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去給人當老媽子?那我還不如一頭碰死!”韓稷斜眼她,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
完了他又轉過身來把她撲到身底下,狠狠把她親了兩口,然後捉住她手貼在胸口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受苦的。我不是還存着點家當麼?大不了我們把那些什麼古董玉器給賣了,咱們找個誰都找不到的小鎮置點房產,然後再買幾十畝地,當小地主去。”
“那我父親母親他們怎麼辦?”沈雁眨眨眼望着近在咫尺的他的臉,“我可不想離他們太遠。”
“那就在京郊。”他一翻身躺在牀上,雙手枕在腦後望着屋頂:“我們乾脆買個山頭,在半山腰蓋個宅子,閒時你跟我上山放羊,忙時你陪我下山種田,你不用動手,就搬個小凳兒在旁邊看着我幹活就成。到了晚上,我就點着燈帶你下河去摸魚。摸了魚我們就上沈家去請岳母做給我們吃。”
“那我們還得養頭驢,這樣你才能一面趕着驢一面拉着我回孃家。”
“對!”韓稷伸手攬着她,“除了養驢,我們還養雞鴨,再養條叫做大黃的小狗……”
夜晚在喁喁私語裡變得溫馨而寧靜,再沒有一種幸福,比得上有人無怨無悔地陪着你把人生一路走到底。
這一夜兩個人就留在一處歇了,也沒有人阻攔什麼,更沒有往外傳什麼,竊竊私語直到三更梆響,房裡才熄燈。
雖是歇在一處罷,但韓稷卻十分老實,連衣裳也沒脫,蓋上被子後連沈雁一根手指都沒動。倒是睡到一半沈雁自己抱住了他的脖子。害他也不敢動,早上起來扭了頸,對着沈雁直埋怨,早知道睡相這麼難看,就回房睡了。
沈雁笑嘻嘻往他左臉上吧唧親了一口,他剛把右臉也伸過來,胭脂就在門口咳嗽敲門了。
“國公爺讓人來傳話。請世子和奶奶上書房裡去呢。”
魏國公也是兩日一夜沒閤眼。昨兒夜裡在鄂氏房裡呆了半宿,回到房裡又發了半晌呆,才又在駱威催促下躺了躺。到了早上又還是按時醒了。撲到鄂氏牀前探探她脈息一看,見雖然仍在昏迷,但脈息卻比昨夜又更平穩了些,才又放了心。
等韓稷夫妻倆到來。他便啓着嘶啞的嗓音道:“原來辛乙竟是塗靈子的徒弟,這麼說來。他就是湖州邢家的公子,也就是你生母的表弟了。這些年你的身子,都是靠他調養好的麼?”
韓稷原先雖曾略略地提過這事,但他並沒放在心上。因爲悉心照顧也是調養的方式之一,但如今想來,這份照顧不光是因爲他的盡忠。還有他超強的醫術在了。而反過來再想想,連身爲名醫高徒的辛乙都未能使得韓稷的痛苦更早些清除。可見鄂氏下的毒該有多麼重了。
韓稷得沈雁一心相守,因此心安神定,不願在這事上再做糾結,只簡單道:“辛乙醫術的確極好。”
說着轉頭與沈雁微笑對視了一眼。
魏國公見狀,心下也是安慰,自己雖然失敗,但是替陳王夫婦教出了個很不錯的兒子,這也算是一種成功吧。
他伸手抹了把臉,將桌上的茶一口氣幹了道:“找你們來是爲商量之後的事,方纔辛乙跟我說了,太太這病心病大於傷病,好消息是性命保住了,但相對而言也有個壞消息,就是短時間內恐怕難以醒過來,這就有了問題。
“首先我們府上隔三差五地有客,她若長時間不能見客,必須得對外有個說法。再就是她受傷的事傳了出來,鄂家必然得送個信過去。然後就是朝上,還有你岳父那邊,這都是送個信告知的。爲了不使柳亞澤他們起疑,這個由頭到底要怎麼列比較妥當。”
韓稷想了想,說道:“對外統一的口徑還是遵循老太太之前的說法較好。就是咱們不說,也難絕府裡衆人攸攸之口,總是難防得萬無一失。與其另找藉口讓人覺得上下口徑不一,還不如干脆藉着給鄂家送信去時把這個消息放出去。”
魏國公點點頭,轉向沈雁:“你覺得呢?”
沈雁道:“我聽我相公的。”
韓稷笑了下。
魏國公也笑了。
沈雁又道:“沈家那邊我讓胭脂和葛荀回去一趟吧。這事沒必要瞞住他們。然後我覺得,眼下也是時候跟顧董薛三家坦白我們爺的身份了。如今咱們相互之間已對平反陳王一案有了堅實的聯盟基礎,若是將來他們從別處得知這個消息,恐怕會產生誤會。”
“你說的很是。”魏國公沉吟道,“我也是有這想法,得到他們三家的理解和認同,對接下來的事情才更有益處。只是趙雋那裡暫且卻不能說。他雖然不具邪心,但是陳王府與趙家被皇帝弄得總歸關係有些微妙,爲了大局着想,只能等平反之後再坦誠。”
沈雁笑道:“國公爺真英明。”
魏國公在出事之後難得地又笑了下,笑完之餘卻又懷着一絲感傷,兩眼深深望着他們:“現在開始就不願叫我公公了麼?”
沈雁微頓,立馬道:“怎麼可能!我稱呼公公爲國公爺是站在天下人的立場,只要你肯認我們當兒子兒媳婦,公公就永遠是我的公公!要不,我乾脆跟着我們爺稱呼您父親也行!”
魏國公釋然笑起:“真是個鬼靈精。”
韓稷驕傲地攬過媳婦來:“您也不想想您兒子我的眼光有多好!”
書房裡氣氛立時活躍起來。一蓬迎春花在牆頭悄悄抽了新枝,隨風搖曳着,跟歡騰起舞似的。
鄂氏就是不自盡也會受到懲戒,眼下她性命無虞,避免了後續這麼多的煩惱,這就是最令人開懷的事情。至於她暫時不能醒來雖然也有些小麻煩,但是,或許這樣對大家更有好處吧,至少在這段時間裡魏國公可以好好想想他們之間未來的路,也避免她醒來後還要專門派人嚴加防範她有過激舉動。
眼下這會兒,大家是真心沒有過多精力來應付她的偏激。
沈雁回房後便就吩咐胭脂和葛荀回沈府去。
事情雖發生了有兩日,但消息尚未傳出,沈宓夫婦根本不知道韓家出了這麼大的事,華氏連聲心疼着女兒女婿,回頭立刻乘車到了朱雀坊。而沈宓因去了衙門,聽到葛舟兄弟傳話也立刻駕馬往韓家趕來。
魏國公滿懷地歉意,把事情來龍脈跟他們夫婦細述了,沈宓對鄂氏的居心火冒三丈,恨其謀害一個尚在襁褓裡的嬰兒不算,到了最後竟然還要以死來噁心無辜的韓稷及韓家人一把,簡直罪無可恕!但到底還是看在魏國公的面上把這話按下沒說。
華氏在沈雁房裡呆了片刻,便在她陪伴下去到慈安堂給太夫人請安。
太夫人這兩日歇在牀上無法下牀,聽說親家夫婦來了,便撐着坐起讓人梳頭準備擡轎前去相見,哪料到華氏已然自己上門了,連忙也撐地下了牀。見面也是對華氏道着抱歉。
其實韓稷不是韓家子嗣,太夫人這歉完全可以不必道,更不必以一品之尊出來迎接晚輩,但她這麼做了,卻讓人心裡再多的不舒服也不見影了。何況從韓稷和沈雁處也聽過不少太夫人關愛他們的事情,華氏哪裡敢受這禮?
連忙上前攙了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誰家也不敢說自家就太太平平無風無浪。韓家上下有太夫人打點教誨,已經很強於人家了。親家母也是一時衝動,等她回頭想明白就好了。太夫人千萬不要因爲此事傷了身子,”
太夫人點頭,直道難爲親家母了。
這裡華氏陪着太夫人說了些家長裡短的寬了寬心,然後便就告辭。
沈雁送他們到二門下,春梅忽然又來請她去慈安堂。
太夫人在事後之後至今沒有單獨尋人說過話,沈雁在廊下頓了頓,才又折回來路。
丫鬟們正在重新沏茶,太夫人倚在榻上,讓丫鬟們幫着戴抹額。
沈雁快步上前親自動手,太夫人衝她笑了一笑,示意她坐下。
“這這幾日想了想,這件事裡也有我的責任。”
她微微凝重着神色,望着她道:“稷兒我暫時還沒見,因爲我也還沒有想好怎麼見他。你不同,我是把你當孫女兒來看的,而且是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別人家的女孩兒。可是稷兒,我從來沒想過他會不是我韓家的子孫,這樣的失落,以你的年紀,恐怕沒有承受過。”
沈雁微微頜首:“雁兒雖然不能完全體會老太太心裡的難受,但也能觸摸十之七八。”
太夫人點點頭,說道:“當初也是我放手太早了,倘若我遲些再交手中饋,寧嬤嬤也不敢如此肆無忌憚行事,而你公公想瞞着所有人把稷兒代替我的長孫,也沒那麼容易。至少當我知道他的身份,便不會把他養在太太身邊,而這些誤會也就根本不存在。”
沈雁忙道:“這不關老太太的事,您當初也是因爲太太,也沒有想到中間會有這件事情。”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