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李峰屹看着階下跪着的楚騰雲連連大笑。天啓初立國的時候,有多位武將,威遠侯、鎮南侯、景晟侯都是那時候首屈一指的將領,如今時過境遷,威遠侯府凋零,後繼無人,景晟侯府的少年將軍也不多,鎮南侯還尚可一戰,人才越來越少,李峰屹怎麼可能不着急。
楚騰雲的橫空出世,讓他着實驚豔了一把,也欣慰了一下。
“楚愛卿,東征一站,你屢破敵陣,可畏是有勇有謀!”李峰屹笑眯眯的看着楚騰雲,毫不忌諱的當朝問他想要什麼賞賜。
“回皇上,騰雲只想回家入了家譜。”楚騰雲也不推辭,要的賞賜不是金銀不是功勳不是美女,竟然是入了自家的家譜。李峰屹看的稀奇,不過也沒打斷,讓楚騰雲把自己的身世給一五一十的說出來。
楚騰雲把自己的身世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聽的李峰屹嘖嘖稱奇。
“沒想到威遠侯竟然還有這麼一樁風流韻事。”聽完之後,李峰屹若有所思。楚騰雲的話太真實,不像是作假,可是隻有一面之詞就判定楚騰雲是老侯爺的私生子有點太輕巧了。這事兒處理不好,難免會被世人說三道四。
“皇上心有疑慮乃是常事,微臣明白。其他知道這些事情的人都已經作古,不提也罷。當年,我孃親病重,我曾經到威遠侯去尋求幫助,結果被陸侍郎拒之門外。若是皇上不信,不如把陸侍郎叫出來我們當面對質。”
聽到裡面還有這麼一段事兒,李峰屹當場就把陸衡滔給叫了出來。
陸衡滔一開始沒發現楚騰雲就是當年他趕走的那個少年,聽見他說身世的時候悄悄的看了好幾眼越看越覺得像。忍不住的遊移了一下,想撒謊說沒有的事兒卻聽見李峰屹輕咳了一聲。
“陸愛卿,你可要實話實說。”
“回,回皇上……”陸衡滔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說沒見過這個人吧,有怕萬一他有後手,把自己治一個欺君之罪。但是,認了,只怕威遠侯府就真的姓了楚,再也沒機會姓陸了。
“皇上,臣有事啓奏。”一直沒說話的慕容璟突然出來,讓陸衡滔嚇了一大跳。看着他信誓旦旦的模樣,陸衡滔一肚子的話再肚子裡打着滾卻說不出來。
“年代久遠,陸侍郎恐怕早就忘了個乾淨,所以纔不敢妄言。不過,臣今兒個給皇上看的東西,可都是實打實的證據。”
李峰屹沒想到慕容璟會有事情的證據,挑了挑眉,奇怪的問道:“你怎麼會有證據證明楚將軍是威遠侯的兒子?”
“臣東疆帶兵之時就曾經聽過楚將軍的威名,也跟楚將軍熟識的人接觸過,當時發現楚將軍帶兵的方法跟老侯爺有相似之處,當時只覺得是巧合也沒當真。後來在西山的時候偶遇楚小姐,憐惜楚小姐身世,無意間多問了幾句,說家裡曾經有人來找過,說是自己舅舅就想起了楚將軍。所以,微臣就斗膽將楚將軍的身世給查了,果然不出所料,楚將軍確實是老侯爺之子。”
慕容璟說的滴水不漏,完全沒把楚凌玥拜託他找人的事兒給說出來,就算是陸衡滔想回去找楚凌玥麻煩估計也沒機會了。
李峰屹想了想,還是讓慕容璟把人證物證都找了出來,仔細覈對之後才準了楚騰雲的請求。
“愛卿流落在外多年,老侯爺如今泉下有知,得知愛卿如此英勇,想必也會欣慰。”李峰屹感慨了一下,話鋒一轉把早就擬好的聖旨給改了,“既然今日楚愛卿身份不同,那之前擬好的賞賜自然是不能用了。來人,傳朕旨意,楚愛卿驍勇善戰,深得老侯爺真傳,一爲嘉獎,二爲慰老侯爺在天之靈,特封楚將軍爲一等軍侯,襲爵威遠侯。其夫人沈氏爲一品誥命夫人,其他賞賜不便。”
說到這裡,李峰屹眼睛掃了一下跪在地上的陸衡滔,忽然間想起太后曾經說過要給楚凌玥點什麼,免得堂堂嫡女受盡欺辱。
“楚將軍,凌玥這孩子我一直看着喜歡,今兒個她算是沾個楚將軍的光,楚將軍可介意?”
“微臣聽從皇上安排!”楚騰雲聽出來皇上是想給楚凌玥撐個腰,要藉着他賞賜點什麼。
“好,威遠侯府孤女楚凌玥封隱陽縣主,賞珍珠十斛,黃金千兩,紅珊瑚一對。”
領了旨,楚騰雲便出宮往威遠侯府的方向趕去。
威遠侯府也早就接到了宮中傳出來的旨意,楚凌玥已經換好了衣服,早早地在門口等着了。
此時的日頭還不算很毒,楚凌玥自然知道自己是可以在屋裡候着的,等舅舅快到威遠侯府時自然會有人通報。但是她知道早早出來等着,定會看見不少平日裡看不見的熱鬧。如今這威遠侯的帽子落到了舅舅的頭上,大概有很多人心裡不舒爽呢。
“縣主?!還賞了個縣主?!”孫瓊禾拍案而起,怒視着前來傳話的小丫頭。
“是。剛剛傳旨的人才走,大小姐就已經站在侯府大門那兒準備迎人了,不知道多高興呢。”秋香着孫瓊禾久了,這一言一語的刻毒樣子也都學了個八九分,說起楚凌玥來也是滿臉的嫉妒。
孫瓊禾想了想道:“走,去看看。”說着,領了秋香便往門口走去。
這一頭,蘭溪正拿着扇子幫楚凌玥擋着日頭,邊往道上探頭,嘟喃了一句道:“小姐,這侯爺一時半會兒是到不了吧?領旨之後還得謝恩,保不齊皇上還留他在宮裡說說話呢?要不咱們先進去吧?”
“不用。”楚凌玥的餘光往府內瞟了一眼,“應該快到了。”
她知道孫瓊禾定是忍不住的。這可不是小事,孫瓊禾和陸明湄就算是不來酸她兩句,也是要來看看熱鬧的。
“誰?”蘭溪聽着她話裡的意思,似乎說的不是侯爺,眼神也不是往道上看的,轉眼一看,似乎明白了什麼。
遠處一道綠影正往這邊不緊不慢地移動着,似乎正在刻意控制着自己的步子,不讓自己顯得太過於焦急,深墨的綠衫罩在她保養得當的身體上,倒也沒有失了身份。只是這外表和人心,到底是有些差別的。
楚凌玥看了一眼,笑了笑,轉身重新看向了道上,臉上重新掛起了喜悅和期盼。
“喲,這人還沒到呢,就眼巴巴地望着了?”孫瓊禾的人還未到跟前,聲響便已經傳了過來,笑聲尖利而惡毒,話裡的每一個字都滿漾着諷刺,“果然呢,聽說上次威遠侯府大小姐在將前來求親的宋家姨母趕出去時,似乎是說了一句關於姓氏的話,看來果然是同姓楚的,就是不一樣些,你說是嗎,凌玥?”
楚凌玥聽出她這話裡諷刺之意,立刻轉了頭,笑吟吟地道:“不知道是不是孫姨娘記差了,不知這威遠侯府大小姐將前來求親的宋家姨母趕了出去是怎麼個說法?如果這威遠侯府的大小姐指的是我,那孫姨娘說話可得留些心眼了,畢竟這話是不能亂說的。人人皆知這宋家因爲冒犯天威和強行求娶之事被太后責罰,怎麼姨娘像是對太后的決定不太服氣?”
孫瓊禾面色一僵,站在了原地,狠狠地看着楚凌玥,半晌開口道:“大小姐這帽子也扣得太大了些,姨娘記性差,這會子想起來了,是有太后斥責這事兒。”她抿脣一笑,眼神一閃,又開口道:“只是這坊間的傳聞不一,姨娘方纔記成了坊間傳聞的樣子,竟忘了這事兒本身的摸樣。”
她句句都帶毒,諷刺楚凌玥去坊間大肆宣揚的事情,同時也表明自己是知道事實的。
楚凌玥笑了起來:“姨娘也知道用傳聞二字,想必也是清楚但凡是傳聞,都離不開杜撰。當時經歷這事兒的人就站在你跟前,怎麼姨娘反倒和我說起傳聞來了?”
孫瓊禾暗恨這丫頭越來越牙尖嘴利,而且最近越發不收斂了,自己本想來看場笑話,沒想到反而被她刺了幾通,一時間心下不爽。
“侯爺到了!”有下人騎馬而來,在門口勒馬停了下來,大聲通傳。
楚凌玥立刻轉頭往門口走了兩步,臉上的笑容也緩緩漫了上來。她是真的開心,重生之後沒有幾件讓她真正感到愉悅的事情,上一世懵懂無知,倒是成全了自己的癡心歡樂,而這一世重來,註定是帶着一雙看透世事的眼睛去洞察一切,而很多事情,知道得越多便越沉重。
陸衡滔對她怎樣她心裡也清楚,掛着一個爹的名號,被孫瓊禾母女迷得七葷八素,大抵是可以隨時推她出去抵命的。所以她還僅剩的一個親人,大概就是楚騰雲了。
馬蹄聲漸漸近了,身後的腳步聲也近了。
接到威遠侯即將至府的消息,陸衡滔也從屋內趕了出來,心中雖然鬱結,但是表面不得不裝作一片平靜的樣子,免得讓下人們看了笑話,說出去也顯得自己十分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