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城只看見昭夢抱着肚子低聲哀叫了一聲,接着就滾在雪地裡不吭聲了,好像是昏過去了一樣。
而此時,如意公主見到這樣的情形已經嚇傻了,只是呆呆站在原地,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聶主子息怒!”傾城看着暈倒在雪地裡的昭夢,只覺得心中一陣絞痛,她知道燕主子和聶主子看在竇皇后的面子上,不會對自己不能太過過分,但是對昭夢,要殺要剮想要怎樣便能怎麼樣的,一個小小丫鬟的而已,若是沒了性命,在寧王府中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可是既然昭夢跟着她來到了芳華園,那自己便要護她周全!傾城心下已經篤定,無論如何,都要保住昭夢!
“怎麼,你心疼呢?不過是個小丫鬟罷了,今日竟然能讓你衝撞我,看樣子來頭不小啊!”聶主子陰涔涔地笑着,伸出腳去撥弄了一下躺在雪地中不能動彈的昭夢。
傾城看見聶主子那描銀鑲玉的紅面緞的鞋子輕輕踩上了昭夢的手指,暈眩之中的昭夢卻是毫無反應,她終於忍不住了,制止道:“聶主子,不必用鏟子,奴婢現在就爲兩位主子做一個雪人。”
聽聞這話,聶主子的腳這才停住,揚起一陣爽朗的笑聲,看着燕主子,含笑道:“既然這樣,那就勞煩你了。”
傾城雖只是個丫鬟,但在進入寧王府之前卻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現如今只不過是手指剛剛碰到雪,就覺得冰冷入骨。
如意公主這才反應過來,在一旁看着只是就覺得着急,便搶先來想要與她一起堆雪人,可是這樣苦累的活兒,她怎麼能讓如意公主沾手呢?
偏偏燕主子看見這樣一幕,想着如意公主年後冊封的事兒,在一旁煽風點火地說道:“既然如意妹妹和傾城如此姐妹情深,那不妨一起堆雪人吧,這樣也可以快一點。”
說罷,她更是微微一頓,輕蔑一笑,“而且,我聽說連王爺都誇讚如意妹妹與咱們這些俗人有不一樣的味道,既然如意妹妹也要來堆雪人,那可真是相得映彰啊!”
如意公主聽了心中不由得怒火中燒,燕主子如此也就罷了,燕主子剛纔不是要放過她們嗎?怎麼現在也是如此?當即,她便覺得有些惱人了,但是傾城卻是拉住了她,低聲道:“今兒想必是躲不過去了,咱們早點做完就行了。”
方纔的怒氣頓時消散,如意公主掂量着如今的情況,只得微微頷首。
兩人一起忙活着,雪雖然冰冷,但是空手團雪時間久了,手指凍僵了,反而也就不覺得難捱了。
傾城想着這件事畢竟因她而起,所以就儘量弄得快一些,這樣就可以讓如意公主少弄一些,因爲這樣的苦,如意公主都願意和她一起分擔,她的心中愈發對如意公主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倒讓她真的明白了什麼叫做患難見真情。
忙活了好一陣子,她們總算是堆出了一個半人高的雪人出來,傾城長長地舒了口氣,與如意公主相視一笑,向着燕主子行了個禮,這才道:“燕主子,雪人已經堆好了,還請燕主子過目。”
燕主子冷笑一聲,這才施施然走到了雪人面前,繞了一個圈,像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嗯,不錯,沒想如意妹妹的手藝這麼好,連我身邊的粗使丫鬟都比不上呢!”
傾城知道,燕主子拿如意公主與粗使丫鬟相比,分明就是想要羞辱如意公主,果不其然,燕主子的話音剛落,聶主子便用帕子捂着嘴,笑了起來。
縱然傾城知道燕主子的話是故意的,但是眼下她卻根本沒有心思和她鬥嘴,昭夢還躺在雪地裡動彈不得,而她和如意公主的手也腫起來了,若是再停留一段時間,怕是會留下隱患的。
所以此時傾城像是沒有聽見安嬪的話一樣,仍舊是恭恭敬敬地說道:“燕主子和聶主子喜歡就好,那奴婢是不是可以走呢?”
燕主子含笑點點頭,正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忽然見着聶主子身邊站着的丫鬟一不小心,腳下一滑,便整個人都朝着那個雪人撲過去了。
傾城眼看着那丫鬟撲了過去,伸手去攔住那丫鬟,卻因爲手早已被凍僵了,所以卻還是沒有抓住那個丫鬟,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雪人被那丫鬟撲碎了!
“放肆,你好大的膽子!怎麼能這樣不小心,居然將如意妹妹和傾城親手堆得雪人給弄壞呢!”聶主子頓時勃然大怒,美麗的臉龐上皆是震怒的神情,那樣的怒意,看起來,就好像是真的一樣。
那丫鬟一臉驚慌地跪在地下,不住地磕頭,苦苦哀求道:“主子,奴婢錯了,奴婢真的是不小心的啊!”
聶主子卻是嫌棄地剜了她一眼,踢了那丫鬟一腳,這纔不冷不熱地說道:“哼,要求饒,你該去求求如意妹妹與傾城,你弄壞了她的雪人,我也做不了這個主。”
傾城看着聶主子如今踢出去的那一腳像是輕輕觸碰了那丫鬟一下,知道那丫鬟定是得聶主子授意,所以纔將雪人弄壞的,但是現在她又能怎麼樣呢?今兒聶主子分明就是有意爲難她的,如今只好道:“聶主子,想必她也不是故意的,還請聶主子高擡貴手。”
聶主子挑挑眉,頗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傾城,笑容可掬地說道:“那好吧,既然你親自爲這個賤婢求情,那我就饒了她便是,不過,這雪人可怎麼辦呢?我今兒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想要看看雪人呢!”
傾城見聶主子眸子裡閃過一絲冷笑,心中卻像是明鏡似的,她哪裡是想看什麼雪人,分明就是想折磨自己罷了。
可是縱然心中明曉,她又能怎麼樣呢?正如聶主子對她說的一樣,她不過是個丫鬟罷了,如意公主如今在寧王府中也不過是個客人,她早已經無人可以依附,今日的事兒本就是她不對在先,就算是聶主子如何懲治她,想必也是沒有人肯上前幫忙的。
而如今,昭夢已經暈過去了一段時間,她還不知道昭夢到底怎麼樣了,而如意公主的手也凍得腫起來,她知道聶主子顧及着如意公主是主子,是王爺的表妹,想必也不敢冒冒然動如意公主,所以今兒,聶主子想要對付的人只有自己一個人,既然這樣,那就沒有必要拉着其餘的人一起受苦。
所以微微一思量,傾城便倏地跪了下來,請求道:“聶主子,堆雪人只要奴婢一個人就夠了,若是人多了,奴婢反而會分心的。”
燕主子自然知道她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便掃視瞭如意公主一眼,想着如意公主畢竟是王爺的表妹,日後寧王府中的楊主子,若是逼人太甚,對自己也是沒什麼好處的。
她也不傻,見着現在又臺階下,便笑着替聶主子做主,說道:“既然你這樣說了,那如意妹妹,不如你就帶着那暈倒的昭夢先回去吧,免得有人說我心腸歹毒。”
如意公主還想要說什麼,卻被傾城那制止的眼神止住了,如意公主自然是知道傾城是擔心昭夢的安危,所以只好攙扶起昭夢,這才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傾城見着如意公主已經帶着昭夢離開,心中也輕鬆了不少,於是便又重新振作起來,繼續在雪地裡聚攏雪,然後慢慢的堆成雪人。
此時,她的手掌已經凍得沒有知覺了,手指頭也都腫得比以前大了好幾倍,可是她卻只得咬牙堅持下去。
眼看着一個雪人要堆完了,傾城忽然聽見不遠處好像有腳步聲傳來,她順着聲音看去,只見不遠處影影綽綽地走來了幾個人,只是因着眼睛盯着雪看的時間久了,她只覺得眼睛一時間有些適應不過來,看着人前的倒是有些模糊。
但是不管怎麼樣,她心中還是有些暗喜,有人來了,或許燕主子與聶主子會顧及着自己的面子有所收斂,但是等着人羣靠近的時候,她卻不由得失望了,原來來者正是蘇主子與身邊的丫鬟罷了。
傾城只得再次垂下頭,專心致志地滾起雪球起來,倏地,耳邊傳來了蘇主子的聲音,“喲,怎麼這麼熱鬧?在幹什麼呢?”
聶主子瞧見蘇主子來了,原本冷若冰霜的臉上頓時浮起了笑意來,諂媚說道:“叫丫鬟給咱們堆雪人看呢!蘇姐姐,不如留在這兒與咱們一起瞧瞧樂子?”
從始至終,蘇主子都沒有與燕主子說一句話,甚至沒有給燕主子一個眼神,若是傾城不知情的話,還以爲她們兩人關係並不好呢!
蘇主子瞧着蹲在地下團雪球的傾城,微微蹙了蹙眉,道:“堆雪人?聶主子,你怎麼叫如意妹妹身邊的丫鬟給你堆雪人?這,怕是有些說不過去吧!”
原本以爲大家都會和自己一樣厭棄傾城,聶主子萬萬沒有想到蘇主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即頓了一頓,這才笑着說道:“其實是因爲傾城做錯了事兒,她向妾身求饒,所以妾身就讓她堆一個雪人,算是將功補過了。”