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玥,我已經幫你打聽到了。”兩人到了偏房,沈碧湘拉着她坐下小聲說道,“你成親那天你父親沒來是因爲你那妹妹出了事兒,怕丟臉所以沒來。”
“什麼事兒?”楚凌玥第一件事想起來的就是陸明湄在魁香苑的事兒,這件事她先前託白傲霜去查過,可是白傲霜行事謹慎,自然不會被人發現。
“唉,你那個妹妹,壞了名聲在家裡好好呆着吧就算了,偏偏鬧了個什麼離家出走,結果被魁香苑的人給擄了,現在倒好居然做了魁香苑的姑娘。前些日子,聽說一個宋國公家的公子在魁香苑裡因爲她跟別人大打出手,這才把這事兒給抖落出來。”
果然是因爲陸明湄的事兒,楚凌玥沉默了一下,又覺得自己實在是太過幸運。
“各人有各人的福分,她到了這一步又不是咱們逼的,你也別太過意不去。”見楚凌玥沉默,沈碧湘嘆了口氣勸道,“你父親那樣的人,你可能不知道,現在你妹妹還在魁香苑,竟然還想讓她去給宋逸超做妾。”
以一個清白姑娘的身份做妾和以一個青樓女子的身份做妾是完全不一樣的結果。同爲做妾,清白女子至少能在身份上被人看得起,以一個青樓女子的身份做妾,別說看得起看不起,能安穩的過個日子都難。
兩人如今的情況一對比,楚凌玥原本在心裡的恨意瞬間煙消雲散,長長的舒了口氣,她對沈碧湘說道:“舅母,宋家可不是什麼良善人家,我看明湄不會真的過去。”
“你爹會不知道?不過你爹現在作爲吏部的一個小郎中,對他來說絕對不滿足,所以只好賣女求榮。”沈碧湘冷嗤一聲,打心眼兒的看不起陸衡滔。
楚凌玥沒接話,陸衡滔確實是這樣的人,只要能讓他升官,別說賣女兒,就是賣自己孃親他都願意。
奶孃抱了哇哇哭的小世子過來,沈碧湘連忙接過來哄了,楚凌玥看的好玩,忽然想起似乎這小傢伙還沒起名字呢。
“弟弟的名字定了麼?”
“別提了!”說起這個,沈碧湘就是一腦門的官司,這個問題她一直沒跟楚騰雲商量好。你說楚騰雲這個名字聽上去也不差啊,他又是讀過書的,怎麼就給自己兒子起名字的時候非得起什麼老虎、豹子、山貓之類的呢?
而沈碧湘提的,楚騰雲又覺得太文氣,所以兩人到現在還沒統一意見。
“一直沒個名字也不是事兒,舅母不如找個算命先生起個吧。”楚凌玥的意見正中沈碧湘的心思,兩人都達不成意見,倒不如找外人來起個。
“我怎麼沒想到呢,你是不知道,因爲名字這個事兒,我跟你舅舅拌了兩三個月的嘴了。”
兩人說完了悄悄話,楚凌玥跟沈碧湘一起去了前廳,慕容璟和楚騰雲正對着一個少年在評頭論足。少年羞怯的站在那裡,窘迫卻也沒有躲開。
見楚凌玥過來,少年眼中迸發出一種喜悅。
“大小姐好!”走進了,楚凌玥才發現這少年竟然是小煜。
今年春天的時候,楚騰雲把小煜帶到了軍營,大半年不見,小煜倒是長高了不少,還結實了。
見到他,楚凌玥自然也是高興,拉着他問了好多,得知他現在一切安好之後也就放心了,“乖,跟着舅舅有肉吃!”
忍不住像他小時候那樣去摸他的頭,卻被慕容璟中間截胡。不滿的看了一眼自己男人,結果對方根本就沒把她的不滿放在眼裡,“舅舅說小煜一向很黏你,你還是他的師父?”
“葉萱也是他的師父,哼!”楚凌玥衝着他做了個鬼臉,然後轉身不理這個似乎吃醋了的醋簍子。
“小侯爺,大小姐與我不只是師徒之誼,還有養育之恩。”小煜抿着嘴不滿的看着慕容璟,然後轉身走了。
沒趣的摸了摸鼻子,慕容璟湊到楚凌玥身邊去看孩子。沈碧湘剛纔抱的累了,讓楚凌玥搭了把手,現在楚凌玥正抱着小傢伙在逗着玩。
說笑的時候,楚騰雲把名字一事當笑話說了出來,慕容璟也說找欽天監的劉大人測算一下比較好,畢竟是將來的一品軍侯,如果被人叫老虎豹子之類的,還不得丟人丟到祖墳裡去了。
兩人不愧是夫妻,連出的主意都一樣。沈碧湘捉黠的笑了笑,然後安排下人準備午膳。
回門宴開始之前,小煜就回來了,臉上稍微有些薄汗,鼻尖也紅紅的,懷裡倒是抱了一個大包裹。
“這孩子有心,給你拿禮物去了。”
小煜在軍營裡年紀小,自然不能上戰場,大多數的時間就是操練和上山打獵,東疆的山上他幾乎都跑了一遍,獵了不少東西回來。
到了正廳,打開包袱,小煜捧出一片虎皮送給楚凌玥,“大小姐,小煜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這個是我在東疆獵的老虎皮,你拿去做個褥子。”
楚凌玥受寵若驚的接過來,連說有心,接着小煜又拿出一個鳥毛織的披風出來,“這是給葉萱師父的披風,大小姐幫我轉交一下……”
不是什麼大事兒,楚凌玥也應了下來,覺得眼前的少年有了些許不一樣,似乎已經不能稱之爲少年。
才十歲的孩子,就已經有了這樣的心智。
慕容璟在旁邊看了半晌,說實話有些吃醋,自己媳婦欣賞了別的男人,還是在自己面前,是個男人都會護食兒。不過想想剛纔的結果,慕容璟還是當做什麼都沒看到。
好在小煜也沒忘記他,給他找回了幾分尊嚴,“小侯爺,這是送你的。”
排在媳婦後面,他無所謂,排在葉萱後面,人家畢竟也是師徒。可是,你送你主子虎皮,送你師父百鳥披風,但是送我一個狐狸毛的圍脖算什麼?
慕容璟在這個小傢伙的眼裡看到了一絲狡黠,很明顯,他似乎被歧視了。結果那個狐狸毛的圍脖,慕容璟暗自咬牙,順便在心裡把這個小傢伙給吊打了一頓。
回門宴後就要回到景晟侯府,楚凌玥依依不捨的跟沈碧湘還有楚騰雲告別,在走出威遠侯府的大門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她生活了十四年的地方,不捨,卻又嚮往將來會有的生活。
慕容璟拉着她的手,靜靜的等着她的轉身,即使到了滄海桑田,他也能等到她來到他的身邊。
接下來的日子,過的稍微有那麼點不夠愜意。
晚上回去的時候,楚凌玥聽說青鸞和蘭溪打了起來。事情的起因也很簡單,就是楚凌玥和慕容璟出門的時候,蘭溪在沐雪園守着,然後就聽見青鸞對着杏兒吆五喝六的。氣不過,蘭溪就出言諷刺了幾句,青鸞如今有了白氏撐腰,腰桿子也硬了,一句話不和就跟她嗆了起來。
青鸞說蘭溪是上杆子伺候人的賤貨,蘭溪罵青鸞是總想着爬牀的騷狐狸。罵到最後,青鸞一個不樂意,就把蘭溪給打了。
楚凌玥回來的時候就看見兩人都在院子裡曬着,蔫頭蔫腦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挺能耐啊,居然動起手了?”慕容璟似笑非笑的看着兩人,抱着胳膊站在一邊,擺出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白了他一眼,明明是他惹下的桃花債,結果還要她來擺平。“蘭溪罰奉一個月,青鸞也是。”
兩人都受了罰,不偏不倚的,倒是讓別人無話可說。青鸞卻不樂意了,冷了臉,當下就哭了出來,“侯爺,明明是這個奴婢先開口罵人的,爲何少夫人都罰了。”
“她罵了人,你不也罵回去了麼?”慕容璟不屑於跟一個丫鬟理論這些,所以這苦差事又落到了楚凌玥的頭上。
“少夫人明明就是偏心,向着自己的丫鬟。”青鸞不滿,也對楚凌玥不假辭色,“怎麼說也是她的不對,怎麼能如此不敬!”
“不敬?”楚凌玥當然是偏私,蘭溪就算一個月沒有月錢也無所謂,她給的賞錢足夠她花銷,但是青鸞現在沒了臉,手裡沒了月錢只能捉襟見肘的過着。本來楚凌玥是留了一點臉面給她的,結果現在人家自己不要了。
“我倒是不知道她這個不敬是從哪兒來的,沐雪園一共就兩個主子,蘭溪對我和小侯爺從來都是畢恭畢敬的。下人裡,也就碧玉高她一頭,我也沒見她對碧玉有什麼不敬的地方啊。”
碧玉就在一邊站着,什麼話也不說,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今兒個是她下令讓兩人站着的,蘭溪雖然嘴巴壞了,但是碧玉讓她站着,她也二話不說的就站着,一句還嘴都沒有。
反倒青鸞,鬧了半天。
“我……”青鸞想說她現在是白氏點了頭的姨娘,慕容璟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
“不管你存了什麼心思,把自己當成了什麼人,你都只是一個丫鬟。丫鬟有丫鬟的本分,失了本分,那還不如早點走人。”
慕容璟的話讓青鸞的眼淚在眼眶裡打滾,楚凌玥讓人都散了,然後回去跟慕容璟慢慢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