨下來正房那邊便安安靜靜,他自知她不會就這麼放棄,如今終於開始動手了麼?不過想憑几個丫鬟下人就難倒他?那也太小看她這麼些年對他的栽培了。

他垂了眸道:“讓她們回去,明兒我親自去回老太太。”

鄂氏這裡對鏡卸着妝,寧嬤嬤回來了。

“世子爺把人給遣回來了。並說明兒自己去回老太太。”

鄂氏停下梳子,站起身來,“讓他去。”

寧嬤嬤頜首,轉身退下了。

到了次日早上,韓稷上老夫人屋裡請安的時候比往常早了個半刻鐘。

他給老夫人奉了茶,便說道:“回老太太的話,孫兒房裡有人侍侯,用不着丫頭,還是——”

“住口。”

老夫人面上有着少見的沉凝之色,放了茶深深看他一眼,說道:“我聽說你最近與城中三教九流的人來往的火熱?你是堂堂國公府的世子,怎麼能跟那些人處在一起?韓家的未來就在你身上了,你也不小了,往後好生學着打理家業,繁榮子嗣是要緊。

“給你房裡送丫鬟是我的意思,往後你房裡事情就交給她們打理。”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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