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頓時陷入安靜,但是也沒安靜多久,不過是一盞茶的空當,就聽見外面嘈雜的聲音響起,陸明湄忍不住伸長了脖子去看,只看到外面明亮的火把和杜媽媽帶了一包東西進來的身影。
“夫人,老奴已經搜查過了。”
杜媽媽把手裡的包裹恭恭敬敬的呈了上來,沈碧湘命人打開,裡面竟然是白花花的一堆銀兩,約莫一二百兩的樣子。銀兩下面還有幾張紙,沈碧湘抽出來看了看冷笑了起來:“我竟然不知道,不過是個採買,怎麼能貪這麼多銀子!”
“夫人饒命,夫人饒命啊!”孫媽媽見狀,磕頭如搗蒜。如果說剛纔還可以咬死不認,但是現在還咬死不認就有點太裝傻了。
今天下午,孫媽媽和孫瓊禾從外面回來的時候就被沈碧湘給叫了過去。毫無一點防備的就問起這些天府裡的東西怎麼變差了。孫媽媽自然有應對的法子,看着玉兒拿出來的棉衣驚叫說不知道,但是說起酸澀的柑橘卻說是被無良奸商給騙了。
“騙了?”沈碧湘冷笑,指着桌子上的蜜桔說道,“孫媽媽,你跟在我身邊時間不長,怕是不知道我的脾氣吧?”
“夫人,冤枉啊,老奴即使是有錯,也是被人矇蔽,也並沒有夫人所說的貪墨公中銀子這麼嚴重。”孫媽媽一件沈碧湘冷笑,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了起來,“夫人,我是府裡的老人了,之前夫人在的時候就伺候在夫人身邊,後來夫人沒了,這才閒了下來,等到您來了,杜媽媽見我手腳利落然後纔派到夫人跟前伺候。老奴清清白白,但是在府裡時間久了難免不知窗外何事,爲何夫人要如此說老奴!”
“哼?被人矇蔽?孫媽媽,我也不說你什麼,你就跪着,等杜媽媽回來了,我們好好說道說道。”沈碧湘早就讓杜媽媽去各個院子搜查,回來第一趟的時候,帶了各個管事回來,說了一下最近採買的東西都有什麼問題。至於孫媽媽,沈碧湘不想聽她在那哭嚎,直接讓玉兒堵了嘴捆在角落裡。
杜媽媽第二趟出去的時候,衆人不問也知道杜媽媽做了什麼去了。
如今,這是杜媽媽第二趟回來,果然帶了贓物。
“饒命?”沈碧湘冷笑,看着地上的孫媽媽問道:“你不是被那些奸商矇蔽了麼,爲何就讓我饒命呢。”
“夫人,夫人,我……”孫媽媽偷眼看了一下孫瓊禾,見她黑着臉坐在那裡,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她猶豫的時候沈碧湘發了話,“既然孫媽媽不想說,那杜媽媽就說說看吧。”
杜媽媽領命,讓人帶了幾個老頭上來,躬身立到當廳,“諸位都是跟我們威遠侯府合作過多次的老店家了,今兒個各位把話說明白了,我們夫人既往不咎,若是想替我們府裡的老鼠隱瞞,那就請各位店家明年去找新的主顧吧。”
各位管事一聽,連忙點頭,昌平布莊的掌櫃先說,看了眼地上的孫媽媽,旁邊坐着的小姐和夫人也沒敢多看,就一五一十的說了:“回夫人的話,這位孫媽媽確實來過我們布莊。威遠侯府是我們的老主顧了,自然是不敢濫竽充數,只是前些日子,府裡的這位孫媽媽過來說,夫人說不過是下人的一些物什,不用太費事兒,只需要面子上過得去就好。所以,小的就按照孫媽媽的吩咐把棉衣裡面的棉花給動了些手腳!夫人,小的可以用我昌平布莊百年的招牌來發誓,我們真的不是有心以此充好。”
“哦,是麼?那我們預付的銀兩肯定會有結餘,結餘的銀兩呢?”沈碧湘冷臉看着昌平布莊的崔掌櫃,“若是你有一句謊話,我定不饒你!”
“小的若是一句話撒了謊,您大可以派人去摘我昌平布莊的招牌!”崔掌櫃躬身低頭,話說的不卑不亢,“結餘的銀兩小的讓店裡的小二派人給送了過來,拿回來的還有孫媽媽按了手印的*,*在這裡,還請夫人過目。”
崔掌櫃從懷中掏出紙條,然後轉呈了杜媽媽,杜媽媽接了東西,遞給了沈碧湘。
接過來一看,沈碧湘不怒反笑,“孫媽媽,一人身上扣下五百文,府裡上下幾百號人,就能讓你貪了幾十兩!”
沈碧湘又問了幾個店鋪的掌櫃,店鋪掌櫃都說了差不多的情節,也拿出了相應的*。
事兒捋到這兒,就已經清楚的差不多了。孫媽媽先去買了好東西,然後讓店家給出了有店裡印訖的單子回來,結果回過頭就跑到店裡去,說了其實不需要這麼好,換成普通的貨色就成,然後店裡把差價給送過去,她暗中收下,好中飽私囊。
“夫人,都怪老奴一時鬼迷心竅,受了別人的蠱惑,老奴……”孫媽媽一橫心,這事兒本來就不是她的錯,都是她一時鬼迷心竅,現在不如說把人招認出來,說不定還能免個死罪。
大家族裡面,奴才貪墨銀兩,輕則發賣,重則打死,就從她房間裡面搜出來的這些銀兩就足夠被打死多少回了。可是,孫媽媽還沒來得及說是誰幹的,孫瓊禾就開了口。
“夫人,這孫媽媽也太可惡了,不如拖出去打死也省的看着心裡膈應。”
孫媽媽目瞪口呆的看着孫瓊禾,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剛纔她還想着要不要給她留一分面子,結果,她竟然這麼先下手爲強!
讓幾位掌櫃留下*先回去,沈碧湘聽着孫瓊禾的話面無表情的看着地上的孫媽媽,“孫媽媽,打死你可並不虧。”
“夫人!我說!”孫媽媽這次是豁出去了,什麼都沒有自己的命來的實在,孫瓊禾不仁就別怪她孫媽媽不義。
“是孫姨娘出的主意,夫人剛吩咐老奴和孫姨娘一道採買的時候,孫姨娘就私底下找過我,說如果我們兩個人能一起做些手腳,那就會有花不完的銀子。老奴一時鬼迷心竅,竟然聽了孫姨娘的話,夫人,請看在老奴多年在府裡的份上,饒了老奴一命吧。”
陸衡滔也在大廳,聽見孫媽媽這麼說,頓時眉頭一皺就想反駁這個刁奴,結果陸明湄早他一步,在他開口之間就“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一腳踢到孫媽媽的肩膀上罵道:“你這個刁奴,顛倒黑白,竟然敢往我娘身上潑髒水!”
孫媽媽被陸明湄一腳踢倒在地,臉色發白的看着這個煞星連忙往後躲,“二小姐,二小姐,老奴沒有栽贓,老奴說的是實話!”
見孫媽媽還在抹黑孫瓊禾,陸明湄是更生氣了,伸手一把抓住孫媽媽的頭髮把她抓了過來,孫媽媽頭上的髮簪掉了一地,頭皮被扯的生疼,但是對方是二小姐,她也不敢還手,只好就着勁頭往她那邊去。誰知,眼前一黑,胸口跟腹部就被陸明湄不斷的給踢打了起來。
“我讓你潑我娘髒水,我讓你潑我娘髒水!”
“杜媽媽!”
沈碧湘忍無可忍,如此把她這個當家主母視若無物的打人她還是第一次見,臉色氣的鐵青,連忙讓杜媽媽把人拉開。杜媽媽和幾個婆子一起,把陸明湄給拉到了一邊,陸明湄的嘴裡還在不乾不淨的罵着,“你們這幾個老不死的,快給本小姐鬆開!”
杜媽媽讓程媽媽和其他幾個婆子按住陸明湄,自己站到沈碧湘身後問道:“夫人,二小姐如此的吵鬧,是不是……”
“來啊,先把二小姐的嘴給我堵上!”沈碧湘發了話,幾個婆子說了一聲對不住,程媽媽率先拿了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來的布巾就往陸明湄的嘴裡塞了過去。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陸衡滔自然是坐不住,“夫人,這其中可是有什麼誤會沒有查探清楚,我這個妾室出身大家,也不是眼皮子淺的人,爲何就看上了這麼點銀兩?”
“事實放在眼前,陸侍郎可是覺得我處事不公?”沈碧湘被吵的心煩,掃了陸衡滔一眼,大有發怒的架勢。
“舅母切莫生氣,想必姨娘也有些說道,若是單聽一面之詞,只怕確實會有失偏頗。”
楚凌玥終於開口說了話,只是話一出口,就被陸衡滔給罵了。
“你閉嘴!今天這事兒少不了你的手筆!”
陸衡滔自從上次的事兒之後就一度看楚凌玥不順眼,覺得她是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就算楚凌玥這麼會兒這麼說,他也不覺得楚凌玥是真心的想給孫瓊禾臺階下,而不是想要給她幫忙。
“父親爲何就認定是女兒的錯!”楚凌玥冷眼看着陸衡滔,看的他心頭一跳,發現楚凌玥竟然已經有了後臺,他不能隨意的去欺辱了。
“大人說話,你小孩子家的閉嘴!”陸衡滔半晌才找出這麼一句話,聽的楚凌玥就是一笑。
“呵,我竟然不知道我在父親眼裡是小孩子,而妹妹已經是大人了。我連一句話都不能說,而妹妹卻可以在這裡隨意的去打罵下人。”
孫媽媽趴在地上有進氣沒出氣,剛纔被陸明湄那一通狠踹,年紀大了的她委實有些承受不住,趴在地上已經暈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