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爲我不曉得大小姐的脾氣麼?她會這麼好心腸地送人蔘給我?你算什麼東西,三言兩語就將她誰負將人蔘送來,那我豈不是要膜拜你,真是可笑!”白姨娘厲聲道。
悅兒立即就往地上一磕頭,“請姨娘饒恕,奴婢也不知道爲何大小姐會同意將人蔘讓奴婢送來的,但,奴婢說的句句屬實。”
紀美援看着,側頭對着白姨娘道,“我看悅兒不會撒謊,也不敢撒謊!”
“天香,將人蔘送還給悅兒,帶回去。”白姨娘臉也不擡。
“姨娘,不行。”紀美援立即阻止,“姨娘,這可是大小姐送來的人蔘,如果您是要退回去,那麼,豈不是讓人說姨娘心裡不夠肚量?這是嫡女送的東西,自然是孝敬姨娘的,可姨娘不接受,這讓人說出去可不是落了姨娘的話柄?
況且,姨娘,您往後可能就成了夫人,可是要對嫡女庶女的要好一些呢!這樣老祖母纔會放心地將後院交給您。”紀美援彷彿是開竅一般,附在白姨娘的耳邊就嘰裡呱啦地說。
白姨娘一聽,的確是這個道理,可是,“要是這人蔘有毒呢?”白姨娘小聲湊前道。
“有毒?難道大姐不知道您懷孕了?若是有毒,還送來,豈不是被人說成嫡女毒害姨娘的?料她也不敢這樣做!姨娘只要把人蔘放在一邊,不拿來服用,這不就行了嗎?”紀美援不得不嘆有點聰明!
白姨娘點頭,“天香,那就收下放好那人蔘。”
悅兒一聽,頓時就磕頭拜謝。
“那如果姨娘二小姐沒有什麼事情,那奴婢就先告退了,奴婢還要到馨園去服侍大小姐。”悅兒跪着說道。
“大小姐現在怎樣了?”白姨娘做出惋惜的樣子,“唉,我也不知道,怎麼北夫人說走就走呢?要不是我有孕,我肯定會去靈堂拜拜的,你且稍去我的敬意,幫忙地勸勸大小姐莫要如此的傷心呢!”
“回姨娘,大小姐現在估計是哭成淚人呢!”悅兒湊上前來擠眉弄眼,“奴婢會好好勸勸大小姐的,這畢竟人死不能復生,誰都懂得的道理呢!而且,活着的纔有希望呢!往後悅兒還求姨娘多多讓奴婢做事,奴婢必當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喲,瞧你這嘴甜的,有賞!天香,就賞我昨天吃剩的燕窩吧!這天氣轉涼了,倒也沒有壞掉,就賞給悅兒喝了吧!想必悅兒這丫頭在馨園裡頭什麼都沒吃過!”白姨娘眉角稍擡,朝着天香使了眼色。
悅兒低頭,這都過了一天而且還是吃剩的燕窩,竟然好意思賞給下人!什麼沒有吃過燕窩?平日裡小姐待自己好的很!好吃的好穿的,哪裡有少一頓少一件的?就這白姨娘當人不是人!
但,悅兒卻是朝着白姨娘拜了兩拜,“謝謝姨娘,的確呢,大小姐可是吝嗇着呢!”說着剛想着要小聲說,但,又好像是想到什麼一般,又不敢說的樣子,最後還是將話吞了進去。
白姨娘看着,嘴角笑笑,“什麼事情讓你欲說又不敢說的?說來聽聽,這可是沒有什麼外人呢!”
“就是,說!”紀美援神氣得很。
“回兩位主子,奴婢方纔的想到的是,莫要看這周圍的下人都說大小姐如何如何賢淑聰慧,實地裡,就咱們這些貼身侍奉的丫鬟才知道,大小姐不僅吝嗇,還喜歡打罵下人呢!唉!奴婢也吃了不少的苦頭。”說着,用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紀美援聽着,像是知道什麼真相一般,“我就說嘛!大姐是那種人就是那種人,無論經過什麼事情,還是那副德行!哼,我就看她人怎麼裝!這樣的女人,我看哪家會要她!”
“你也好好想想你自己!”白姨娘白了紀美援一眼,“不過,這北夫人剛剛病逝,恐怕你們三年兩載的都不能出嫁,這可是要守孝的!”
紀美援聽着,失望地看着白姨娘,“姨娘,我好想他。”
白姨娘頓時做出手勢,紀美援立即噤聲,白姨娘瞪了她一眼,然後看着悅兒,“悅兒,你且跟天香去拿賞你的燕窩,然後,你可要好好的在馨園看着大小姐照顧着大小姐!有什麼事情可要記得稟告!”
“是!”悅兒再次一拜,然後纔跟着天香走。
紀美援看着白姨娘,說道,“姨娘放心啦,那丫鬟小蹄子怎麼知道我說的是誰!”
“小心駛得萬年船!你可別學你的三妹!哼!”白姨娘斥道。
“姨娘,我感覺那周木軒還挺好的,這近日聽到他可是用功的很!我感覺三妹其實嫁給他挺好的呢!”紀美援口中略微有點羨慕,“若果往後我能嫁給他,我也是心中還願了。”
“我會讓人想辦法的。的確,南二少是個不錯的選擇,我看他人也是比較好的,只是,我還是不大確定,若是南二少還和無殤那個小蹄子糾纏不清,那我可要看着重新給你擇個好人家!”白姨娘掂量一番,纔將話說出來。
“姨娘,若是他和大姐糾纏不清,我看也是大姐的錯!哼!”紀美援鄙夷了一下。
紀無殤此時正在院裡等候着消息,一個人坐在那梳妝檯上,看着梳妝鏡上面容微微有些憔悴的女子,紀無殤不自覺地捂上自己的臉。
“線兒。”紀無殤朝着外面喊道。
“小姐,奴婢在。”線兒立即走進來。
“把我的古琴拿來,我想彈彈。”紀無殤站起來,走到書案上,然後做好了。
憔悴就憔悴吧!現在實在是沒心思去打理什麼事情。紀無殤的心需要抒發自己的感情,這讓線兒感覺舒了一口氣。終於,大小姐可要舒展一下自己的心情了,那樣比憋在心中要好多了!
線兒立即就從外面拿了那古琴,然後放到紀無殤的書案上,“小姐,琴來了。”
“你下去吧!沒我命令,不允許打擾我。”紀無殤揮揮手,目光聚集在古琴上,看着那一條條的琴絃,自己的心也隨着他們一般,緊繃着緊繃着。
但,線兒還沒過多久,就立即又敲門了,紀無殤蹙眉,“什麼事情?”
“小姐,是有人將一些書籍送了過來,這裡還有一封書信。”線兒隔着門說道。
“進來。”
線兒將門推開,然後捧了幾本包在一起的書籍。
“什麼人送的?”紀無殤看着這包書籍,就感覺有點奇怪。
“奴婢也不知道,奴婢剛剛走出去,卻沒想到,在臺階上竟然是有這般的一包書籍,四下卻是無人,奴婢定睛看了,上面寫着是送給大小姐的。”
“你下去吧!沒事,不要打擾了。”紀無殤接過那書籍,然後就放在那書案上,並沒有去看是什麼來的。
線兒點頭,退出去,關好門。
紀無殤重新坐回到古琴前,伸手輕輕撥了一下琴絃,頓時,那悠揚的聲音響了。
自己的心彷彿就是被人撥動一番,紀無殤坐好,雙手放在琴絃上,然後開始彈奏。
“一夜秋風無聲,
吹冷我心,
撩了一斷孤魂。
驀然回首,
今夕紅塵茫茫,
又是爲誰而問?
寒月三十八萬裡,
唯有西風烈東風破。
高樓不勝酒,
落花無人問,
玉顏冰消,
過眼雲煙笑伊。
枕邊愁,
說我心中悲切悽悽,
說他夢中無語哽咽。
寒心伴我,
鏡中水花笑顏慘,
千般的風情也不過是流水,
萬年的風華也是那夢中春暖。
咦兮,夢兮,苦兮,樂兮,
不過悵惘常兮。
——
料峭秋風殘,
濁酒暖,
夢斷腸。
說一次新歡,
道一次是平常,
水中流的,
不過是孤帆。
疏簾半卷,
茫茫塵斷。
前世,
今生,
也不過夢一場,
夢一場。”
那歌聲,彷彿是在訴說着什麼一般,整個音調,都是哀怨的,是沉悶的,是哀痛的。紀無殤唱着唱着竟然是哭着唱,最後忍不住,收住最後一個音符,卻已經是伏在琴上哭泣起來。
卻不知何時,突然的,有人輕輕地碰了碰紀無殤的手臂,紀無殤一下子怔了起來,猛地端正了身子,來不及擦掉眼淚鼻涕,擡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紫色的眸子。
紀無殤嚇了一跳,猛地就往後退去,然後顧不上失禮,猛地就抓起旁邊放着的絲帕,擦掉自己的眼淚鼻涕。
依雲上城此時穿着的正是夜行衣,原本是想着要辭行,來見她最後一面,這短短的時間內都不會再次見到她了,心中牽掛,便來到了這府上,卻沒想到,離遠就聽到府上一陣陣的哭泣,最後才搞明白,原來是紀無殤的生母北夫人病逝了!心中惦念,便翻了窗子進來,卻沒想到,見到她竟然是在彈琴唱歌,卻聽得讓人心碎!最後,竟然是伏在琴上哭得撕心裂肺!
依雲上城上前,雙眸看着她,閃過一絲的疼惜,“請節哀。”
紀無殤迅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才朝着他行禮,“見過殿下。”
“你還好吧?”依雲上城上前,想着要扶起她來,紀無殤卻是輕輕偏過,走到一邊,“我很好,謝謝殿下關心。只是,這個是小女的閨房,殿下還是不要出現爲妙。”
“沒有人知道。”依雲上城雖然被她拒絕心中有些失望,但,還是走到她的面前,“你很傷心對不對?”
紀無殤擡頭看着他,然後看了看周圍,應該是沒有人知道他來自己的房中,唉。
“是。”紀無殤直接道。
“不要傷心好嗎?我,我不想看到你傷心的樣子,我想看到你快樂。”依雲上城走上前,兩眼熾熱地看着她。
“謝謝。”紀無殤點頭。
“我是向你辭行的。”依雲上城走到窗邊,看着窗外,“我明日就要離開這裡,我要回去,回去。我的父王也是年老多病,我此番回去,並不知道何時才能會再來。”
紀無殤回頭看着他,自己該說些什麼纔好?還是祝福吧!
“祝願殿下早日繼承王位。”紀無殤朝着他再次欠身。
依雲上城卻是伸出手來,一把就將她的手抓住,紀無殤大驚,猛地想着要把手縮回來,但,他卻是抓得如此的緊!
“我,我正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到這大夏周朝中,所以,所以我有一些話,我一定要說出來。”依雲上城緊張得很,雖說那是堂堂七尺男兒,此時他的臉卻是繃得緊緊,憋得通紅,紀無殤想着要掙扎,但,他卻是容不得她動半分。
“聽我說,聽我說。無殤小姐,我想,我是愛上你了。”
“我是認真地。”
依雲上城的喉結上下動了動,他雙眸看着紀無殤,見她愣在那裡,趕緊地騰出一隻手來,然後將左耳的那隻大的耳環摘了下來,然後就塞到紀無殤的手中,“我,我曾經在地下宮殿摘下來給你戴上,我感覺你很適合,我,我想把它送給你。”
紀無殤像一根木頭一般,看着依雲上城,依雲上城看着她的反應,心中染上失望的情緒,看着她,他嘴角微微扯了扯,“無殤小姐,無殤小姐?”
“我,很抱歉,對不起。”紀無殤終於回神,猛地就掙開他的雙手,那隻耳環,霎時間就掉在地上,發出“哐當”的一聲脆響,這是象徵着西域王權的信物!這是王送給未來的王后的信物!
依雲上城愣在那裡,無法相信地看着掉在地上的那隻耳環。
紀無殤也呆呆看着,心中的歉意讓她彎下身子將耳環撿了起來,雙手微微顫抖着送上,“殿下,您的禮物,無殤真的不能收。”紀無殤此時很鎮定,正色道,“您是西域未來的王,這隻耳環,您應該送給未來的王后,而我,我不是。我一個平凡的官家女子,怎麼能夠配得上你?”
“不,你可以,我說你可以,你可以。”依雲上城立即就說道,那雙眸子,看着紀無殤,彷彿就要將她融入自己的雙眸當中。
紀無殤看着他,“殿下,你的心應該是以你的西域王朝爲重,而不是我。我一個平凡的女子,要比才能,定然不及你西域宮中的任何一個女子!西域王子,你的心應該是西域,是你的王位,而不是我。”
王位?難道和她相沖嗎?不,不是的。
依雲上城紫色的眸子暗沉,整個人彷彿都要顫抖起來一般,自己曾經是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個結果,但,自己還是想着要試試。是,自己知道北宮珉豪喜歡她,但是,經過這幾天的思考,自己終於說服自己,選擇權在無殤手中,自己不應該臨陣退出!是,自己也知道讓她接受自己的機會會很小,因爲自己就知道,她也許並非喜歡的是自己,而是別人,可是,自己可以等,可以等到她喜歡自己的那一刻。
可是,沒想到,她會如此拒絕地這般的冷。她竟然拿王位來說?
“我嚇着你了。”依雲上城語氣稍稍冷靜了許多,但,他並沒有接過那隻耳環,“我想,我早已經在心中許諾送給你這隻耳環,我就不會收回來。”
“可是,我,我並非是你命定的王后,我,我不適合。”紀無殤想不到更好的詞句讓他收回這貴重的耳環。
“我說適合。”依雲上城的眼神很堅定,絲毫沒有剛剛那會的閃爍不定,也沒有一絲的說笑成分。
“我不敢高攀殿下,但在我心中,我一直對你心存感激,我把你當成我最好的朋友,如此,我便暫時幫你存放這禮物,你隨時可以回來娶回,然後,送給你心愛的王后。”紀無殤心中稍定,擡眼看着依雲上城。
見他良久都不說話,紀無殤只好嘆氣,“你進府就已經知道,我阿母剛剛病逝,我實在是無心情談什麼愛或者是不愛。我希望殿下能夠理解。”紀無殤說着,朝着依雲上城低頭一跪。
依雲上城心中一怔,雖然心中疼痛,但是,腦子裡纔想起這情況來,是的,自己是操之過急,是未曾想到她的感受,卻只顧着自己就要辭行,就要離開她。
“好。”依雲上城輕輕將她扶起來,“我還是那句話,我希望你快樂起來。
”謝謝。“紀無殤擡眼看着他,”我希望殿下能在西域創下一番功績。“
”會的。“依雲上城轉身,然後便從窗口處跳了下去。
紀無殤看着窗外,才稍稍地安了心。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做錯了,但,感情,勉強不過來。而且,現在的自己,還有什麼比復仇更加重要?呵呵,自己不會放過她們的。
明天,就等明天。
紀無殤拉上簾子,從自己的懷中掏出那耳環,那彷彿是手鐲大小的耳環,她輕輕搖頭,然後從牀底拉了一隻箱子出來,然後打開,放進這耳環,藏好。
回頭,卻是看到那包用宣紙捆在一起的書籍。
紀無殤上前,拆掉,卻沒想到,剛剛拿起來的時候,卻是看到一封信從裡面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